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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捧過一頂鳳冠，說道：「鳳冠霞帔，全都戴上，殿下可不就是天上仙女下凡。」

蕭知南沒有說話，素白的臉上浮現起一抹溫柔笑意。

原本侍奉在兩旁的侍女們紛紛退下。

徐北游對門外道：「進來吧。」

再有幾個時辰，她就要被三十六抬的大轎抬入另一座府邸，拜堂之後便成了他人的妻子，一時間百感交集。

回想起過去兩年的經歷，今日眼前所見，彷彿是大夢一場，半點也不真實。

忽然在她身後有腳步聲響起。

……

徐北游問道：「準備的怎麼樣了？」

一名侍輕聲說道：「殿下，您可真美，若是帝婿看到了，還不得挪不開眼睛，就是我們這些奴婢，都覺得心動呢。」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風和日麗。

不甘有之，失望有之，難過有之，後悔亦是有之。

徐北游起身，一身大紅吉服環佩叮噹。

侍女掩口笑道：「公子要聽真話還是假話？若是想聽假話，那奴婢就只好說公子平日里也是玉樹臨風。」

此時徐北游正坐在梨木凳上，穿了和*圖*書一身紅色喜袍，任由幾名女子打扮著。往日里略顯刺眼的白髮，被這鮮紅的喜服一襯，倒也順眼幾分。

為人女，為人|妻，為人母。

很合身。

花上添白。

這一日，浩浩蕩蕩的送妝隊伍綿延有數里之長，嫁妝更是無所不包，大到各色傢具擺設，小到公主的首飾衣物，再有就是各色錦繡綢緞、地產田莊、金銀珠玉等物，愣是將一個原本還空空蕩蕩的帝婿府給填滿了。

「公子要怎麼罰奴婢？」

知雲痴痴望著梅花，心頭似有千言無語，卻又被悉數哽在喉間，不知如何說，也不知對誰說。

雖然不在這邊拜堂，但同樣是張燈結綵，滿府上下儘是身著淡紅色衣裙的侍女們來回忙碌。

蕭白伸出雙手輕輕按在她的肩上，嘆息道：「一晃眼的功夫，當初那個騎在我脖子上的小丫頭也要嫁人了。」

「讓公主替我好好管教一下你這個丫頭，看你還敢不敢沒大沒小。」

臘月十四，是宮裡將公主嫁妝送至帝婿府的日子，又稱「送妝」。

一身布衣，ｗｗｗ.hｅtubooｋ.cｏm.ｃoｍ登堂入室，變為今日之帝婿。

「就你會說話。」蕭知南輕笑道：「還是霞帔漂亮。」

……

這次的鳳冠霞帔，包括蕭煜的吉服，都是由宮裡經手，先拋開蕭煜的吉服不去說，單說蕭知南的鳳冠霞帔，按照公主品秩製作，九龍四鳳，而冠上珠花更是達到了千枝之多，而霞披更是上綉雲紋、鳳凰，綴有瓔珞寶石合九十九之數，此等公主出嫁之物，要說耗時和用心，比起蕭煜的吉服還猶有過之。

蕭知南本就是國色天香，雖然生在北地，但身形更像是江南女子那般偏於清瘦，而肌膚更是白皙，此時被一身鮮艷的紅色襯得越發麵白如雪，目似寒星，月宮仙子一般。

徐北游笑道：「你是說本公子平日里很醜了？該罰。」

這位婆母可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啊。

知雲捧著一|本|道書，卻是有些心緒不寧，讀了半天也沒讀進半個字去。

這裏並未關門，不過馮郎來到門檻外時，還是伸手在常開的門上輕叩一下。

侍女瞧著徐北游鏡中的模和*圖*書樣，忍不住道：「公子今日可真俊。」

馮郎跨過門檻，恭敬而立。

今天是徐北游和蕭知南成親的日子。

徐北游心情極佳，打趣道：「你這丫頭就是不會說話，難道公子我往日就很難看？」

臘月十五，大吉，宜嫁娶。

忽而有風來，捲起點點殘雪，落在梅花上。

種種心緒，盡付心頭，最終悉數化為凄然一笑。

平日里智珠在握的蕭知南想到這兒，就有些犯愁。

公主府。

站在徐北游背後的侍女挽著他已經完全散開的白髮，用玉梳仔細梳理，梳完之後，又重新挽成髮髻，然後為他戴上黑色頭冠。

說到公婆，徐北游其實也勉強算是「父母雙全」，除了一個義父韓瑄之外，在江都還有一位師母張雪瑤，韓瑄還好說，這門婚事本就是他一手促成，自然對蕭知南不會有什麼不滿之處，而且他身為公爹，也不好對兒媳婦過多指責什麼，可婆婆張雪瑤就不一樣了，她本就與林銀屏不和，甚至還有宿怨，對於極為肖似林銀屏的蕭知南自然也談不上喜歡二字，若是有和圖書朝一日兩人返回江都，難免不會被她挑刺。

蕭白瞪眼道：「我可是你親哥哥，不是我還能是誰？」

承平二十年的年初，他離開西北，承平二十二年的年尾，他來到了帝都。

她輕輕嘆息一聲，放下手中的道書，起身推門而出。

蕭知南望著鏡中的自己，怔然出神。

帝婿府。

一襲大紅吉服的蕭知南安靜坐在妝台前，兩名侍女站在她的背後，小心翼翼地為她梳理著髮髻。

從小方寨的寒酸陋室，到江都的榮華坊和道術坊，再到今日帝都的次輔府邸和獨一份的帝婿府，到底何處為家？

蕭知南下意識地十指交纏。

僅僅是接收放置這些嫁妝就用了大半天的功夫，從上午一直到黃昏，闔府上下，不管是劍宗的人，還是韓瑄的人，都忙成一團，唯獨徐北游坐在正堂中，有些怔然出神，即是歡喜，也有茫然。

原本圍在他身邊忙碌的諸多侍女微福一禮，向後退去。

同時皇帝陛下恩賞的旨意也下來了，將徐北游封為伯爵，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沒什麼實質意義，無非是讓徐公子和-圖-書和公主殿下成親時更為體面罷了。

蕭知南笑著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蕭知南問道：「父皇這次點了你做送親官？」

馮郎笑道：「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

有句話叫做「吾心安處即吾鄉」，此時捫心自問，可曾心安？

然後，蕭知南從鏡中看到了一張與自己有五分相似的面容。

門外是一處幽靜庭院，此時萬物凋零，一片灰敗景象，唯獨牆角還有幾束梅花，正凌寒傲立，給整個院子增添了一抹亮色。

都說「為女則弱，為母則強」，可見為人女最是容易，為人母最難，至於為人|妻到底是難是易，卻是沒人提起過，想來也是極為不容易，上要侍奉公婆，下要相夫持家，若是一個不好，便要左右為難，裡外受氣。

知雲盯著梅花，眼前霧氣漸生，心中百感交集。

徐北游揮了揮手。

臘月十二，徐北游喬遷新居，從韓瑄的府邸搬入帝婿府，這也是大齊朝廷近六十年來的唯一一座帝婿府。至於前朝哀帝，因為被降爵封公的緣故，所以他的府邸並非是等同於列侯的帝婿府，而是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