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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知南微微一笑道：「青氣為天，萬丈為長，山水為地，千年為久，此八字便是天長地久之意，知南謝過父親好意。」

徐北游和蕭知南接過玉佩，恭敬謝恩。

一名身著素白喪服的女子走入靈堂，坐在靈堂中供奉的牌位前，與亡夫言之二三。

窗外滿是徹夜不熄的大紅燈籠，紅暈透過窗戶，彷彿要滲入婚房的每一個角落，波光流轉。

在他身後則跟著一名華服「女子」。

韓瑄微微一笑，將手中長軸交給旁邊兩名小宦官。

兩名小宦官小心翼翼地將長軸展開，只見上面寫了個八個大字，兩兩成對，分別是「青氣」、「萬丈」、「山水」、「千年」。

千年暗室，一燈即明。

帶刀老人淡然道：「雖然我不太喜歡說這些窮酸道理，但不代表我不懂，當年的大鄭腐朽糜爛，已經是大廈將傾，就算沒有蕭煜，也會有其他人去奪那個天下，所以蕭煜算是順勢而為，大勢所趨之下以殺止殺，就算說他解民于倒懸也不為過，而我們當下所做之事，卻是于太平和圖書天下重燃烽火，做的是生靈塗炭之事，兩者之間大不一樣。」

如今這個徒兒就要大婚，是喜事，也算是了結一樁心事。

他騎在馬上，蕭知南坐在轎中，一前一後。

續一口氣，點一盞燈，照一條路，念一個人。

張百歲隨即捧上一方紫檀木盒。

……

皇帝陛下微笑道：「朕倒要看看韓閣老寫了一幅什麼字。」

江都城外的東湖別院內，有座終日燃著長明燈的靈堂。

徐北游盯著八字思量許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未解其意。

徐北游嗯了一聲。

「女子」也不惱怒，點頭道：「是這麼個道理。」

徐北游緩緩向她走去。

帶刀老人停下腳步，不屑道：「你能看出的淺顯道理，難道蕭玄和滿朝文武看不出來？他們八成已經張開了口袋，就等著我們這些亂臣賊子自投羅網呢。」

老人也轉頭望向皇城，說道：「中原有句老話，叫做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所以今天我們看著就好。」

男子如龍，女子如一尾大紅鯉魚。

韓瑄和圖書指了指徐北游，大笑道：「南歸啊南歸，比起公主殿下，你還差得遠呢。」

佩刀老人不快不慢地行走在帝都城中，穿過大街小巷，似乎在欣賞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雄城。

徐北游重重嗯了一聲。

火光再次明亮起來，照亮了整個昏暗的靈堂。

禮成之後，皇帝陛下緩緩起身走下丹陛，來到一對新人的面前。

一名名宦官、宮女依次進入殿內，將各色佳肴和酒水端上。

滿目通紅的屋內，蕭知南坐在床上，並未有蓋頭，清晰可見臉上的別樣緋紅。

就在他打算轉身進屋時，一襲紅色蟒袍出現在視線中。

早已從椅上起身的韓瑄取過一道長軸，笑道：「老臣家中貧寒，比不了陛下坐擁天下的豪富，故而只是寫了一幅字送給他們。」

帶刀老人沒有說話。

拜堂禮成之後，便是開席宴飲。

徐北游又在原地站了片刻之後，轉身進了屋內。

「女子」望向有煙花升起的皇城，輕輕笑道：「佛家的善惡之爭，儒家的王霸之爭，都是爭了幾千年也和*圖*書分不出結果的論斗，其實善也好，惡也罷，說到底都是站在我們自己的立場上去看、去說、去做，就拿蕭煜來說，現在說他是開國之君，大齊的太祖高皇帝，可放在六十年前，他就是一介逆賊，挾天子而令諸侯的竊國大盜，現在蕭氏朝廷將我們視為亂臣賊子，殊不知千百年後，到底誰是君來誰是賊。」

蕭白問道：「借一步說話？」

牌位前的長明燈有些黯淡，火光跳躍不定，使得靈堂中影影綽綽。

老人淡笑道：「這世上哪有純粹的惡人和善人？惡人會偶爾為善，善人也會偶爾為惡，就算老夫是個當之無愧的惡人，也卻不妨礙老夫日行一善。」

天心佩，論名聲遠不如誅仙、玲瓏塔等寶物，但是皇帝陛下話語中提到的幾個人卻都名氣極大，有道門三代掌教及其道侶，有先帝和太后，還有俱已飛升的道門老掌教紫塵和天塵大真人，無論哪一個都是曾經影響天下格局的大人物，此物能涉及到此六人，又是出自於當今天子之手，就算只是一對普通玉和*圖*書佩，也價值不菲了。

說到底，她也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子而已。

韓瑄略帶考校地問道：「此八字何解，你們兩人可是知道？」

回府之後，蕭知南先行去了婚房，徐北游站在門外，散去身上的酒氣。

他們夫妻二人這輩子沒有子嗣，她的丈夫只有一個視若己出的徒弟，將自己的衣缽和肩上的擔子一併都傳給了這個徒兒。

兩人來到一處僻靜所在，蕭白開門見山道：「我只有這一個妹妹。」

「女子」嗤笑一聲，「聽說你這幾年經常去摩輪寺，難不成真的信了和尚那一套？當年那個在南疆『高於車輪者，不管婦孺，皆殺』的修羅將軍，如今也放下屠刀了？」

「女子」微微一怔，然後搖頭失笑道：「差點忘了，當年你也是跟隨蕭煜打天下的老人，這個天下有你的一份功勞。」

蕭白轉頭望了他一眼，輕聲道：「狠話，我就不說了，希望你好好待她，莫要負她。」

蕭玄打開盒子，從中取出兩枚玉佩，笑道：「當年先帝與太后成親時，道門老掌教特命天塵www.hetubook.com.com大真人將這兩枚玉佩送來，權作賀禮。此物名為天心佩，乃是道門三代掌教真人贈與自己道侶之物，後來兩人聯袂飛升，便將這對玉佩留在了道門，其因為兩位神仙飛升之功，沾染了一絲仙緣之氣，有諸般玄妙，今日你們二人結為秦晉之好，實是我蕭氏一大喜事，朕將它們送給你們，當作賀禮。」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她給長明燈續了些油，又挑了挑燈芯。

今天註定是一場不醉不歸。

蕭玄笑著擺了擺手，轉頭望向韓瑄，打趣道：「韓閣老，你的禮物呢？總不會空著手來吧？」

徐北游笑著點頭稱是。

……

夜幕繁星之下。

蕭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離去。

一夜魚龍舞。

徐北游輕輕嗯了一聲。

「女子」望向皇城，輕笑道：「今天是徐北游和蕭知南大喜的日子，整個皇城張燈結綵，半朝權貴雲集於此，若是今日出手，將整個未央宮夷為平地，那真是大事可成，大業可期。」

……

徐北游帶著滿身的酒氣和三分醉意離開了皇城，出承天門，往帝婿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