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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帝王人主，給臣子屬下賜姓之事並不算罕見，甚至尋常權貴人家的管家隨著主人同姓也是常事，可在蕭家這邊卻很是罕見，蕭烈、蕭煜、蕭玄三代帝王，賜姓的次數屈指可數，眼前的老人算是一個。

老人單名一個「平」字，蕭平。

秦穆綿笑道：「優秀的男人就那麼幾個，可不就許多人盯著，沒搶到手只能怪自己本事不夠，哪有什麼後悔不後悔的。」

年長的女子的容貌絲毫不遜於蕭知南，背後背了一個長條包裹，看形狀似乎是一架瑤琴，此時她正望著明陵方向怔然出神，緩緩說道：「南歸這小子不錯，若是早生個幾十年，那也是一時豪傑，最起碼要比公孫仲謀強。」

年輕時也曾傾國傾城的秦穆綿轉頭望著她的側顏，有些感慨，希望她不要走張雪瑤的老路才是，當然，也別走自己的老路。

秦穆綿輕嘆一聲，「這話也對，自從公孫仲謀和上官青虹相繼故去之後，劍宗就只剩下一幫孤兒寡母，不過好歹還有個徐北游，也算是有個盼頭，若是徐北游也沒了，和-圖-書那可真是天塌一角。」

事實上老人的年紀很大，與蕭慎相差不多，輩分也極高，到蕭煜為止，總共服侍過三代蕭家家主，當年武祖淳皇帝蕭烈和太祖高皇帝蕭煜都是他看著長大的，大姑姑墨書還是個小丫鬟時，他就已經是安國公府的大管事，位高權重，地位極為特殊。

秦穆綿搖頭道：「不曾後悔。」

蕭平緩緩開口道：「明陵是先帝和太後娘娘的萬年吉地，而陛下又是他們親子，哪有父母讓子女置於險境的道理？你不必過多憂心。」

蕭知南望向明陵，嘆息一聲。

雖然他答應過她會活著回來，但她知道，有些時候，男人的誓言和諾言是靠不住的，無論居心是好是壞，都是如此。

蕭知南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微微怔然之後無奈一笑。

蕭平半躬著身子，回答道：「回稟陛下，明陵已經被人打開，至少有三人進入其中。」

蕭知南沒有說話。

護陵軍的軍營距離明陵只有數里距離，而且佔地極大，不但屋舍儼然，而且築有城牆和-圖-書炮台，幾乎如一座堡壘，就算是中軍想要一時半會兒之間攻破此地也極為困難，蕭玄讓隨行眾人各自歇息之後，與張百歲和蕭平兩人前往帥帳。

蕭玄並沒有太多意外，嗯了一聲，「這座陵墓之內到底如何，你們都算是知情之人，朕就不復多言了，如今之計，朕也要去陵中走上一遭。」

「這倒不是我故意貶低公孫仲謀，而是公孫仲謀年輕時太不像樣，說白了就是一個心比天高的貴公子，平日里順風順水，草原一敗之後就灰心喪氣，終日躲在碧游島上，若不是後來蕭慎背叛劍宗，滅去劍氣凌空堂，恐怕他還不會離開碧游島半步，以至於讓張雪瑤一個女子拋頭露面，這才有了後來的東湖別院被俘，最後還是秋葉出面才把張雪瑤從江南道門的手中救出，也難怪人家傳言說秋葉和張雪瑤之間不明不白，怪得了誰？」

蕭知南點頭輕聲道：「後悔把他帶進這灘渾水之中，若是他也像母后一樣，我該怎麼辦？又該怎麼面對那些將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的人？和*圖*書」

張百歲欲言又止。

過了許久，蕭知南突然用雙手在嘴上比作喇叭的形狀，朝著明陵方向大聲喊道：「活著回來！」

可不管是皇帝陛下還是張百歲都對這位老人極為重視，皇帝陛下親自扶住正要行大禮的老人，溫聲道：「您不必如此大禮。」

在距離帥帳不算太遠的地方，兩名女子並肩而行。

蕭知南追問道：「為什麼？」

蕭皇登基之後，重用張百歲，他便來到此處為武祖皇帝守陵，蕭皇故去之後，他又成了為兩代帝王守陵。

站在她身旁的那位女子看上去年紀稍長，雖然穿著打扮不太像是已婚女子，但滿是成熟|女子的風情，真要說起來，其實是年紀更小的蕭知南已經成婚，頭髮盤成髮髻，算是實實在在的新婚小婦人，倒是那個年紀不知比蕭知南大了多少的女子，至今還是待嫁之身，她也曾為自己準備過一襲鮮紅嫁衣，只是終究沒有穿上的機會。

「不過在上官仙塵和公孫伯符死後，國破家亡，遭逢大變的公孫仲謀倒是變了個人，于危難之際接過誅仙，為https://www.hetubook.com.com劍宗奔走一生，這才有了後來的天下無人不識君。」

「徐南歸這小子，有些公孫仲謀的風範，也有些上官仙塵的影子，但更像蕭煜，都有一股見了棺材也不掉淚的勁頭，從骨子裡來說，他們重生死，也輕生死，做了這種男人的女人，難免要擔驚受怕。」

蕭知南突然問道：「太妃，您後悔遇上先帝嗎？」

秦穆綿反問道：「怎麼，你後悔了？」

來到帥帳后，蕭玄問道：「情況如何？」

老人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蕭玄點頭道：「對於旁人而言，哪怕是地仙十八樓境界的修士，這裏也是塊險地無疑，可於朕而言，這裏卻是塊福地。」

一個「您」字，讓人不禁對老人的身份浮想聯翩。

如今帝都皇城，甚至許多二十四衙門的太監，都不太記得這個佝僂著身子的老人，其實在蕭皇入主東都之前，這個老人甚至能與前朝司禮監掌印孫士林並列齊名，而孫士林何許人也，不僅僅是服侍了大鄭神宗皇帝和大鄭哀帝兩代帝王的司禮監掌印，還是平安先生張百歲的另一位引路師父和*圖*書，老人當時的身份由此可見一斑。

張百歲補充道：「若是不出所料之外，徐北游和冰塵都已經進入其中，至於最後一人，極有可能是先前無故離去的青塵。」

此時她和另外一名女子登上一座望樓上，女子屬陰，本就身體柔弱，一陣凜冽寒風吹來，即使是披著大氅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她雙手抱肩，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天氣太過寒冷的緣故，她的臉色雪白一片，幾乎是沒有血色的那種白。

若是按照張大伴所說，徐北游應該已經進入明陵之中，生死難測。

蕭知南終究沒有跟隨蕭白返回帝都城，而是選擇跟隨蕭玄前往梅山，蕭玄沒有強求，隨她去了。

皇帝陛下一行人終於來到護陵軍大營，護陵軍統領是位年紀不知幾許的老人，白髮稀疏，勉強綰成一個髮髻，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一身錦衣穿在身上空空蕩蕩，彷彿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跑，臉上更是如溝壑一般的皺紋層層堆疊，已經看不清原來相貌，反而有些猙獰駭人。

老人姓蕭，卻不是宗室，而是被賜姓蕭，一個足以讓滿朝文武眼睛發紅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