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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蟬那把劍

作者:默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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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天下 第四十九章 轉眼間遲暮之年

第七卷 天下

第四十九章 轉眼間遲暮之年

韓瑄也笑道:「不一樣了,上次她是公主殿下,可這次她是你的妻子。」
老人似乎有些畏寒,緊了緊身上的大氅,輕聲道:「總說江南是個好地方,我是北人,這輩子都沒去過江南,當年跟著先帝到了帝都就駐足不前,再也沒往南邊走過,若是以後有機會,也要去江南走上一趟,瞧一瞧江南的杏花微雨和士子風流。」
徐北游伸手扶住老人,沉默著點了點頭。
謝蘇卿點頭道:「文公此言在理,謝某受教了。」
中年文士正是謝氏家主謝蘇卿,表字子卿,也是新任的內閣次輔,今天剛剛到京,待陛下召見之後,便會授武英殿大學士,僅次於如今已經是文華殿大學士的韓瑄。
謝蘇卿笑著連道不敢。
謝蘇卿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笑道:「微末伎倆,難成大事,文公何必放在心上。」
內閣中暖意逼人,暖炕上除了鬚髮皆白的老人,還有一位大約不惑年紀的中年文士,標準的江南名士風範,面色白凈,三縷長髯,丹鳳眸子,依稀可以看出年https://m.hetubook•com•com輕時是何等玉樹臨風,氣態溫文爾雅,雖然沒有身著公服,但又不乏三分恰到好處的威嚴。在不遠處的椅上,還獨坐著一名中年男子,兩指間夾著一個鼻煙壺,不曾去吸鼻煙,只是輕輕把玩。
韓瑄停下腳步,輕聲說道:「現在帝都之事已了,有為父幫你在這邊坐鎮,你就安心回江南吧,帶著知南一起過去,陪她在江南到處走走。」
韓瑄開懷一笑,欣慰道:「亞聖雲,雖千萬人吾往矣,就是這個道理。」
謝蘇卿調侃道:「原來是小閣老到了。」
徐北游從旁取過大氅為他披上,父子兩人出了內閣,並肩走在文淵閣外的一條小徑上。
轉眼之間,遲暮之年。
內閣里只剩下三人之後,韓瑄似乎是因為有些畏冷的緣故,搓了搓手,道:「走了個藍瑞玉,來了個謝子卿,南歸你要記著,官場之上無朋友,防人之心不可無。」
承平二十三年,正月初六。
韓瑄擺了擺手道:「子卿過謙https://m.hetubook.com.com了,我已是垂垂老矣,日後這內閣中的大小事宜,還要勞煩你多費心才是。」
徐北游點頭道:「塵葉本就是地仙十七樓的大修士,距離十八樓只有一線之隔,若是這次閉關成功,那麼道門又將多出一位地仙十八樓的大修士,的確很是棘手,不過也不是完全不能應付,畢竟如今我已經有了朝廷的官家身份,道門在圜丘壇之事中又是理虧在前,除非他們想要和朝廷徹底撕破臉皮,否則應該不會大動干戈。」
韓瑄輕聲道:「這次圜丘壇之變,又死了不少老人,也走了不少老人,尤其是道門這邊,塵字輩大真人本就所剩不多,又少了青塵和明塵,差不多就只剩下鍾離安寧和冰塵這兩個女子,論修為論手段論謀略,這兩人都不如青塵和明塵,所以不足為慮,倒是葉字輩的道門中人,也就是我們這輩人,差不多該出手了,按照你所說,秋葉已經出關,那麼塵葉也相去不遠,別忘了,他才是鎮魔殿殿主,你在江南那邊拿下和*圖*書了道術坊,驅逐杜海潺和他的江南道門,少不了要與塵葉再糾纏一番。」
徐北游平靜道:「我在最近這段時間也常常會想起這件事情,如果道門鐵了心要不顧大局對劍宗出手,那麼最後師父留給我的劍宗家底還能剩下多少?可我無論如何推算,都是一個徹底覆滅的結局,這就是現實,劍宗已不再是當年的劍宗,衛國和東海三十六島都丟了,而道門也不再是當年的道門,它不是江南道門,如今的道門雄踞天下,執天下修士宗門之牛耳,無論怎麼看,兩者之間都沒有半分能夠相提並論的可能,道門現在之所以不曾對劍宗出手,無非還是顧忌朝廷,所以我才會從江都來到帝都。」
這些話,在來帝都的路上,秦穆綿就曾經說過,只是沒有這般直白,徐北游自己也考慮過許多,到底要什麼?
韓瑄自嘲道:「人老不以筋骨為能,回吧。」
徐北游抿了抿嘴唇,笑道:「說起江南,她可比我熟,當年還是她領著我去了雞鳴寺。」
韓瑄看似漫不經心道:「這才幾m.hetubook.com.com天的功夫,連你遠在江南都知道了這邊的小閣老之說,恐怕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居心實不可問。」
徐北游笑道:「真閣老在前,哪有什麼小閣老。」
在內閣學士李士奇的引領下,徐北游進了內閣,先與韓瑄對視一眼,然後跟正在把握鼻煙壺的趙青點頭示意,最後朝那名中年文士拱手行禮道:「見過謝先生。」
韓瑄起身道:「整天在這個屋子裡悶著,也不是個事情,陪我出去走走?」
徐北游見老爺子臉色鄭重,也正了神色,點頭道:「記下了。」
在這個白雪還未化盡的初春時節,在凜冽的寒冷中,他終是感受到了義父的垂垂老態。
小徑兩旁松柏茂盛,但並不密集,不至於遮擋了冬日的暖陽。
韓瑄輕聲感慨道:「你是修士,講究修行,其實做官也是修行,要不怎麼會有『公門修行』的說法?做官,最要不得的就是迂腐二字,做學問可以迂腐,做官不可以,不管你有什麼經天緯地之才,只要你守著迂腐二字,那就只能鬱郁不得志,做官講究的是變通hetubook.com.com二字,變則通,在這一點上,你做得很好,無論是在江都對付張鑒的手段,還是來了帝都以後,都算是可圈可點,不過有一點你要記著,做官如做人,你不能忘本,正如當年的張江陵,他要做的是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于將傾,攝政只是其手段,而非目的,這便是不忘本,你如今也算是人上人,可是想明白自己到底要什麼了?」
徐北遊動了動嘴唇,最終卻還是欲言又止。
徐北游臉色凝重,不發一言。
幾人交談幾句之後,有司禮監秉筆陳知錦前來,請次輔大人去甘泉宮覲見,謝蘇卿告辭了韓瑄和徐北游父子,隨陳知錦離去。
韓瑄點了點頭,望向江南,緩緩說道:「這話不錯,在情理之中,不過你想過沒有,如果道門不按常理地徹底撕破臉皮,會怎麼樣?」
韓瑄感慨道:「千里長堤潰於蟻穴,風起於青萍之末,有些事情不可不察。」
沉默許久之後,徐北遊說道:「父親,北游之志從不在廟堂,而在於江湖,在於劍宗,在於道門,師父臨走前將劍宗交給了我,我責無旁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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