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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草原大軍登上城牆，使得城頭守軍顧此失彼，午時時分，城牆全線失守。

林術進入中軍大帳，林寒揮手示意帳內的一眾將領和軍機參議退下。

林術向林寒稟報戰情之後，問道：「父王，是否要屠城？」

……

魏禁又是嘆息一聲。

林寒平靜道：「那是以後的事情，如今卻是要殺人立威。」

一天一夜的攻城，將守軍所有弓弩、檑木、滾石、熱油，全部損耗殆盡，甚至來不及補充，只能以血肉之軀來抵擋草原大軍的攻勢。

坐鎮中都的張無病聽聞此消息之後，不得不急令已經走至中途的援軍回師林綿。

林術略微猶豫之後，說道：「若是屠城，會有礙父王聲望，各路豪閥世家難免心生猶豫忌憚，于日後大業不利。」

渾身浴血的趙旭一刀斬下一名草原兵卒的頭顱，卻被另一側的草原甲士一刀劈在肩上，趙旭怒喝一聲，反手一刀將此人頭顱斬下，不過緊接著就被人一掌拍在胸口。

這場只有寥寥幾位重臣參与的小朝會散后，韓瑄和魏禁這兩位文和*圖*書武第一人並肩而行。

這裏的陛下，自然不是指甘泉宮中的新君，而是已經身故的承平帝蕭玄。

林術輕聲說道：「可也正因如此，當年的后建鐵騎橫掃天下，入主中原卻不過一代之人。我們若是效仿當年後建，不納降卒，難道我們真要將整個西北趕盡殺絕才算罷休？」

一塊玉質鎮紙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林術還要說話，被林寒抬手止住，冷聲道：「若是不屠城，何以威懾宵小？不但今日要屠城，日後凡不降者，亦要盡數屠城，殺雞儆猴，無有敢不降者。」

魏禁不置可否道：「陛下的怒氣，半真半假，他是久在軍伍之人，明白勝負乃是兵家常事的道理，不可能為了兩場兵敗就大動肝火，裡頭有些蹊蹺。」

韓瑄嗯了一聲，「陛下不提，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也不好提。」

那些登上城牆協助守城的青壯們早已是一鬨而散，讓他們上城牆扔扔石頭還行，若是真刀真槍的拼殺，那就是痴人說夢了。只有趙旭和自己的數百親兵仍是死戰不和圖書退，他久在軍中，一身修為相當不俗，死於他刀下的草原兵卒多達百餘人。

內閣首輔韓瑄和司禮監秉筆俱是沉默不語，武官之首的大都督魏禁出列回話道：「回稟陛下，江南水師不敵魏國水師尚在意料之中，雖然首戰大敗，但萬幸能全身而退，只待休整之後，仍有一戰之力。至於西北，雖然丟了大易府，但只要中都還在，陝中還在，那麼陝州自是無礙，而且朝廷手中還有蜀州前軍，進可出蜀入湖，馳援江南后軍，退可經陝中馳援西北，只要先行死死扼守住幾大關隘軍鎮，中原腹地自然無憂。」

更進一步來說，若是西北失守，整個中原就像被脫去了衣物的小娘子一般，完全暴露在草原大軍的面前。草原這個在苦寒塞外餓了許多年的壯漢，可不會講究什麼憐香惜玉。

韓瑄也隨之出列，說道：「不過有一點，行軍打仗歸根結底還是錢糧二字，在此緊要關頭，錢糧不能斷，江南是天下錢糧重地，所以江南不能亂，依老臣之見，應當先行平定江和*圖*書南戰亂，然後再以舉國之力戰于西北，草原自然會知難而退。」

承平二十三年秋，西北重鎮大易府陷落。

林術在拿到趙旭的人頭之後，大帳進駐大易府，他本人則是返回位於小丘嶺的金帳，向林寒請功。

與此同時，林術將先前攻城的三個萬人隊撤回，換上一個預備萬人隊，攻入城內，肅清殘敵。

魏禁忽然說道：「陛下還在江都啊。」

林術恭敬領諾。

草原大軍繼續南下，兵鋒直指西北要塞中都。

林寒反問道：「你的意思呢？」

最終只剩下他一人。

帝都，甘泉宮。

韓瑄沉默片刻，說道：「做給我們看的。」

黃昏中殘陽如血。

韓瑄無奈說道：「和先帝相處，是先帝禮賢下士，坐而論道。和當今陛下相處，能不跪著就已是天大的幸事。」

魏禁嘆息一聲。

的確是到了危急存亡之際，若僅僅是草原也就罷了，可在江南還有魏國的水軍，江南是天下賦稅重地，如果江南出了亂子，那麼朝廷在錢糧之事上必然會束手束腳，甚至是左支右拙，所以當下和-圖-書江南才是重中之重。

張無忌在心中忽然想起一句話，「此乃危急存亡之秋也。」

大易府守將趙旭心肺俱碎，倒地而亡，頭顱被人斬下，送往城外大帳。

在眾敵環伺之下，趙旭向後倒退幾步，靠著牆壁緩緩坐下，喃喃自語道：「少小離家老未回，早把他鄉做故鄉。年輕時來到西北，沒想到今日是要死在此地了。」

……

蕭白輕聲道：「讓孫少堂的蜀軍出蜀入湖？」

林寒問道：「難道我們不殺人，不屠城，那些中原世閥就會認同我們嗎？當年的后建若不是屠城無數，又如何能入主中原？」

趙旭不得不退入城內，率領親衛和殘兵大約千餘人與草原展開最為殘酷的巷戰。

蕭白臉色稍緩，說道：「大都督此言是老成持重之言。」

……

林寒起身向內帳走去，「既然屠城，本王就不入城了，傳令下去，明早拔營。」

當年林寒受封鎮北王之後，諸葛恭率領西北左軍，構架了囊括大易府和林綿府等十八座重鎮的西北防線，如今大易府陷落，這道防線也就等同是開ｈetｕｂoｏｋ.ｃｏm.ｃｏm了一線門戶，大易府之後就是林綿府，若是能守住林綿府，尚有轉圜餘地，若是守不住，草原大軍長驅直入，整個西北戰局瞬間糜爛，短時間內難以收拾。

渾身浴血的趙旭劇烈喘息，感覺自己力氣在漸漸消失，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

無奈他不是一劍可擋百萬師的劍仙，也不是可以搬山倒海的十八樓地仙，甚至不是以一當萬的赳赳武夫，無論他如何奮勇拼殺，眼前敵人越來越多，而身旁的親兵卻是越來越少。

一名赤|裸著半邊臂膀的紅衣僧人出現在趙旭的面前，單掌豎立胸前，誦了一聲佛號。

守將趙旭力戰而亡。

草原大軍屠城，滿城上下，上至官吏富紳，下至尋常百姓，無一倖免，整座城池變為鬼城。

韓瑄輕聲道：「陛下在防備我們這些老臣，心有戒備，自然諱莫如深。」

大易府城中的喊殺聲越來越小。

皇帝陛下蕭白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意，訓斥群臣道：「朝廷養了五大禁軍，可如今五大禁軍都在幹什麼？西北大易府陷落，江南水師大敗，張無病和禹匡都是幹什麼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