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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形態各異的劍氣就像一把把名劍陳列於四周。

武修有句話，叫做拳怕少壯，說白了就是人老之後難免精血乾涸，道門大真人雖然擅長養精藏氣，甚至是返老還童，可蕭慎作為一名壽元將盡的垂垂老人，又是被蕭白這位十八樓之上的在世神仙重傷，氣血虧損之嚴重，遠甚於還是年輕人的徐北游，而徐北游的這一劍，不傷氣機只傷體魄。

「若不是上官仙塵收了一個好徒弟公孫仲謀，這些年來奔走四方各地，終是重立劍宗，否則這世上已經沒有劍宗二字，而上官仙塵本人也未能獨享仙福，最終還是落了個身死道消的下場，從這點上來說，老夫還是更為欣賞公孫仲謀一些。」

蕭慎冷笑道：「跳死潑猴又如何跳出如來佛的掌心！」

徐北游在這一步之間，咫尺天涯，整個人已經來到圓台上。

又有更多的白色髮絲延伸變長，化作道道利劍，刺入蕭慎的周身各個竅穴。

這道赤紅血芒激射而出，和*圖*書使得誅仙的劍尖與青霜的劍鋒之間拉開了寸許的距離，不是徐北游的劍退了，而是蕭慎的身形向後退了。

蕭慎硬咬著牙，不言語，不退步。

蕭慎再度開口道：「劍宗總說天下之事不過一劍之事，徐北游，你能做到嗎？就算能做到，你真能掙脫這個乾坤套？」

蕭慎被髮絲刺入胸口，看似紋絲不動，可臉色卻驟然蒼白，與之同時，白髮染紅，如根根血管。

徐北游微微皺眉，改為雙手握住誅仙，向前踏出一步，使誅仙的劍尖重新落在了青霜之上。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反悔餘地，不過好在他也不是完全沒有還手之力，現在言之勝敗生死，尚早。

蕭慎一手握著青霜劍柄，一手抵住青霜的劍尖，猛然向前一頂。

蕭慎也不以為意，不開口答話，不代表沒聽到，更不代表沒有進到心裏去。

徐北游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自己棄劍意而斗劍，既是失算，也是貪心。

不過在他向前踏出和-圖-書這一步的同時，徐北游的白髮驟然延伸變長，白髮如束自成劍，快如奔雷地刺向蕭慎的胸口。

蕭慎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單以氣機而論，有二百年積累的蕭慎，其氣機之悠長，氣機之雄渾，當世少有人能出其左右者，徐北游能夠處處壓制蕭慎，並非是他本人境界如何高絕，更多還是因為他手中握有誅仙這等重器的緣故，而這白髮為劍的手段，沒了誅仙的加持，被蕭慎輕而易舉地破去也在情理之中。

這一刻，兩人彷彿靜止，甚至就連游散在兩個人周圍的氣機也完完全全靜止停住。

蕭慎硬扛著這道赤紅色血芒，不退反進，再度向前踏出一步，任由自己的幾縷雪白髮絲被誅仙劍氣割斷，飄飄洒洒落在。

如果說冰塵的劍道是一條超然於世外的仙道之路，無論是以天為劍，還是以三千白髮為劍，都透著一股大起大落之後看透世事的淡然，就像一名讀書人，曾經官至內閣中樞，也曾淪ｍ•heｔｕｂook.ｃｏｍ.ｃom為階下之囚，最終東山再起，方能超然物外。

蕭慎整個人為之劇烈顫抖，麵皮驟然赤紅一片，周身各處不斷爆裂開來，鮮血四濺。

蕭慎臉色陰沉，忽然想明白一點。

至於蕭白和徐北游這種年紀輕輕就能境界極高之人，說到底是走了一條終南捷徑，或是遺禍極大，或是耗費極大，不能以常理而論。

先前兩人之戰，是一場境界高遠飄渺的劍意之爭，蕭慎浸淫劍道一途兩百余年，無論如何都會是他佔上風，可一旦變成兩人要分出勝負乃至是生死的斗劍，自己已是行將朽木之人，又如何能與這等意氣俱是風發的年輕人相提並論？

在蕭慎一頂之後，徐北游同樣是不退反進，向前一步，改為豎劍身前，於是誅仙和青霜便從「一橫一豎」變為一個「乂」字。

橫于蕭慎身前的青霜抵不住誅仙，不得不向後，但蕭慎仍舊不退，於是青霜的劍身狠狠拍在蕭慎的胸口上。

蕭慎仍是將青霜橫于身前和_圖_書，巋然不動。

「徐北游，你要學上官仙塵，只會將公孫仲謀留給你的家業再次敗亡，倒不如學一學公孫仲謀，死於老夫的劍下，為劍宗殉葬，留下一樁美名，豈不美哉？」

兩人仍舊是半步不退。

三個人，三條完全不同的路，各有各的劍道，各有各的優劣。

變為氣力之爭之後，蕭慎的神態平靜下來，仍有餘力開口：「老夫此生先後見過五代劍宗宗主，除去你這個末代劍宗宗主不談，只說無衍子、許麟、上官仙塵、公孫仲謀四人，唯有上官仙塵才能算是舉世無敵，在眾多不自在之人中，也唯有他能夠稍微自在一些，你徐北游要做上官仙塵第二，先不說你能否走到他當年的那個高度，就算你能成為上官仙塵，那又如何？你別忘了，劍宗就是亡于上官仙塵的手中！」

兩人仍舊是保持著「一橫一豎」的相持姿態，互不相讓。

至於徐北游，他算是繼承「家業」之人，他要做的就是將這份「家業」拿到手中，然和_圖_書後再去發揚光大。

氣血二字，氣機和精血，蕭慎的精血雖衰，但氣機卻足。

只要聽到了，進到心裏去了，他這番話就沒白說。

原本刺入他體內的根根白髮被磅礴氣機硬生生地彈出。

蕭慎之所以要站在這裏不肯挪動半步，正是因為在他腳下是整個大陣的樞機所在，若是此處被徐北游奪取，將傳國璽放入其中，再度啟動皇城大陣，那麼這一架也就沒有打的必要了，所以蕭慎要做的就是不動。

修士不同於武夫，越是年老而越是修為高深，何故？只因積蓄氣機並非是一朝一夕之功，而是長年累月的積累，所以年紀越大，積蓄氣機的時間越長，氣機就越發雄厚，境界修為也就越高。

那麼蕭慎就是徹徹底底另外一條道路上的陌路之人，他更像一個商販，精打細算地做買賣，賺過也賠過，幾十年如一日，靠著幾場順勢而為的豪賭，終於有了今日的偌大「家業」。

一劍得逞的徐北游輕聲道：「還不退？」

這是冰塵教給他的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