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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塵毫不客氣地斜了他一眼。

徐北游清了清嗓子，低聲說道：「其實我很羡慕你和師母她們，個個都是容顏不老，瞧著最多不超過三十歲的樣子，你再看我，說是弱冠之年，可這頭白髮都像是古稀之年，若是遇到了剛出江湖的愣頭青，估計喊你們是仙子姐姐，喊我就是老前輩了。」

冰塵直接了當問道：「那你現在到底是個什麼境況？不能出手？還是出不了手？」

徐北游沒有否認，苦笑道：「本就是破釜沉舟的背水一戰，拚命好歹還有一線生機，若是不拚命，那就連這一線生機都沒有了。」

當冰塵得以脫身御劍而至，只看到大戰之後的年輕宗主正獨自坐在支離破碎的大地上，周圍是滿目瘡痍的溝壑縱橫，膝上橫有一劍。

「走，當然要走。」

冰塵扯了扯嘴角，「這還像句人話，聖人的道理很大，可也要分什麼時候，雖千萬人吾往矣固然是好，但不是讓你白白送死，都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和_圖_書柴燒，若是青山都不在了，也就別談什麼東山再起了。」

徐北游道：「真要是到了不得不出手的地步，拼著折損道行體魄，甚至斷絕自身長生途，該出手時還是可以出手。」

徐北游故作訝然道：「難道蕭瑾已經攻破了兩襄？咱們還沒到談什麼東山再起的地步吧？」

冰塵背負雙手，「仙氣不仙氣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硬撐下去，怕是要終身無望長生大道。」

冰塵沒好氣道：「我求劍道，求長生大道，要什麼朋友。」

冰塵飄落在地，腰間仍舊是那把斷貪嗔，只是已經不見青萍法劍的附著加持，她來到徐北游的身邊，輕聲道：「天帝與地仙，果然是天差地別。」

徐北游搖了搖頭，眯眼眺望一片愈發燦爛的晚霞，輕聲道：「哪能啊。」

徐北游一笑置之，「就算那位真的出手了，我也未必會死，就算我死了，江南這場仗還是要繼續打下去，畢竟此戰關乎大齊https://m.hetubook.com.com國運，豈能因一人之生死就不打了。」

冰塵沒好氣道：「你這是跟誰學的？滿嘴一套一套的大道理，不像是個及冠之年的年輕人，倒像是比我還老的老夫子。」

殺意冷然。

冰塵伸出手遞到徐北游的面前，問道：「回去？」

冰塵忍不住拔高嗓音，「你也別忘了，如果你死了，那就真沒人能重振劍宗了，難道你指望我們這些不知道還能活幾年的老弱婦孺去跟道門掰手腕？」

對此並無太多興趣的冰塵毫不猶豫地出言譏諷道：「若是天帝真對你出手，那我現在怕是見不到你，這江南的仗也不要打了，趁早收拾東西，各自逃命去吧。」

徐北游顯然已經考慮這個概率極大的可能，輕聲說道：「天大地大性命最大，真到了那個時候，若是我一死就能解決所有問題，那我也未嘗不能一死，就怕是死了也白死，倒不如留待有用之身，再圖其他。」

徐北游稍稍停頓了ｈttps://ｍ.ｈeｔuｂｏｏｋ.ｃom.ｃoｍ一下，正色沉聲說道：「雖然天帝離去之時，出手幫我穩住了體魄傷勢，但我此時的境況仍舊不容樂觀，恐怕在短時間內很難再次出手。」

徐北游愣了一下，伸手握住冰塵的手，被她拉著從地上起身，順手將誅仙負在身後。

徐北游趕忙擺手道：「我這是誇你呢，誇您老人家青春永駐，容顏不老。」

徐北游無奈感嘆道：「人生在世，看破不說破。你啊，活該沒朋友。」

冰塵皺了皺眉頭，「那就是不能出手，可是依照你的性子，真到了事不可為之時，還是要拼著性命強行出手。」

冰塵笑問道：「是如何的威勢？」

冰塵顯然已經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搭茬，不耐煩道：「你到底走不走？」

然後他苦笑道：「這還僅僅只是一道神意而已，若是本尊降臨，又不知該是怎樣的景象。不過這位天帝其實對我無甚敵意，否則也不會出手幫我穩固體魄，想來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法相一碎和_圖_書，便賬目兩情，與道門再無關係，出手幫了塵葉已是仁至義盡，沒有再對我出手也在道理之中。」

冰塵滿臉不屑道：「我也是白髮，那又如何？再說你一個大男人，又是一宗之宗長，整日把心思放在這上面，成何體統？」

徐北游終於是忍不住白眼道：「你說我像個老夫子，我看你也不像什麼前輩，這性子與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有一拼。」

兩人並肩而立，抬頭望去，此時已經接近黃昏時分，夕陽西斜，天色染紅，天空中殘留些許五彩祥雲，是天門大開之後的產物，傳聞中每逢有修士能夠飛升，便會引來天現異象以作祝賀，同時在此處天地之間，還多了一些似乎不屬於人世間的氣機，十分「新鮮」，與人世間的氣機截然不同。

徐北游深吸了一口氣，感慨道：「這就是天上的仙氣？果然讓人心曠神怡。」

雖然因為那位天帝從中「和稀泥」的緣故，塵葉得以離開戰場，但毫無疑問，這一戰還是以徐北游慘勝的結果而告終，在天m.hetubook.com.com門消散之後，六面、蕭林、上官雲三人相繼退去。

徐北游點頭道：「先前化身法相時，這縷神意似乎極受天道壓制，所以才會被我打碎法相，不過在天門大開的前後功夫，似乎因為貫通了天上世界的緣故，天道壓制有所鬆弛，這一縷神意便有了莫大威勢……」

徐北游想了想，回答了八個字，「神威如海，沛然莫御。」

徐北游頓時啞然，「我何時把整日把心思都放在這上面了？」

冰塵拉長音調哦了一身。

徐北游無言以對，只能無奈一笑。

冰塵的神情沒什麼變化，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平淡道：「你不顧傷勢強行將自身提升至巔峰修為，以至於傷上加傷，若不是天帝最後出手幫你穩固體魄，這會兒你恐怕連話都說不出來。」

雖然此時的徐北游一身衣衫破碎不堪，更是滿身疲憊，但這種疲憊更多是在連番大戰之後精神上的疲憊，他的體魄還算安然無恙，甚至比之先前又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好似是久旱逢甘霖，柳暗花明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