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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游頓時語塞。

徐北游深深呼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其實造就如今局面的，除了三王之外，還有一個罪魁禍首在幕後推波助瀾。」

王愷之先前已經把話點透，自然不會把夫妻二人當作尋常世家子弟，不過他他身為儒門八位大先生之一，雖然無望儒門魁首之位，但多年積攢下來的威望和資歷，也足以讓他不必過於深究，一切平常待之即可。

如今徐北游所穿的錦繡白袍，也是由蕭知南親自購置。

徐北游只要聽著便是。

蕭知南並未表明真實身份，而是以徐北游隨從的身份與他一道進入，按照規矩，遇到徐北游這等貴客，必然要有一位佛門長老親自作陪，不過被徐北游婉拒，同時他也懇請佛門不要太過張揚，他只想在盂蘭盆節法會開始之前，在佛門祖庭四處走一走。

……

蕭知南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然後望向王愷之，一語道破天機，「三王之亂，在於魏王，欲平魏王，先滅道門hetubook.com.com。」

徐北游輕輕握住妻子的手掌，以示安慰。

在進入寺內之後不久，徐北游和蕭知南竟是又跟王愷之相遇了，倒也談不上緣分，只是這佛門祖庭說大也大，說不大也不大，有名的幾處盛景人人皆知，入寺之後難免要走上一遭，能夠遇上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這些話也只能對自己的丈夫談起了片刻后，蕭知南將胭脂塗抹均勻，臉色紅潤許多，抬起頭來，望向自家夫君問道：「好看嗎？」

在這一點上，坐擁江都無數產業的徐北游，自然要闊氣許多。徐北游本想替蕭知南付錢，只是蕭知南執意不肯，徐北游這才作罷。

徐北游點頭道：「自然就是道門，自承平二十三年的圜丘壇之變，到如今的兩襄大戰，無一處沒有道門的痕迹，說句不敬的話語，若不是因為道門，太宗文皇帝和高宗肅皇帝又怎麼會相繼駕崩。」

許久之後，老人輕輕嘆了口氣，神情複雜地和-圖-書望向徐北游，「今日為何沒有帶劍來？我那小徒弟總說想要見一見傳說中的誅仙，我的耳朵都要磨起繭子了。」

說起這些，蕭知南興緻頗濃，在塗抹胭脂的時候，與徐北遊說起了容秀齋的胭脂，然後又從胭脂談到了衣著，諸如青衣坊的披紗、碧泉庄的繡鞋，聽得徐北游是滿心茫然，這些店鋪是幹嘛的，他從名字上能略知一二，可是談到女兒家的衣服繡鞋，掛件裝飾，他就有些抓瞎了。

老人嘆息一聲，語氣中仍是帶有恨然道：「他們是成是敗，且不去說，可既然他們已經反了，那麼蒼生受苦就已經是不可改變之事，就算他們這些人最後身敗名裂，也是於事無補。」

蕭知南站起身，主動挽起徐北游的手，微笑道：「逗你的，我們入寺吧。」

這次再度相遇之後，王愷之少了許多交淺言深的顧忌，沒再談及佛門的種種典故，而是說起了如今的天下大勢，老人難免憂心忡忡道：「如今的ｈtｔｐs://wｗw•hｅtuboｏk•cｏm•ｃoｍ三藩之亂，魏王、鎮北王、遼王，一個在江南，一個在西北，一個在東北，從三面進攻朝廷，若說當今朝廷昏庸無道，那也就罷了，好歹算是師出有名，可無論是太宗文皇帝，還是高宗肅皇帝，以及如今的攝政長公主，都不是無德之人，都是賢良之人，可即便如此，這些藩王們還是反了，為了那把椅子，為了一個天下獨尊，不惜天下大亂，不惜生靈塗炭。」

蕭知南故意嘆息一聲，「沒誠意。」

老人略微遲疑了一下，「徐公子可是在說道門？」

徐北游就坐在蕭知南的旁邊，手肘抵住膝蓋，手掌撐著下巴，安靜地望著妻子。

王愷之恍若失神，久久沉默不語。

好在蕭知南沒有讓他發表見解的意思，只是純粹的把他當作一個聽眾，似乎是要把這麼多天積攢下來的話語，一口氣都說出來。

徐北游改為雙手撐著膝蓋，定定地望著她，笑著點頭，「好看。」

王愷之臉色凝重，身旁和*圖*書那些弟子再看向徐北游的目光，明顯已經大是不同，再不見先前的輕蔑之色。

老人略微驚訝地看了這對年輕夫妻一眼，陷入思量。

除了蜀錦之外，她還喜好湖綢蘇緞，除了針工局所制的公主禮服，其他便服從外衫到羅裙，再到繡鞋，皆是由號稱江都第一綢緞莊的天衣坊所制，一身細小掛件，又是從帝都城中的如寶齋購得，至於冬裝貂裘，則多半是選北都的素雪庄。

蕭知南神情黯然，不發一言。

徐北游和蕭知南都沒有說話，不過兩人的眉宇間卻多了幾分鬱氣和殺意。

兩人避開喧鬧人群，來到一處僻靜處，這裏恰好有一個人造泉眼，被雕刻成龍頭模樣，從龍頭嘴中有涓涓清水流淌而出，在其下的石質小池中匯聚成一面「水鏡」。

老人略微停頓，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氣道：「這些人又有何等德行可為天下共主？」

其實認真說起來，這些所謂的閨房私密話，她還是第一次對人說起，從小到大，她哪裡有過什麼閨中密htｔｐs://ｗwｗ.hｅｔｕｂoｏｋ.coｍ•ｃom友，如今的她又是萬人之上的高位，就更不可能有了。

徐北游輕聲道：「時勢造英雄，可他們卻想要英雄造時勢，註定做不了英雄，更造不了時勢。」

沒有女子不愛美，蕭知南亦是如此。

蕭知南坐在水池邊的青石上，層層裙擺鋪展開來，將裙下的繡鞋完全遮擋，她把胭脂盒子托在掌心，又從頭上拔下一支銀簪，用簪尖挑了一點胭脂，然後對著水鏡，動作輕柔仔細地將胭脂抹過臉頰。

佛門自然無不應允。

徐北游亮明身份之後，與蕭知南進到佛門祖庭之中。

蕭知南翹起一根手指，用指尖和指肚輕輕抹過兩頰，刮下點點嫣紅，「哪裡好看？」

這一百兩金子，並非是大齊國庫的銀錢，甚至不是大齊三代帝王代代承繼的內庫銀錢，而是她這些年積攢的私房錢，當年她做公主時，與親王等制，一年的年俸也不過一萬兩銀子，扣除眾多花銷，也就攢下了十萬兩銀子左右，委實不算太多。

徐北游乾笑一聲，是真的不知該如何答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