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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後來，更是變成了你死我活的水火之勢。

李清羽在剎那之間有了片刻的心神失守，茫然失措。

激起無數漣漪。

身前三尺即是舉世無敵。

取他人之法為己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便是天魔相的玄妙所在。

在一瞬之間，李清羽心思百轉。

只是誰也沒想到，堂堂大齊皇帝會在江都行宮猝然駕崩，緊接著就是三藩起兵作亂，剎時間天下大亂，偌大一個朝廷竟是在轉瞬間就變得風雨飄搖。

這一刻，李清羽腦海中猛然浮現出兩句自己剛剛說過不久的話語。

秋月合十低眉，輕誦一聲佛號。

李清羽深吸一口氣，張開雙手。

燭火不再搖曳，金燈不再搖晃，佛像緩緩恢復平靜。

何況徐北游已經承諾不會傷及他的性命，有秋月和眾多名宿在場，就算是徐北游也不敢自打臉面，這便是他最大的退路，盡可放手一搏，只要接下了徐北游這一指，那麼這次的盂蘭盆節法會便算是完美落幕，蕭知南和徐北游再也翻不起什麼浪花。

下一刻，徐北游的和*圖*書指影已經近身到前，如狂風驟雨一般落在李清羽的金身之上。

當年他與徐北游第一次相見，還是在湖州江陵府的李家大宅。

一道足有二十丈之高的黑影從他身後升起，黑影臉上面容不斷變化，或慈悲，或瞠目，或莊嚴，或平靜，或嗔怒，不一而是。

當日李清羽曾在清閑居中對李紫劍用出此等手段，使滿府之人血肉消融，盡皆變為乾屍，使得大地開裂，草木乾枯，在短短几個呼吸之間，使得原本鬱鬱蔥蔥、生機盎然的清閑居變為一方死地，只剩下幾位地仙境界的修士還能安然無恙。

徐北游對無動於衷，不疾不徐地將自己的六十四指演化為一百零八指。

這簡簡單單的一指，來勢之兇猛，超乎李清羽的想想太多，以至於李清羽在此時此刻萬般算計，仍是想不出破解之法。

十八樓之下皆是一劍之敵。

也許是當局者迷的緣故，他竟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既然能接下徐北游的一指便算是勝了，那麼他又何必去管和*圖*書徐北游如何，不想如何反擊，只想如何防守，於是他就想出了這個化佛門金身為己用的取巧法子，畢竟天下修士之間，除去武夫的橫練體魄不談，以佛門金身最為堅固，此地又是佛門祖庭的主殿，其中瀰漫的佛家氣息幾若實質，他汲取這些佛家氣息，便等同是佔據了地利之便，可立於不敗之地。

李清羽下意識地就想要向後退去，不過卻是為時已晚。

至此，他和徐北游之間，已是分道揚鑣，形同陌路。

端坐的佛祖金身愈發金光璀璨，原本閉著的雙眼竟是有了要睜開的跡象。

李清羽雙腳立定，打定主意要以不變應萬變，當初在兩襄城外，有佛掌托佛寺從漢水出世，為求機緣，面對同樣是地仙十八樓境界的青塵大真人，他都敢出手，沒有到了今日面對一個束手束腳的徐北游，反而不敢出手的道理。

就在李清羽覺得自己已經有八成勝算的時候，心田中驟然響起一道仿若炸雷的聲音，「李清羽！」

可那時候的李清羽，卻是志得意滿。

這和*圖*書一次卻不是徐北游開口說話，而是正在旁觀的塵葉。

佛音浩大，響徹整個大殿。

秋月輕聲開口道：「竟是玄教的天魔相，不過天魔素來以宿主為食，宿主修為越高，天魔神通也就越大，李大先生修行此法，就不怕有朝一日被天魔反噬自身？」

緊接著塵葉又是在他的心田中開口道：「快退！」

既然徐北游不做阻攔，李清羽便徹底放手施為，只見他氣勢暴漲，一身衣衫飄搖不定，伸出雙手在胸前緩緩合十，緩緩道：「佛魔一線！」

其中又有雷霆繚繞，不斷從天幕上落下，轟然炸裂，愈演愈烈。

那時候的徐北游，不過是初入地仙境界，僅僅算是在天下之間嶄露頭角。

不得不說，李清羽能算計李紫劍奪得李家的家主之位，的確有其獨到之處。

以李清羽立足之處為中心，頭頂黑色漩渦不斷下壓，繼而有無數黑色氣息如同飛舞的冤魂一般瞬間瀰漫整個佛殿。

在這個時候，他和謝蘇卿產生了最大的分歧，後者選擇了大齊朝廷，盡他和蕭玄的君臣和*圖*書之情，也盡朋友之義，而李清羽自認他與大齊朝廷之間無情也無義，於是接受了慕容萱的招攬。

佛魔本一線，於是此刻他周身金光熠熠，好似是一尊金身羅漢。

可李清羽整個人卻是巋然不動。

蓮池上的燭火搖曳不定，甚至於穹頂上的萬盞金燈也開始搖搖晃晃。

汲取了滿府之人的生靈之氣后，他在瞬間恢復青春，斑白的兩鬢漸顯烏青之色，血肉皮膚如枯木逢春，欣欣向榮，整個人彷彿年輕了二十歲雖然他今日沒有吸取生靈之氣，但卻汲取了這座千年佛殿中瀰漫的佛家氣息。

寬闊的佛殿中平地生風，匯聚于李清羽的頭頂，形成一個彷彿漏斗一樣的漆黑漩渦。

不等他再想太多，一直不見身形的徐北游終於出現在他的面前，與他相距不過三尺之邀。

既然如此，徐北游不會有所留手，他更不會有所留手。

若是沒有此後的種種變故，他也許會像曾經的好友謝蘇卿那般，先在士林間養望，然後學而優則仕，或為一部侍郎，或為一地封疆，最終在十幾年後，和*圖*書忝居內閣宰輔之列，如此一生，也算是功成名就。

那時候他與謝蘇卿交好，徐北游因為蕭知南的關係，也與謝蘇卿交好，故而兩人聯手，將李紫劍從李家家主的位置上趕了下去。

先前的一百零八指都是幌子，這一指才是徐北游的一劍。

他之所以能用出這個法子，也是在心中算計好了的。他若汲取殿內的佛家氣息，必定會招來殿內的禁制反擊，秋月若不出手，殿內的重重禁制便足以重傷於他，那麼這次比試便能順理成章地取消不比，就算徐北游勝了，也是勝之不武。秋月若是出手，那他便可光明正大地汲取殿內佛家氣息，瞬間鑄就金身，如此一來，無論秋月怎麼做，他都是穩賺不虧。

然後這個黑點迅速變大，瞬間吸引了他所有的視線，他甚至可以清晰看到這個黑點上的紋路。

這便是地仙十八樓境界的威勢？

這是一根手指的指尖。

李清羽閉口不言，只是專心將所有的黑色氣息匯聚入自己的體內。

在李清羽的視野中，一個黑點驟然出現，無聲無息，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