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天下
第六百八十二章 此戰如何不憂心
蕭知南搖了搖頭，吩咐道：「今兒你就不必守在這裏了，早些回去歇著吧。」
他不會死。
太清宮中，唯有三人。
算算時間，現在徐北游已經與秋葉交手了，禍福難料，雖然明知憂心無用，但又如何能不憂心。
張雪瑤嘆息一聲，「說放心是騙人的，如果是旁人也就罷了，可那人是做了幾十年天下第一人的秋葉啊。」
吳虞停下腳步，輕聲道：「他這五年，倒像是別人的五十年。」
溪塵又問道：「如果是秋葉死在了徐北游的手中，你會怎麼辦？」
嶗頂之上，張雪瑤正舉目遠眺東海方向，同樣還未離開的秦穆綿站在秦穆綿身側，問道：「心裏放心不下？」
李青蓮不同，她生在江都長在江都，從未來過大江以北的地方，這次來到齊州，覺得處處是新奇，拉著吳虞走遍了琅琊府的大街小巷。
齊州，琅琊府。
秋光遲疑道：「陛下……」
一位是如新春到來的年輕人，一位和*圖*書是衰朽殘年的老人。
蕭知南揮了揮手，「去吧。」
「諾。」秋光只好應了一聲，徐徐退出竹宮。
有些怔然出神的吳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此時溪塵正在那尊巨大的道祖像前，虔誠敬香。
現在兩人漫無目的地走著，明天她們就要跟隨師長們遠赴天南，所以玩心頗重的李青蓮還是有幾分不舍，走得慢慢吞吞，「吳姐姐，你說師兄他是怎麼想的？歷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那麼多人都聽他的，可他偏偏要去跟秋葉死戰，若是贏了還好，可萬一輸了，那些人恐怕立時就要作鳥獸散了。」
王慕道侍立於一側。
兩人之爭，不但是劍道之爭，而且還是一場新老之爭。
「諾。」眾侍女也都退了出去。
知雲則是跟在溪塵身後，她沒有資格與溪塵這位師伯祖一道上香，只能不倫不類地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自從溪塵駕臨太m.hetubook.com.com清宮之後，太清宮可謂是賓客滿朋，各路高人如過江之鯽，著實讓王慕道手忙腳亂了一番，好在如今各路高人已經陸續離去，又讓王慕道可以略松上一口氣。
齊州。
吳虞和李青蓮沒有留在嶗頂之上，而是來到琅琊城中。說到齊州，吳虞的父親便是在此為官多年，吳虞跟隨父親在此居住多年，吳虞第一次與徐北游相遇也是在齊州，所以此地對於吳虞而言，可謂是意義十分特殊了。
徐北游和秋葉的這一戰，意義影響深遠，不僅僅關乎到劍宗和道門的未來，也關乎到日後的天下大勢。
李青蓮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吳姐姐？」
剛剛結束一場御前議事之後，新君蕭知南帶著幾分疲憊回到竹宮，清幽竹宮之中，空空蕩蕩，除了幾個侍候的宮女以及一位負責當值的女官之外，再無其他人。今天負責當值的是秋光，望著曾經的公主殿下，柔聲勸道hｔtps://ｍ•ｈeｔuｂｏｏｋ•ｃｏm.ｃoｍ：「政務浩如煙海，陛下身體要緊，不急於一時。」
張雪瑤沒有動怒，也沒有否認，輕聲說道：「劍宗這次能不能站起來，就看南歸的了，南歸能站到最後，劍宗就能在以後的百年間屹立世間。」
討伐道門的「大軍」已經陸續觸發，快者乘風而行，恐怕這會兒已經到了西北，慢者則還未離開齊州，甚至還在琅琊府的嶗山太清宮中。
李青蓮想了想，說道：「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樣，你要問他喜歡什麼？好像什麼也沒有，不看戲，不下棋，不喜音律，也從不作畫，整天就是與人打架，要麼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可偏偏他又不是個喜歡與人爭鬥之人，還想著跟人家講道理，講規矩，他做著不累，我看著都累。」
秋光還想要勸，不過看到蕭知南的臉色，顯然是不肯聽勸的，只能問道：「那當值呢？」
其中被擺在正中位置的姻緣簽是一支上上籤，只見簽上寫著：佳偶耶？神仙美ｗww.ｈｅｔuｂｏoｋ.com•coｍ眷也。夫復何求？
蕭知南返身回了內間，坐在書案后的紫檀圈椅上，背靠椅背，微閉眼睛。
知雲仍舊不說話，不過這一次她卻搖了搖頭。
張雪瑤苦笑一聲，「我有什麼信不過的，他是仲謀的衣缽傳人，只是秋葉之威太甚……」
一隻錢囊，不過此時的錢囊已經空空如也，裏面盛放的銅錢被傾倒在桌面上，依次排開。銅錢是正宗的黃龍年間官鑄銅錢，含銅量十足，又稱黃龍銅錢。
溪塵笑了笑，最後問道：「那如果是徐北游死在了秋葉的手中，你又會如何？」
帝都。
秦穆綿略微沉默之後，緩緩說道：「放心不下便是相信不過，你不相信南歸能勝。」
知雲黯然無語。
除此之外，還有一封家書和三支姻緣簽。
剛剛舉行了升座大典的劍宗宗主徐北游，要去殺已經快要飛升的道門掌教真人秋葉。
知雲沒有回答，只是沉默不語。
吳虞這才回過神來，說道：「他啊，心裏有個結是其一，放不下和*圖*書身上的擔子是其二，我一直都覺得，他活的很累，事事都為別人活，為了恩師，為了義父，為了劍宗，為了大齊朝廷，甚至是為了天下蒼生，又幾時為自己活過。當年他跟我說想要做一個人上人，可他做了人上人之後，倒是不如還沒做人上人的時候逍遙自在。」
待到溪塵敬香完畢，直起身來，看到小道姑的這副模樣，問道：「你在擔心誰？是秋葉？還是徐北游？」
誰也不敢斷言最後的勝負到底如何。
別人可能不相信他，但是她相信他。
蕭知南道：「今兒沒什麼事。」
在外間還有數名侍奉宮女，蕭知南對她們說道：「只留下兩個掌燈的，其他人也都去吧。」
在她身前的書案上，除了那方象徵著大齊正統的傳國璽之外，還有許多小玩意。
三人分別是三個輩分，輩分最長的溪塵是塵字輩，此地主人王慕道是葉字輩，而小道姑知雲是雲字輩。
秦穆綿笑了笑，嗓音輕柔，言辭卻是尖銳刻薄，「跪久了就站不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