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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神

作者:十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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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之四 暗星墮 第十章

其之四 暗星墮

第十章

鎮明奇道:「日官?他不是在嫣紅山隱居不問世事么?何事引得夫人如此動怒……?」
一待看清來人,三個人都倒抽一口氣!居然是狼妖煉紅?!她為什麼會來這裏?
忽地,一切安靜下來,宮門內半點聲響都無。三個人面面相覷,又是驚疑又是警惕。
「原來來了兩個妖神!鎮明,另一個交給我!」
鎮明卻神色冷肅,正色道:「現在不是玩笑的時候,這次的對手十分厲害,你與巴汶要仔細!先將她制住,若實在撐不住就回來!保命重要!明白了么?」
語畢,她再不等鎮明說話,縱身而上,快若閃電。鎮明只見眼前青光一劃而過,下意識地往後一仰,下巴上一陣劇痛,顯是被她的爪子抓傷了!他張口還想再說點什麼,但暴怒中的煉紅根本不允許他再廢話,攻勢猛烈。
冬日雨多,鎮明他們趕到寶欽的時候,前夜剛下了一場小雨,卵石小路上蒙了一層水汽,石子看上去一顆一顆圓潤可愛。即使在城中都可以清楚地看見周圍連綿的青山,蒼如翠障,令人頓覺神清氣爽,抑鬱全消。
非嫣跟著停下腳步,有些不解:「怎麼了?城裡一切不是都很好么,有什麼古怪?」
「你……!」羅侯氣個半死,血紅的眼睛眯了起來,「狐狸精!我早就知道狐狸沒一個好東西!鎮明你什麼眼光?居然看上這種貨色!」
鎮明還沒來得及說話,辰星卻已經擋在了他身前,對煉紅微微一笑,「夫人,您莫非忘了我的存在?如您所想,日官是我們五曜一起害死的,我等著您來報仇呢!」
時皂笑吟吟地隨口答應,延桃如同不聞,只哼了一聲,白了鎮明一眼,頗有怨氣的模樣。
一劍劈下她立即跳開,陰森森地看著自己的劍,然後抬頭看看他腿上不深不淺的傷口,半晌才淡然道:「果然厲害,一劍居然砍不下你的牛蹄。那麼這招如何?」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鎮明……?」辰星回頭對他略帶嘲諷地笑,話音剛落,卻聽宮門之內忽地傳出刀劍鏗鏘之聲,然後一個東西重重地砸在門上,咣當一聲,將門撞得顫抖不已。
煉紅收劍,將上面的血痕用力一甩,也不說話,反身又要劈過去。鎮明厲聲道:「巳蛇羅侯!丑牛巴汶!速速歸列!」眼前金光一閃,她只見那兩人瞬間化做兩綹光線,鑽入鎮明的袖子里。
非嫣哭笑不得,嘴上卻不饒人,膩聲道:「對啊,我們一直在一起,你嫉妒啊?可是他纏著我哦,你搞https://m.hetubook•com.com清楚一點。」
他立即轉移目標,提著水劍立即就要竄上城樓,剛一動,只見那人居然轉身就走!他愣了一下,急忙追上去,幾下就翻去了城牆後面,漸漸消失。
滄海垂手稱是,然後反手敲了敲那矮小少年的頭,低聲道:「不許再與大人賭氣了,延桃。敵人很強,要小心。時皂,你也給我專心一點!等下我先上,你們看準時機,可以放毒或者下暗招,只要能制住那女子,什麼都可以用。懂了么?」
鎮明大驚,再不敢疏忽,倒退數步,警戒地盯著來人。只見那人身段妖嬈,長發鬆松地挽成兩條辮子,一身黑衣越發顯得面色如雪,雙眸黑如點漆。
煉紅陰森森地瞪著鎮明,冷道:「放出你的妖魔吧!不然我下一招便要你死!」說完,她伸手入袖,慢慢抽出一把通體碧綠的短劍,那劍一觸到日光,頓時散發出刺目的光芒,仔細看去,劍身居然還是彎曲的,彷彿美人的眉。
鎮明嘆了一聲,卻沒強迫,只將瓶子砸向地面,「砰」地一聲,平地漲起數丈高的紫色煙霧,一股令人發寒的感覺頓時瀰漫開來,煙霧裡有人竊竊私語,無法聽清到底說什麼。
「少給我咬文吊字!」煉紅臉色鐵青,顯然怒到了極點,「我早就知道麝香山諸神根本是虛有其名,都是些下作奸詐之徒!你有本事做,為什麼沒本事認?!我早已在我兒屍體前發下血誓,今生不報此仇,我便五雷轟頂不得好死!今日就讓五曜來血祭寶欽!」
他左邊站著一個矮小的少年男子,雙目艷紅如火,滿臉的不屑神情,故意不望向鎮明那裡,卻豎著耳朵聽他和滄海交談。滄海右邊站著一個全身漆黑的少女,笑吟吟地望著非嫣,時不時對她做個鬼臉,神情間頗是親密。
巴汶大吼一聲,別看他身體龐大,動作倒很靈活,居然能勉強躲過煉紅銳利的攻擊。他舉起斧子,叫道:「羅侯,這娘們好厲害!老子先上了!」說著一斧子就砍了下去,無聲無息。
煉紅果然大怒,再不說話,身形一轉,指甲化做碧色的閃電,直劈辰星的喉嚨。辰星動作顯然比鎮明快上許多,側身讓過,反手一揮,掌中頓時出現一柄通體透明的水劍。他划個小劍花,劍身如同蛟龍,無聲地刺過去,下手便是殺招。
當年太白屠殺了寶欽貴族大半,才將這座城完全征服。與東方的落伽城不同,寶欽的城民更加固執,幾乎是m.hetubook.com.com全部的城民都敲鑼打鼓地進行反抗,如果不是太白將城主親手殺于城樓之上震懾諸人,恐怕此城就算歸順了麝香山也已經成了一座空城。
「笨蛋!過來了!」
他從袖子里取出水晶瓶,捏緊。半晌,他忽地輕聲道:「非嫣,抱歉,請你躲遠一些。我不想傷著你。」他沒有忘記,狐狸是最怕戊犬的。但這次,他不得不拼了,這女子太厲害,不是朱雀所能相比較的。
非嫣聲若蚊吶,問道:「是不是四方他們?」
一個嬌媚的聲音忽然從宮門后響起,然後門「轟隆」一聲被人猛力踹開,那兩塊沉重而巨大的門板居然橫著飛了出來!隨著門板一起飛出的,是無數塊黑黝黝的物事。鎮明本能地用袖子一遮,卻覺幾點溫熱的水濺在臉上,用手一抹,居然是血!那些飛濺而出的物事原來是被剁成碎片的屍體!
辰星伸手入袖,握住護身的匕首,沉聲道:「我先進去看看情況!」說著就又要往前沖,鎮明急忙拉住他,有些惱怒,「你做什麼?!如此衝動,萬一中了他們的圈套怎麼辦?!萬事小心謹慎!」
鎮明本不是擅長打鬥的神,被她飛快的幾招一逼,忍不住便有些手忙腳亂,肩下的頭髮又被她削去一大綹。
羅侯哼了一聲,從背後拖出雙叉,冷道:「才不讓你搶功!看看誰快!」他的身體一扭,蛇一般竄上去,從背後出現,反手就是一叉!
鎮明搖頭,「不知道……但,很有可能。」
他暗自驚駭,狼妖煉紅是資格極老的妖仙,加上狼妖的戰鬥力向來是妖族中數一數二的厲害,自己若是任她這樣斗下去,必然要糟!
鎮明拋出符紙,沉聲吩咐:「巳蛇羅侯出列聽我號令!丑牛巴汶出列聽我號令!」
「你的那十二個妖魔趕快放出來吧!讓我看看到底怎麼個厲害法!」
一陣劍風呼嘯而過,將煙霧劈開,煉紅執劍橫胸,昂然道:「出來一個我殺一個!我倒要看看十二地支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三人都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卻見宮門下緩緩滲透出大片的血液,一直流得老遠,映在青灰的石子路上分外觸目驚心。鎮明吸了一口氣,正要提醒非嫣小心,卻聽宮門內又是一陣刀劈劍砍之聲,驚天動地。
鎮明搖頭,沉聲道:「一定是白虎搞的鬼!他專好玩陰的,簡直防不勝防!可惡……居然叫來煉紅,他以為這樣就能牽制住我們?」
「千萬小心,方才羅侯與巴汶已經重傷,倘若你們m.hetubook.com.com無法支持,儘快回來!我不想你們任何一個受損傷!」
煉紅怒叱著,「不然休怪我立時就把你殺了!」
他順順氣,伸手入袖,朗聲道:「辰星你退下!暫時不知道四方那裡來了多少人,你給我保留點體力!煉紅大人交給我來對付!」
鎮明有些心驚,她不是已經被流放去青楊山了么?為什麼會特地跑來寶欽城對付他們?
三人對望了一眼,滿肚子的疑惑,卻還是拱手行禮,「見過煉紅夫人。」這是當時在麝香山已經習慣的對她的稱呼,這女子好歹曾是麝香王的女人,不好缺了禮數。
巴汶吃得一驚,只覺腿上一涼,然後是火辣辣的痛,低頭一看,卻是煉紅。她動作鬼魅一般,上來便是一劍,但由於巴汶身體龐大,她的身高只夠劈上他的腿。
羅侯還想抱怨兩句,但身邊的巨無霸巴汶卻將他一巴掌提了起來,連聲道:「知道了!保命第一!」
他心中頓時一惱,袖子一展,將那兩塊直直衝自己飛來的門板輕易地揮開,卻不料一個黑影從門板后一竄而出,快到驚人。寒光一閃,他只覺左臉一涼,暗叫不好,猛地偏過去,卻是躲得慢了,被那人生生削去大片的長發。
「我兒的屍骨還留在嫣紅山!你說誰在巧語?!狂徒,吃我一招!」
但他們沒有心情觀賞美景,直奔寶欽城主的行宮。一路上走過來,見城中景象安樂,商販及路人都並無甚驚惶神色,這讓鎮明稍微安下了一顆心。估計四方他們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他們還是趕在了前面。
辰星笑了一聲,徑自往前走去,一邊說道:「怕什麼?就算四方先到了,能把我們吃了不成?」
他急忙抬頭,卻見煉紅不知何時竄上了半空,掌心飄浮著一團碧綠的光球,飛快砸下來,帶著尖銳的呼嘯聲。他再顧不得什麼,就地一滾讓過去,身後一陣劇烈的震蕩,地面已經凹進去一大塊!
鎮明四周打量一番,忽地起了疑心,奇道:「有古怪。」
非嫣臉色一白,咬咬唇,腳步微微一動,卻沒有走開。她喃喃道:「我……沒關係的,我沒那麼膽小,你別管我了!」
鎮明見他毫不猶豫地要開城門,不由急道:「別!暫時別開門!辰星!」
辰星恍若不聞,反手一劍劈下去,卻見煉紅身體一晃,居然消失了!他只覺背後一股沉重的氣壓下來,本能地讓過去,肩膀卻一涼,還是被她的指甲抓傷了!耳邊聽得煉紅冰冷的聲音說道:「別急!等我先對付這司土的雜種!遲和*圖*書早會輪到你的!」
一招不成,煉紅幾乎狂亂,她的眼珠驟然變成慘綠,妖氣暴長,滿頭的長發瞬間變成了灰白的色澤!她長嘯一聲,聲音凄厲綿長有如狼嚎。鎮明只覺眼前一花,她整個人突然就那麼消失,彷彿一道瞬光。
她捏一個劍訣,動作優美如同舞蹈,但鎮明太清楚那看似美麗的動作里藏了多少殺機,大意不得。
「閉嘴!給我去死!」
「小心!」
寶欽城主的行宮偏南,宮前有一條長達半里的白玉官道,平時道旁隔上十步便有一個守門的侍衛,但今日宮門之前卻空空如也,半個人影沒有。
巴汶使雙斧,每柄斧頭均為妖骨鍛煉,硬若鋼鐵,不光可以劈開身體,只要開了封還可以將魂魄撕裂。十二地支里,除了戊犬與酉雞,便是他最難收服,當時足足花了鎮明七天的時間才讓他完全臣服。
寶欽城的地勢很低,整座城被群山環繞,因此造就它濕潤溫暖的氣候。城中子民甚喜種植櫻花,只要春天一到,放眼望去,滿城皆是嫣紅粉白,團團錦簇,分外妖嬈。
鎮明幾乎要暈過去,他這樣說,分明是故意惹她發火!他恐怕是不知道煉紅的厲害吧!居然把自己往死路上推!辰星……辰星!若早知你如此,當初真不該帶你過來!
半空頓時金光閃爍,幾乎令人不能正視,非嫣又見羅侯那滿頭的金髮,如同波浪一般。他眨著血紅的眼,似乎不太相信自己一出來看到的人會是非嫣。他頓時露出厭惡的神情,哼道:「什麼啊,一出來就看到這狐狸精的嘴臉,真讓人不爽!你怎麼還纏著我家鎮明?是不是上次給你的教訓不夠啊?」
話還沒說完,只聽羅侯驚呼一聲!
正思索著對策,頭頂忽然一暗,非嫣與辰星的驚呼同時響起!
「卯兔延桃速速出列聽我號令!辰龍滄海出列聽我號令!未羊時皂出列聽我號令!」
「辰星?!你瘋了!胡說什麼東西?!」
煉紅冷笑一聲,張開五指,根根指甲有四寸來長,散發著幽幽的熒光,上面還沾著方才劃破鎮明臉頰的血跡。她雙目赤紅,恨恨地盯著鎮明,嘶聲道:「我等了好久!你們這些雜種終於送上門來了!今日要你們死在我的爪下!為我兒日官報這血海深仇!」
她唰唰兩下,將劍亂舞一番,漸漸地,劍身上的綠光尖銳起來,彷彿化成了一顆鋒利的狼牙。她清叱一聲,身體忽然旋轉起來,彷彿一隻黑色的蝴蝶,輕飄飄地旋飛過去,綠光一閃,又是一劍下去!
他大怒,正要繼續攻hetubook.com•com擊,一回頭,卻見城樓之上立著一人。此時接近午時,日光強烈,那人站得極高,看不清他的臉,只覺身材纖細不似男子,一頭長發漆黑如墨。即使看不清,他依然能感覺到那人冷漠的目光在自己臉上注視。
煉紅根本不容他分辯,指甲一勾,立即就要貫穿他的喉嚨!但她的指甲忽然被什麼東西阻了一阻,沒能戳下去,鎮明趁這個空擋早已一躍而開,連聲道:「夫人莫非是與四方的白虎見過?!請不要被他的巧語欺騙……!」
他動作極快,只一瞬間,又有三個模樣古怪的人出現在他面前。當中一個穿著銀色衣裳,面目清矍的青年男子對他恭敬地拱手行禮,口中說道:「滄海見過鎮明大人。」
「夫人!我想您誤會了!我們並沒有去嫣紅山……」
鎮明警惕地盯著那緊閉沒有一絲縫隙的朱紅宮門,太安靜了……即使這裡是城主的行宮,也未免安靜到詭異!青天白日,不該如此。
他一見對手是個美艷的女子,不由粗魯地大笑起來,「好運好運!好容易出世一次,居然還可享美人恩!怎麼辦?她這麼嬌滴滴地,我這斧子可砍不下去啊……」
至於後來的清瓷聯合妖族叛亂,三萬鐵騎企圖顛覆麝香山,也已經接近強弩之末,反抗已經無甚勢力。即使如此,寶欽仍然是麝香山絕對不能掉以輕心的大患。想來當年的司月也明白這座南方大城的重要性,特意從下層神官中挑選出了合適的人選派去做新城主,時刻控制在眼皮子底下。
「哼,小心謹慎?這次怕你長了一萬個心眼也逃不走了!」
「叮叮」兩聲,兩人都沒看清她是如何招架的,只覺手上一股猛烈的氣力抵上來,根本無法招架。巴汶的斧,羅侯的叉,同時飛了出去。兩人都是一驚,還沒來得及防禦,只見那道綠光扭曲著游過來,竟然無法躲開!
羅侯胸口忽然一冷,眼前噴出無數鮮紅的東西。他本能地用手一摸,立即摸到一手的冰冷潮濕,居然是自己的血!啊……這女人好厲害……什麼時候將他傷了的?耳邊忽又聽見巴汶凄厲的慘叫,他吃力地回頭,卻見他雙腕被人生生削了去,鮮血如注,但他的表情卻滑稽之極,哭笑不得,好象不敢相信發生的事情。
一時間,兩人斗在一處,辰星彷彿不要命一般,招招搏命狠辣。煉紅居然無法佔上風,漸漸被動起來。
鎮明被非嫣扶了起來,在他耳邊說道:「辰星太衝動,恐怕占不了多久的上風……這個狼妖是怎麼回事?怎麼認定五曜殺了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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