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她搖頭：「不用，我還有事，先走了。」

「蘇煒……」

他大概是把胖子抱懷裡了，它沒再叫，只從喉嚨里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夜深人靜，聽得特別清楚。

他的聲音變得很柔和，輕輕一笑：「好，麻煩你了。」

海雅淺笑：「有那麼突兀？」

他可能見多了這種人，走過去拍拍譚書林肩膀：「有什麼說什麼，說完就能走。」

譚書林猶豫了一下，叫住她：「那什麼……祝海雅，謝謝你啊。」

楊小瑩到底壓不住好奇，悄悄問：「哎，你們到底、到底怎麼走到一起的？」

海雅默然點頭，晚上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只覺心裏很煩悶，翻出手機看一眼，已經凌晨三點了。她心裏有一種止不住的衝動，飛快給蘇煒發了一條簡訊：「你睡了嗎？」

她想起昨天他被人揍，不由失笑：「怎麼了？」

「不光是這個，你不覺得他說話做事跟一般人不太一樣嗎？」

火哥兩個字會從楊小瑩嘴裏說出來，著實讓海雅吃驚，隨即轉念一想，她在樂來KTV打了那麼長時間的工，會見過蘇煒也不奇怪，只是她臉上的神情實在令人不快，海雅換了拖鞋進屋，語氣淡淡的：「嗯，是啊。」

海雅覺得自己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和他說，可她又說不出來，還捨不得掛了電話，他也不介意，兩頭沉默著，只有胖子的呼嚕聲連綿不絕。

海雅笑：「那你跟和*圖*書小陳怎麼走到一起的？」

她趕緊調出發件箱想趁還沒發出去就刪掉，不過好像遲了，沒過一會兒，手機開始震動，海雅沒等鈴聲響就趕緊接通。

人命案子？未成年？海雅背後一陣寒意，突然就想到他在黑暗裡那個冰冷又無聲的笑，他沒有告訴她的那些殘酷的事情，如今一一攤開在眼前。

譚書林默然看著她走進地鐵站，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他又說不出那是個什麼滋味，反正怪怪的，膈應人，你說世上幹嘛要有祝海雅這人呢？要是沒她，他指不定有多快活恣意。可要真沒了她，好像也怪沒意思的。

譚書林支支吾吾：「唔……我這邊、我有點事，現在警察局，你能過來一趟嗎？」

她愕然轉身，就見家教學生小悅她爸從裏面出來，客氣地招呼自己，她趕緊點頭：「叔叔好，我來……呃，來看一個朋友。」

「貓胖點才可愛。」

「正在搶修，估計明天才能好。」

海雅自悔失言，只好又問：「那到底什麼事？」

原來他是擔心記檔，怪不得這麼老實。

在她印象里，海雅是個溫柔的淑女，家世良好，男朋友就算不是門當戶對，至少也應當年輕有為，火哥跟她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兩個世界的人，他倆到底怎麼湊一起的？

海雅痛苦地揉著發脹的腦袋，接通手機，他的聲音悶悶地響起：「你昨天回去的時候，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遇到什麼事吧？」

海雅又笑：「為什麼叫它胖子？」

說話間，話筒里傳來小貓喵喵的叫聲，還有他的安撫聲：「別叫，過來這裏。」

眼看她轉身毫不猶豫就要進地鐵，譚書林一個沒忍住，又叫她：「那……總要謝你一下，我請你吃飯吧？」

不一樣？海雅疑惑地想了半天，說真的，蘇煒在她眼裡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從一開始就是，以至於她都習以為常了，他要是突然有天變得跟小陳一樣能說會道，或者和學校里那些男生一樣無憂無慮，那才真叫奇怪。

她用被子蒙住頭，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他平緩清晰的呼吸聲，大半個晚上的煩躁不安，彷彿只為了等待這一刻。充滿佔有慾的人原來是她，想要霸佔他、抱著他，沉溺在那片靜謐海洋里，至死不渝。

蘇煒聲音很低：「睡不著？」

報應啊，這就是報應！海雅第二次為自己惡毒的心腸默哀一下。

「沒事了吧？」海雅撣撣袖子，「那我回去了。」

她心跳開始加快，甜蜜的衝動攫住她，有些結巴地說：「下次……嗯，下次我來做飯吧……別、別總吃M記。」

海雅簡直哭笑不得，只好換了衣服去一趟警局，剛進門就見譚書林垂著頭，整個人蔫蔫的坐在桌子那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貼了塊紗布。一個警察同志坐在對面錄筆錄，連聲問：hetubook.com.com「地點，時間，和誰打架？你別光發獃！」

他好像在笑，聲音更低：「我也睡不著。」

「晚安。」

「這種事你應當找老維。」海雅想了想，還是提了一下，「事情是他惹出來的。」

楊小瑩壓低聲音：「我也只是聽老張說的，他以前好像出過什麼人命案子，不過因為還未成年所以放出來了。」

譚書林特警惕，悶聲說：「要記檔的吧？反正我什麼也不知道，就是被人打了一頓。」

不知睡了多久，海雅又被手機鈴聲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翻開，見來電人是譚書林，二話不說就掐了，沒一會兒他又發了條簡訊：「祝海雅，急事！接電話！」

可能是不想刁難女兒的家庭教師，小悅她爸過來親自做的筆錄，隨便問了幾下就放人了，也沒記檔，送他們出門的時候拍著譚書林的肩膀語重心長：「年輕人，做事不要衝動，命是自己的，丟了就沒了。」

楊小瑩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大約也猜出她在想什麼，當即笑了笑：「你看著溫溫柔柔的，膽子還挺大，我在樂來那會兒，女同事都說他帥，可沒一個人敢跟他扯上什麼關係。」

在譚書林少見的結巴中，她終於了解了經過，昨天譚書林被人狠狠揍了一頓，開始還沒啥，睡了一覺起來不知怎麼的覺得頭暈，吐了好幾次。他以為被揍出毛病了，嚇得趕緊去醫院，醫生查出他這個是由於打架鬥毆造成和_圖_書的傷勢，當然要問原因，他不肯說，大概態度也很不好，醫生就通知了警察，於是他就被帶走了。平時不可一世的二世祖遇到這種事也傻眼，趕緊給老維和女朋友打電話，結果他們一個忙，一個關機，他又不好意思叫同學知道，只能來找海雅。

她乾笑：「沒什麼，你自己下次注意點。」

楊小瑩自悔剛才表現得太沒腦子，這次仔細想了想，才說：「他人倒是不壞，也沒見什麼流氓習氣，就是身份有些……」

譚書林納悶：「你在說什麼？他忙著酒吧的事，一時抽不出空呢。」

「因為他是個混混？」

海雅嚇一跳，他怎麼跑去警察局了？酒吧還沒辦起來呢，就被查出犯法了？

楊小瑩切一聲：「不說就不說！玩神秘！」

海雅和她開了幾句玩笑，便進屋休息了，臨睡前楊小瑩難得真摯地提醒她：「海雅，我不是想多管閑事，也不是無聊的來反對你們。不過有些事，你真要好好考慮一下，別太衝動。」

「安。」

海雅慢慢走過去，譚書林見著她兩眼立即就亮了，還沒來得及說話，後面突然有個人叫她：「咦？這是祝老師吧？」

譚書林巴不得趕緊離開這鬼地方，拽著海雅的袖子埋頭朝前猛走，一直走到地鐵站門口，才一把鬆開，齜牙咧嘴地揉著臉上的傷口，估計疼得不輕。

他干站了半天，身上臉上的傷一陣陣疼，哪裡都不對勁，只得一邊捂著一邊罵著，和圖書轉身走了。

海雅盯著窗外夜色中搖曳的樹影，他的呼吸彷彿應和著夜風的頻率，令人安心。閉上眼，她貼著手機，低語：「我困了……蘇煒，先別掛……等我睡著。」

楊小瑩有點不好意思：「那什麼，我沒別的意思，只沒想到你男朋友會是火哥。」

海雅有點心虛：「嗯……你還沒睡？」

小悅爸看看譚書林，瞭然頷首：「哦……你朋友可能參与了流氓團體鬥毆，在做筆錄呢。」

「好。」

身份？她早已厭倦從身份去評判一個人了。

楊小瑩見她臉色不對，趕緊補充：「只是傳聞啊！我就想叫你別衝動，至少了解一下對方的事情……你要跟他談戀愛，怎麼的也得弄清楚他這人的背景經歷，他畢竟和常人不太一樣。」

海雅看著他滿臉狼狽，沒說話。他自己也反應過來，摸著傷口皺眉，嘟噥：「等傷好了吧。」

「嗯？」

海雅勉強笑笑：「我知道……嗯，謝謝你。」

發完她又後悔了，她找他又能問什麼？「你是不是把撞死你父親的人殺了？」——這種話她根本問不出口，何況楊小瑩都說了只是傳聞，她問了，答案無論是否定還是肯定，都很沒意思。

「你們那裡來電了嗎？」她問。

海雅輕輕笑起來，抱著手機翻個身，先前的煩悶忽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聲音、呼吸近在耳前，彷彿他整個人就在她身邊一樣，他是什麼身份已經全然不重要，一點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