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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她說話的姑娘跟她講了兩句，見她心不在焉，滿臉頹廢，索性閉嘴不說，因見旁邊來了幾個客人，她習慣性地給海雅倒了一杯威士忌，還加上倆冰塊，轉身招呼客人了。

海雅只有勉強一笑，把手鬆開：「……那好吧，我等你。」

譚書林先是被抽懵了，隨即反應過來，見她舉著包還想打，他下意識擋住，輕輕一推，海雅連連朝後踉蹌，後面有個人兜著腰將她扶住了。她暈頭轉向地抬眼看，蘇煒正扶著她皺眉頭。

譚書林笑：「喲，膽子越來越大了嘛！對了，我的酒吧弄好了，這個月一號剛開始營業，你要想喝酒，下次來我這邊喝。」

海雅又是一陣驚訝，記得蘇煒第一次約她出來，同樣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個學生。她回頭端著蘋果汁小小喝一口，問：「我看上去那麼像學生嗎？」

這樣的問題，海雅連想都不會想，她正是需要他的時候，他帶她去哪裡都行。

「已經半年了，」他嗓音低沉，「你什麼也沒變，把我當成什麼？」

譚書林一愣，有些不快：「怎麼說話的？我又惹你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專心地看著手機屏幕。海雅不想要他的沉默，她抱緊他，他是她的救生木，為什麼不更加緊密地抱著她？她多麼需要他此時此刻的溫存，哪怕只是叫一聲她的名字。

「蘇煒，抱著我。」她虛弱地開口，「別離開。」

他居然還能無辜地說這種話！海雅滿肚子酒精都化作了怒氣，狠狠把被子砸在櫃檯上，一聲巨響，杯子一下裂開，裏面的酒水淋了他半邊臉。她指著他錯愕的表情怒吼：「都是你！我被人解僱了！你滾！快滾！」

蘇煒扶著海雅轉身就走，譚書林愣了半天，上前一步攔住：「www.hetubook.com.com鬆手！」

姑娘笑眯眯地稱讚：「你還挺能喝嘛！別喝太快，這酒後勁足。」

「我叫祝海雅，在N大念書。」

「不想睡。」她埋在他懷裡，看著他的手機，他正在上網，看體育新聞。

摩托車在空曠的街道上飛馳，漸漸又開始在小巷中穿梭，最後停在一家酒吧門口。蘇煒先跨下摩托，替她摘了頭盔，她臉上還留著剛才沒擦乾的眼淚，他用手指細細擦乾，低聲說：「笑一笑，別那麼難過。」

「靠，真是你！你怎麼一個人來這種地方？」譚書林快步走過來，因見有個男人勾著她肩膀，一看就知道是個意圖不軌的，他揚手朝櫃檯上一拍：「走開！」

譚書林沒被人這麼吼過，登時也怒了：「說什麼呢你？！還真蹬著鼻子上臉了？！」

小明是個非常健談非常和藹的人，處事也相當老練圓滑，自蘇煒離開后，不停有男客過來想搭訕，大多被他三言兩語抵回去，剩下一兩個厚著臉皮找海雅說話，見她完全不搭理，誰也不想熱臉貼冷屁股，也就算了。

後面的噪雜聲海雅再也聽不到，她跌跌撞撞被人扶著出了酒吧，夜風一吹，胃裡翻江倒海似的，張嘴便吐。她趕著做家教，晚飯沒吃，吐了半天只有水，這樣反而更難受，眼前連金星都蹦出來了，天跟地好像反轉過來，所有東西都在晃，根本站不穩。

因酒精興起的所有迷幻作用瞬間消失，海雅冷冷轉過頭，裝作沒看見。

海雅反應比平時慢半拍，過了好一會兒才悚然一驚，下意識摸摸身上——衣服好好穿著，什麼事沒有。

海雅猶豫了一下，對著一個30多歲的男人叫小明，這種事她做不出來，又客氣又不顯和_圖_書得過於生疏的叫法就是：「……明叔。」

蘇煒一把打開他的手，冷冷看他一眼，譚書林總算把他眉眼瞅了個清楚，相當之眼熟，他不但見過這人，還在他身上有過一段皮肉之痛，他的火氣噌一下開始熊熊燃燒，一句話也不說，揮拳就揍。

海雅搖搖頭：「不用，這個挺好。」

海雅趁著洶湧的醉意，抬腳狠狠用鞋跟朝他腳面上踏下去，痛得他一聲怪叫，她心裏有一種莫名的瘋狂的快意，這不可一世惡劣不堪的二世祖，也不過如此。她抓著包朝他臉上狠狠一抽，像奧特曼打小怪獸似的，要真能把他打得從這地球上消失該多好！

海雅揉了揉眼睛，勉強露出個微笑，扶著他的胳膊跳下摩托車：「走吧，我沒事。」

她上高中的時候，還有人問她是不是已經工作了呢，她不是那種童顏，加上個子高，15歲起就不停有人猜她是大學生。

海雅毫不客氣從他手裡搶過杯子，沒說話。

他握著她的手，稍稍捏緊兩下：「有點事，馬上就回來。你在這裏等我一下，別亂走，行嗎？」

她依依不捨看著蘇煒的身影消失在酒吧昏暗的燈光里，身後的男人笑道：「妹子在哪裡上學？」

海雅回頭盯著他：「你怎麼還不走？」

「不好意思啊，我喝多了，是不是很麻煩？」她輕聲問。

「那至少別哭。」他低頭在她額上輕吻，「乖，馬上就好。」

譚書林懶得跟他扯，提著后領子就把他給拉開，警告：「你敢動我……我熟人？！」

海雅被他的喋喋不休弄得越來越煩躁，恨不得捂住耳朵不聽。對面老維朝譚書林喊了一聲，他擺擺手，指指她，跟著又說：「我和老維來這邊見他一個熟人，看能不能弄到更便和*圖*書宜的進酒渠道。哎，我問你話呢，怎麼一個人在這邊？」

小明也抬頭看看鍾，神情有點嚴肅：「妹子在這裏坐著別動，我出去看一下。」

她都不記得自己怎麼被送回去的，昏天暗地睡了一覺，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漆黑一片，喉嚨里幹得像有火在燒，腦袋又重又暈又疼。她哎喲一聲，身旁的人立即動了，拉亮檯燈，手托著她的後腦勺，低聲問：「喝水嗎？」

他招呼了一個年輕女孩子來陪著海雅，用濕巾擦擦手就離開了櫃檯。他們怎麼每個人都叫她坐著別動在這裏等？海雅心中煩躁，本來是想排解一下委屈，想不到在這邊越坐越憋屈。

她指著喝光的杯子，招呼那姑娘：「再來一杯。」

檯燈立即被關上，屋子裡重新陷入黑暗，海雅昏昏沉沉躺了半天，心裏漸漸開始清明，她好像是在酒吧里喝醉了，遇到譚書林，還跟他大鬧一場，後來……後來怎麼了？她記不起，翻個身，腦袋撞在一個人身上，熟悉的淡淡煙味，她心裏一動，沙啞地問：「蘇煒？」

海雅尷尬地笑：「肯定都是氣話吧？」

海雅自己也沒注意，看顏色跟蘋果汁很像，端起來猛喝一口，霎時被嗆得連連咳嗽。那姑娘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弄錯了，趕緊給她道歉：「不好意思啊，順手就倒了酒。我給你換一下。」

他要帶她去哪裡？

古人有句話怎麼說的？借酒澆愁？不喝酒沒辦法體會這種意境，沒過一會兒，她就覺得渾身暖洋洋而且輕飄飄，這裏曾讓她感到煩躁的昏暗燈光，還有零落的鋼琴聲，突然變得很恰當很美妙，心底那些委屈煩躁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海雅笑起來：「明哥。」

海雅就著他的手一氣喝下一杯涼水，太陽穴里一跳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跳劇痛無比，她用手擋住眼睛，喃喃：「刺眼……」

男人很健談：「看著就跟這裏的人不一樣。對了，我姓趙，大家都叫我小明，你也別客氣。」

蘇煒沉默片刻，說：「你說了許多夢話。」

不過沒能揍出去，旁邊早有人把他拖著拽著朝後拉，老維聽到動靜也趕緊跑出來，不敢跟蘇煒招呼，只有勸架：「小譚！你喝多了！別在這邊鬧！」

蘇煒半躺在床上，手裡捏著手機，黑暗裡，只有屏幕的光亮閃爍。

海雅奮力推了他一把，跌跌撞撞跳下高腳椅：「別再讓我看到你！」

她不想一個人待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周圍都是喝酒的人，煙酒氣刺鼻，還有許多人目光灼灼看著自己。她蹙眉看著他，他摸了摸她的頭髮：「抱歉，我一定儘快回來。」

他終於慢慢把手機放下去，溫暖的手掌輕柔地劃過她的長發，漸漸撫向她發燙的臉頰，突然輕輕掐著她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那雙眼在黑暗裡亮若星子。

蘇煒輕輕把海雅按坐在高腳椅上，和那男人交代：「不要酒，替我看好她。」

他的手始終不輕不重地環著，姿態永遠那麼若即若離，令人快要發瘋。

譚書林回身抓住她，怒不可遏：「罵完就想走？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海雅醉意十足地朝他笑：「你回來啦？」

這家酒吧比譚書林弄的夜色酒吧要略大一些，中心地帶圈出一個很小的舞池，舞池中心擺了一架演奏鋼琴，某小帥哥正一臉陶醉地彈奏……呃，彈奏龍貓主題曲。酒吧內明座暗座都已客滿，蘇煒牽著她去櫃檯前，很快就有一個看著非常幹練的30多歲的男人笑著迎上，語氣很親切：「難得，今天會帶姑娘過來。伏特加？還是啤酒？」

www.hetubook.com.com酒精的效力過去后，襲來的只有無力和沮喪，海雅慢慢靠過去，腦袋靠在他身上，他張開手環住，手掌摸了摸她的臉，聲音很低：「臉還發燙，繼續睡。」

消消停停喝了小半杯蘋果汁，雖然有小明不停跟她插科打諢地說話，海雅還是覺得有點不舒服，低頭看看手機，10點多了，蘇煒走了有半個多小時，這哪裡是馬上回來？他是不是要過了12點才回？

小明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別！別！別叫叔！我沒那麼老！」

那人翻臉：「你誰啊？」

小明一溜煙跑到櫃檯那邊，見著裂開的杯子，還有滿櫃檯還沒來得及擦乾淨的酒液，衝著先前那姑娘連連嘆氣：「妹子啊，你怎麼給她喝酒了？！」

「祝海雅？」有人大聲叫她，海雅反應緩慢地抬頭望過去，就見譚書林跟老維並肩站著，他好像還不太能確定是不是她，眯著眼睛朝她上下打量。

海雅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她一口灌了半杯酒，眼前的人和景都開始慢慢旋轉，變得模模糊糊。旁邊有個男人跟她搭訕，慢慢湊上來扶住她的肩膀，她也不惱，支著下巴沖人家傻笑。

他個子高，力氣也挺大，那人大約覺得不好惹，咕噥著罵幾句走掉了。譚書林坐在她身邊，抬手叫了杯威士忌，一面撈起她的杯子放鼻前聞，驚愕：「你還喝酒？一個人來這種地方喝酒？」

他嗯了一聲：「你室友打過電話，我和她說你今晚不回去了。」

海雅無力地搖頭：「……笑不出來。」

蘇煒把她扶正，眉頭皺得更深：「怎麼會喝酒？」

男人點點頭，熟練地抽個杯子，灌了半杯蘋果汁送到海雅面前，笑：「這是今天第一位喝果汁的客人。」

海雅有些發愣，輕輕拽住蘇煒的袖子，低聲問：「你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