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Blood X Blood
Ⅰ 梵卓·永生
他們活得太久，見得太多，所以冷漠。
但他，終究是孤獨一人。
擁有一頭墜地銀色長發的男人默默地站在他背後，打破了梵卓獨自凝視聖地灰色墓地的寂靜。
他甚至趁一不在偷偷勾引對方，親吻對方的嘴唇，吸取對方的血液。因為他實在太想知道，覺得活著充滿興奮感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能鑒證曾經的他確實存在的人，最後一個能更他在黃昏的窗口談論十幾萬年前某個壞脾氣的老朋友的人，最後一個能在無聊的晚宴上跟他動作一致地晃著高腳杯里德紅酒感嘆口味不如當年柯蒂斯莊園的人……也離去了。
棺材里的男人沉默。
「……以上，是我的作戰計劃！我可以打賭，三個月，三個月之內！我軍就能讓索納斯星人退後五萬光年！」
黑洞，白洞，腐蝕射線……這個宇宙里能傷害不死之身的血族的東西太多，所以梵卓格外愛戰爭，死亡的威脅讓他覺得自己真切活著。
只是，他不再跟迎接他蘇醒的人打招呼，因為那一剎那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永恆的老怪物。
啊，這樣啊。我的同伴，我的敵人，甚至鑒證著我曾經存在的人，都已經按部就班地融進時間長河了……為什麼我還在呢？
「你違令撥回軍隊來救我，我欠你一個恩情。」一說，「找到你的伴侶了嗎？」
「沒有。」
被稱為一的男人輕笑，「那麼你算是找到同伴了。」
真不錯，充滿了新鮮生命的活力。
梵桌沉默著合上了計劃書。他還記得他大笑著喝和-圖-書酒的樣子，凱旋時帝都少女們對著他尖叫……如今，已經需要翻動史書從落滿塵埃的文字中確認他的名字和職業了嗎？
梵卓提筆簽字的手頓在半空中……
梵卓痛恨自己漫長的生命，可是同時，他又下意識地本能的害怕失去它，因為他除了生命，他除了自己，一無所有……
剛進入沉睡之地的時候，讓梵卓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勒森巴是誰？」他悄聲問旁邊的人。
再次蘇醒的一，卻比他先找到了。
願意用生命去救對方，那是一種怎樣深沉而激烈的感情？
然而最終，總會那個指出皇帝沒穿衣服的老實孩子站出來……小個子少年瞪大眼睛莫名其妙道：「辛摩爾長老？他不是已經去沉睡了嗎？」
太瘦拉下蒙住眼睛的紗布，一輕輕地伸手扔出城堡的窗外。高空的風呼嘯著將那片柔軟的白紗捲走，飛過山谷，飄落懸崖……
「我要去尋找能讓我覺得人生充滿活下去的樂趣的人。」他輕笑，「這是個很有挑戰性的事業，你也去找你的吧。」
梵卓並不十分熱衷，只挑眉隨便道：「也許吧，有一天。」
他不解，又羡慕，羡慕的不知所措……
梵卓是記憶不會消失，彷彿不會死的人，永遠永遠繼續著一個漫長到沒有終結的人生。
這個男人也很特別。
再一次的蘇醒，當然，記憶依舊沒有消失。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將人生無限地延長下去，沒有止境。
忘了那些，去外面的世界吧。
僕人恭恭敬敬地遞上絲質長袍，梵卓
和_圖_書赤身坐在聖地沉睡之所流光漫漫的棺材里，表情漠然。做好自己的工作，四處旅行一下，跟漂亮的孩子歡愛……總有許多新鮮的東西能讓他忘記漫長生命的無聊。
梵卓望著長長的餐桌上兩隻晶瑩剔透造型古典的高腳杯，他在那裡坐了很久……
「醒來的感覺如何？」
角落裡一位喜歡研究血族史的貴族小姐輕聲道：「十萬年前尼斯科特戰役的副將，以勇猛著稱，不過大概七萬年前就戰死在外星系了……那個是，上一代的人……」
無論是梵卓，還是一，都不是感情豐富的人。
所以當他看到從不參与政事軍事的一，為了那個瀕臨戰死的人衝出指揮艦的時候，詫異和一種奇怪的情緒瞬間將他淹沒……
「梵卓大人，您醒來了。」
因為友人的痛苦結束而覺得還在痛苦的自己被背叛了，還真是，自私的想法啊……
梵卓點頭，「說得也是。」
可是他依舊不知道。
年輕的小夥子受寵若驚！「謝，謝謝您，梵卓大人！」
So the LORD said： You will be a restless wanderer on the earth. Cain said to the LORD： My punishment is more than I can bear.
上帝說：你將永生不死地在大地上一直彷徨下去……
沒有他的世界我不要，那是怎樣一種決絕的感情？
他坐在空曠的房間里，https://www.hetubook.com.com安靜地流淚，一直流淚……誰也沒有看見。
安靜的大廳里空無一人，只有他獨自坐在長桌的末端，望著兩側空空的坐椅，回憶曾經坐在這裏的同伴、戀人、友人……風吹過，冷冷的，清清的，讓人身心都空了……
他枯燥的生命，還有無數個萬年。
他走開幾步，離開聖地前微微回身，輕聲道：「互舔傷口的人從來不是好伴侶，因為我們只能互相分享傷口有多痛這個話題。」
梵卓不懂，卻羡慕得全身發痛……
長老盯了他一會兒，輕輕嘆氣，「果然記憶不會消失嗎？梵卓大人，燈下還請抽空到研究所一趟，讓工作人員采些數據。另外……邁卡維長老八萬年前開始休眠，而我做這個迎接新人的工作也已經有五萬年了。這一代代聖血族，全部都是由我迎接的。請別再說那樣的話，會讓人覺得怪異。」
視線滑過一旁僕人遞上來的長袍，那已經是截然不同的時代風格……
那是個太過普通的孩子，讓他難以置信，又充滿好奇。
面前的小個子少年意氣風發，表情堅毅。哪怕迎著所有貴族鄙視和不贊同的目光，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勇往直前無所顧忌。
年輕的貴族們都不知道答案。
梵卓，一向是喜歡這樣的人都。
可是他沒找到。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梵卓對死亡的態度一直很漠然。而這種冷漠，反而讓他成為一個殺伐決斷的優秀統帥。排兵布陣，陰謀陽謀，犧牲捨棄，他從來冷酷果斷。
他笑起來，「很不錯。」
「沒有https://m.hetubook.com.com他的世界，看不看都無所謂。」他說，淺淡的笑容與從前並沒有太大區別，都讓人覺得什麼都空空的。
只是看誰輸的比較慘一些罷了。
It's more than I can bear……
可他們不知道，冷漠也是一種執著，將自己隔離在世界之外的執著。
「咳，這個計劃雖然不錯，但過於大胆冒進，我想托瑞多長老不會同意的。」一旁的貴族男士試圖用建設性的發言緩和突然僵硬下來的會場氣氛。
長老淡淡地說。
「去找吧，我會幫你。」一繼續說，「只是找到她之後，無論如何都不要再失去她。」
士兵的戰死，在任何戰爭中都是必須的。
宇宙盛傳血族戰無不勝。
他慢條斯理地翻著計劃書，這個小個子讓他想起從前在軍營的同伴，「……不錯，很有勒森巴將軍的風範，我相信你會做得更好。」
他漠然地點頭，起身穿上衣服。
也許在某種程度上，他能理解他。
小夥子的表情很茫然。
該隱說：那樣的懲罰我無法承受……
會場的眾貴族面面相覷，一時間無人開口。
Gain said：Lord，the punishment is more than I can bear. It's more than I can bear. It's more than……I can bear……
這種同伴般的歸屬感讓梵卓莫名地有些安心，他的視線掃過對方的脖頸，微笑：「需要一個伴侶嗎？」
是了，那m.hetubook.com.com個男人只是很少休眠，並不是不會沉睡。
他抬頭看他。
戰後雙目受傷的一拒絕了移植機器眼。
我無法承受啊。
梵卓揉了揉鬢角，拉回情緒，緩聲道：「的確，托瑞多是個麻煩……不過有辛摩爾長老在，我們不用太過擔心，這種程度的企劃案，他會放手一搏的。雖然也是頑固老頭子，但辛摩爾大人要算是三長老中最不頑固的那個了，不是嗎？」
然後，便是那場戰役。
他開始相信一的話，去尋找一個伴侶。
貴族，半血族，藍血族，男人，女人……他試過那麼多人，多到讓梵卓親王的花名甚至遠播到宇宙的彼端他的敵人那裡。
一淡淡地笑，彎起的眼角在聖地的晨光中看起來很柔和，「是的。但不是你，也不是我。」
「梵卓大人，您醒來了。
一個人有多冷漠，就可以有多專情。兩種執念，是一樣的。
其實這世界上從來沒有戰無不勝。
而他，則是很久很久都不曾沉睡，只是如一個歷史的見證者一般默默地醒著。
呵……上一代的人。
上一代的人。
「糟透了。」他低低的說，手指拂過聖地里歷盡千萬年風吹雨打的石碑殘骸，微微用力，「一，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跟這些石頭沒有兩樣。不會死，不會變，不會忘。所有人都在向前邁進了，只有我被遺忘在時間的角落，記著從前，沒有以後……好像活化石一樣，真是糟透了……」
「那樣的感覺，你無法忍受……」一靠在窗邊，輕聲說。
「辛摩爾長老，真難得見到您來迎接新人，這不是一直是邁卡維長老的工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