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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看他那笨樣，嘴裏含著筆，兩條眉毛皺一起，開始嚴肅地思考毛主席思想的精髓所在。

「恩。還有話說？」

「薛桐，借我用用吧。」坐在我旁邊，中間隔了條過道的鍾強討好地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

「麻煩你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還不服氣？」辦公室里，巡考員老師笑盈盈地問。

我生氣地彎腰去撈，撈了一下沒撈著，第二次加大弧度的再去撿的時候，一隻腳踩在了上面。

旁邊的鍾強又咳了咳，再咳了咳。

一張紙密密麻麻地印著比螞蟻還小的字，為了方便，我在上面印了今天兩門學科的答案，正面毛概、背面是法律，大概有二分之一張光碟那麼大。

我這人天生比別人少根筋，漸漸也不將這事情放心上，回到家，一心好吃好喝，養點膘，熱情迎接大三的新生活。

話音剛落，他胸前掛著的工作證也一和圖書搖一擺地垂下來，上面赫然印著三個頓時讓我形神俱滅的粗體字——巡考員。

「……是。」

我看著在眼前突然放大的那副五官，腦子還沒轉過彎來。

我先是驚慌，然後羞愧，接著開始直視蒼涼的人生，最後居然變成一副大義凌然，捨生取義的樣子。

「幹嘛？」男人漫不經心地問。

我先前辛辛苦苦將的複習資料上的題全部請教好答案，謄了一遍，又拿去縮印，縮了回來用剪刀剪成豆腐乾摸樣，再送去印。來來去去，活活折騰了一天，比那些臨時抱佛腳而半夜背書的人還用功。

這下我納悶了，學校沒流行流感啊，怎麼這一個兩個的都一起患上咳嗽了，存心讓我被那羅老頭髮現么？

發考卷的時候看到那些試題，我驟然有點喜極而泣了，功夫不負有心人吶，居然在昨天抄答案的時候，將那些知識點記下了和*圖*書個大概。

本人心情頓時大好，剛想將紙條收好卻感到一個帶著獻媚的炙熱眼神落到自己身上。

隨即，一張年輕男人的臉緩緩落入我的視線。

「喂。」我急了。

我疼惜地扯住紙條的一角，壓低嗓門小聲地說：「同學，你踩著我的東西了。」這人真不知趣，交卷就去交卷，要走就快走，差點壞了我的好事。

過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所有的科目都考完，我還是沒有被輔導員召見，也未曾收到系裡有任何處理我的消息。

今天考兩門，上午毛概，下午法律。

如今，我瞅了瞅那紙，有些心疼。我抬頭剜了鍾強一眼，這人抄個答案都不會，還能給掉地上。

要不是講台上還坐著個老師，換在平時我不保證不啃他一口。

待我看到對方還擺著一副悠閑自得洋洋得意的摸樣，更加怒火中燒，有種立馬撲上去掐死他的衝動。

我的和-圖-書臉從紫紅變成了青黑，這人一口氣把我能說的想說的都說了。

就在此刻，對方終於抬了腳，我這才將東西抽出來，正要長長舒口氣，卻不想那雙腿的主人竟然彎腰蹲下來。

白霖：「……」

「不是你帶進考場的？」

開考二十分鐘以後，監考員羅老師拿起一張空白的毛概試卷開始沉思，沉思之後目光飄渺起來，很明顯羅老師開始神遊了，於是考場進入了一個黃金作弊時段。同學們的膽子漸漸發酵，各顯神通。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鍾強消失的背影，再看了看手裡捏的緊緊的東西，嘴巴張了張卻是徒勞，活活被對方逮了個現成，百口莫辯。

我又說：「同學。」說完，我本想仰頭瞪瞪對方，無奈角度太大，脖子只夠抬到一半，看到膝蓋上方便無法再向上。

本來東西掉地上，周圍人都不承認就得了，只能草草了事。但是他不早不晚偏偏和*圖*書選了個人贓並獲的最佳時機來抓我，我可真比那竇娥還冤吶。

這人不能因為腿長，就這麼踩著我的東西不放吧。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鍾強在咳嗽，而且咳個不停，一抬臉我便看見他朝我猛地使了眼色。我隨著他的視線埋頭——那張借他救命的紙條居然被風吹到了我這方的桌子腳下，赫然地躺在寬敞的走廊上。

「這東西不是你的？」

「……是。」我寫的，我印的，我剪的。

我聽見門口啪嗒一聲，大概是守在走廊上的白霖跌了一跤。

可是，那隻腳一直沒挪開。

「我下午考法律基礎還要用。」我答。

「那你就不要告訴我，你本來想作弊的但是在考前卻突然良心發現決定改過自新，然後好心地借給了同學，結果這位同學不小心將東西掉你的腳下，這個時候我來了……」男人揚了揚眉梢，「同學啊，這台詞我們學校已經在很多年前就不流行了hｅｔuｂoｏk.ｃoｍ.coｍ。」

沒想到男人一點兒也沒生氣，反倒微微一笑，用下巴示意了下桌子上的罪證說：「拿去吧。不過，這位同學，你要是下午作弊得挑個好點的手段，夾帶紙條屬於最笨的一種。」

白霖也跟著咳起來。

我深吸了口氣，世界上怎麼有這種老師？

臨走的時候，我惡狠狠地回頭：「老師！」視死如歸。

我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手裡的東西，一咬牙遞給他，「記得還我。」

而鍾強則看了看講台上的羅老師，再從兜里摸啊摸，口袋裡簌簌地響了半天，終於展開那張有著特殊使命的小紙條。

男人粲然一笑，指著我手裡的東西，親切地問：「同學，你手裡拿的什麼呢？」

鍾強一見這苗頭，迅速地起身交卷，然後飛快地從考場里消失了。

我：「……」

我後面的白霖今天一早就來教室用鉛筆將答案抄在桌子上，現下正在埋頭奮筆疾書。

「有點。」我冷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