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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他說。

他微笑著點頭。

他說：「複習題上有考試內容的百分之八十，讓大家好好複習。」

「聽說下學期實習，吳書記還留她在學院實習，真讓人嫉妒。」

「左邊六百，右邊五百五。」

我爸長得胖，和人合夥開出租，因為常年要在家給我和我媽買菜做飯，所以他都跑夜車，白天睡一會兒就起來做飯。

就這麼在同一天，世界上最疼我的兩個人再也不對我笑了。

「她爸？」

他怔忪了一下，垂頭看著我的手，再將目光緩緩上移，最終落到我的臉上，最後不禁笑了，「你可真是個孩子。」說話的時候連眼神也柔和些，似乎在這寒冷的冬夜中有著穿透冰雪的暖意。

他們說是搶匪搶了金店出來，換了車然後上了他的出租，拿刀逼著他出城。當時我爸明著騙他們說抄近路，結果是繞道到就近的派出所。

雪花一片一片飄下來，落到我的發上和肩頭，然後忽然又停了。

這個過程，當年在省台和市台的新聞現場里和圖書放過一次又一次，伴著現場群眾聲淚俱下的描述和執勤警察的親身回憶，還有車上和地下那一灘灘觸目驚心的鮮血。

第二天，我在洗手間格子里上廁所，正要衝水，聽到外面有人一邊洗手一邊說，「你們班那個薛桐。」

離寒假還不到一個月了。很多選修課都在準備考試，俄語也是一樣。所以，他教完這學期的任務后，叫我下課去他辦公室拿複習資料，然後看同學們願不願意印出來。

「你眼睛多少度？」我一邊忙活著，一邊問。

「我和她一起上俄語課，碰見她單獨和我們俄語老師一起下樓，挺那個啥的。我看見過好幾次了。」女生甲說。

和老媽的雷厲風行截然不同。

這個時候，人已經很稀少了。

「另外一邊呢？」

「為啥？」

就在這時，拐角的地方有輛車過來。我的胳膊被他一拉，被迫拉上了人行道，然後撐開的傘尖不經意地刮到他的臉。

「算了。」他說，「挺難找的。」

我嘟著和_圖_書嘴抗議，「我才不是孩子，我都二十一了。」

我瞪眼，「這兩張紙就有八十分？」

然後我收起傘，踮起腳尖，觀察了下他那揉紅眼睛。

「那倒不是。」

聽到別人說我爸，我沖了水，推門走出來。她倆看到我都是一怔。我若無其事地走到鏡子前面洗手，然後說：「我爸不是什麼大人物，就是一個開計程車的，然後見義勇為的時候死了。」

「度數這麼高啊，我兩隻眼睛都是五點零，羡慕吧。」

「你可別縮印了，帶去作弊。」他補充。

我愣了下。

我和他下到一樓，正巧迎面走來班上的一個同學，她似乎忘了什麼東西回教室去取，看到慕承和的時候沖他點頭打招呼，然後騰騰騰地爬樓地上去。

「那你別動，幫我拿著東西。」我說完，就將手裡的傘和書一股腦兒全部給他，隨即彎腰，藉著手機的微弱亮光在地上找那隻掉下來的鏡片。

接著，我起身，將那個透明的小塑料片撿了起來，遞給他，嘿嘿一笑說www.hetubook.com.com：「你看，不是找到了么。」

當時，奶奶戳著我媽的肩頭，哭得死去活來地說：「都是你這女人害得我們家破人亡，你是個掃把星，當我二十年媳婦兒，孫子生不出來，還要了我兒子的命。你覺得你是警察，你是英模，你什麼都比他強。你一直看不起他，盡知道說我兒子沒用，不是男子漢。如果不是你這麼長年累月地激他，他能這麼犯傻？」

我一抬頭，看到慕承和替我撐開了傘，於是沖他笑了笑，再繼續找。

「……怎麼會呢。」我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去，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怎麼了？戳到眼睛了？」我緊張地問。

慕承和的課還是老樣。

他的骨灰被放在我們市區的烈士陵園裡，成了烈士。

「啊！」我說，「別揉了，我看看。」

天氣越來越冷，大家都巴不得縮短課間休息時間提前下課，立刻縮回被窩。但是他還是執拗地要課間休息。

「恩，挺羡慕的。」他很配合地說。

「她啊——」乙說了兩www.hetubook.com.com個字，意猶未盡的感覺。

雖說五個手指被凍得通紅，我卻全然沒放在心上，還擺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獲勝者模樣。

他愣了下，停下腳步，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異樣。

因為大四的時候要考英語專八，所以學院將我們實習的時間從四年級提前到了三年級下期。故而，大家都在找地方。

女生甲倒是來興趣了，「說說嘛，難道家裡有背景。」

雪還在下，我撐開傘，猶豫著要不要和他一起用。

老爸在醫院里因醫治無效而去世的消息傳到爺爺耳朵里的時候，老人家心臟病突發，一口氣沒上來，成了植物人。

「因為她爸吧。」

我樂呼呼地說，「老師萬歲！」

「你可別小看我，我可是火眼金睛，以前髮夾上水鑽掉地上輕而易舉就找到了。」我說著，蹲在在地上，脫掉絨毛手套，□著手指，在留著殘雪的地上仔細尋覓。

後來，很多領導到我們家來看望我們。

我高三那年，老爸去世的。

我關掉水龍頭，找不到地方擦手，便在牛仔褲上hｔｔps://ｗｗw.heｔuｂoｏｋ.com.com隨意地抹了抹，走出洗手間。

也不敢抬腳，害怕那東西被我自己踩著了。

他用手指垂下頭，揉了揉眼帘，然後抬起來看著我，又眨了下眼睛，說：「好像是隱形眼鏡掉出來了。」

「正常啊。很多老師都喜歡她，那是沒辦法的事。」

我爸一看到派出所門口的警車，大喊警察，然後車裡的那些人就將他捅死了。

「怎麼？」另一個女生乙回答。

很奇怪的感覺，我過去總是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長大，但是當又一次聽見慕承和說我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卻有種彆扭勁上來了，迫不及待地想讓自己跨入成人的行列。

他脾氣好，就是不能看到欺負我，否則會他又比誰都生氣。可是他是個挺膽小的人，連樓上樓下的一些難免的小摩擦，他都不願意和人爭執得罪人家，還總是笑嘻嘻地充當和事老。

我當時怎麼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算了，背後說人家小話也不好。而且她也不討厭。」

所以很難想象，他居然有一天會成為和歹徒頑強搏鬥的英雄。

「那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