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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才知道，原來剛才玩手機是替老婆大人賣命，頓時想起他對著幾百人的階梯教室一臉嚴肅的講課的情節，再聯想到他剛才對待遊戲的專註，不禁莞爾。

「熟人……媽，你不知道現在的人都是開火葬場的嗎？」

只是後來，李橋的父母過來親自敬酒。

李橋說她是白霖的大學同學，那年紀比我長一點，可是，任誰看起來肯定會認為我比較大。

我看見他和善地朝那個女生微微頷首算是回應，然後不急不緩地迎面走來。

香樟路走到盡頭，徑直過去就是學校東大門，可是他突然拐到了旁邊的小道，走了幾步就是學校教工的幼兒園。

喜歡是一種什麼感覺？愛又是什麼感覺？我不懂，我只知道自己已經如痴如醉。他拿粉筆的姿勢，他講課的表情，他走路的背影，他說話的聲音。

他們嚴謹、深沉、乏味，不熱愛生活。我從未想過我這一生會讀那麼久的書，還要研究如此晦澀難懂的學科。

薛桐聽得津津有味。

生平第一次，我跟慕承和坐在同一張桌子前，而中間，隔著他的妻子。

薛桐從新娘子那裡過來，環視了一圈，很快找到了我們。她一邊地坐下，一邊問慕承和：「有沒有幫我打過關？」

薛桐就笑說：「慕老師，你別欺負這裏的第三個人聽不懂啊，照顧下我的感受。」

李橋的媽以前是我爸廠里的會計，他又和我一個學校，只是大我幾屆。以前他經常被我媽託付來給我捎吃的，挺老實巴交的一人，不過後來他談戀愛之後我們就少來往了。據說女朋友是他的小師妹，而且家裡很富裕，本來前兩年就準備結婚了，可是他又得到機會去英國念博，人家千金小姐二話沒說，大大方方地等著他。

我說：「居然還結婚了，我還以為這事要搞黃呢。」

我聽到這個八卦消息的時候，正在圖書館複習，狠狠地回了那個同學一句：「他都三十多了，多正常！你們這些痴人做夢的，散了吧。」然後翻出手機，插|進耳機聽起音樂來。

只見她默不作聲地將自己的碗和他換了過去，其間兩個人一句話也沒說，倘若不是我正在旁邊觀察他，也跟大家一樣壓根沒注意這這個動作。

「哎，我們一桌人都是校友了。」那個叫薛桐的樂呵呵說，「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呀。」

後來人來齊了，大家開始吃飯。

見慕承和坐在角落裡看手機，旁邊座位無人，我猶豫了下，走了過去。

快修鍊成滅絕師太了。

不是我見不得人家好，是我媽太單純了。一個訂婚和圖書後留洋的獨居男博士，一個國內單身待嫁富家女，他們可以各為主角演繹出多部狗血的連續劇了。

「好了，我們繼續繼續，討論下一個節目。」薛桐笑著說。看得出來，她很開心，真心的為婚禮開心。

薛桐扭頭看到他，嘿嘿一笑：「你遲到了。」

結婚！結婚！倒是誰願意跟我也結個婚啊。

我吃了一口，覺得真的還不錯，再去夾別的菜的時候，卻發現慕承和沒有吃。

後來老媽再次來電話提醒我記得李橋的婚宴，聊著聊著又說爸爸有個生意上的朋友在A市搞了一個樓盤，他們想給我在這裏買一套房子放著。

第二天同一時段，我媽又來電話了。

不知道可以進行什麼話題，我便將他的課里有些不懂的東西拿出來問他。

他走前面，我走後面，間隔十來米的距離。

我不敢盯著他看，強迫垂下頭去。

我喜歡科學家。

「我跟你說東，你非要說西，不要在我面前轉移話題。」

「是是是，可是最肥的水都流你們家去了。」白霖白了她一眼。

我斜眼朝慕承和的碗里一看，儘是好地方的肉，一條魚就那麼幾塊，怕我們夾得快，所以李媽媽早早下手，索性全給他了。

「……」瞧她這記性。

「火葬場？什麼火葬場」老媽狐疑。

大概礙於我在，怕我覺得彆扭，於是薛桐說的話都是和我有關，問我學校的情況，或者是李橋家裡和我家裡的關係，還有就是對李橋的讚美。

薛桐察覺我的視線，對我偷偷笑了笑，示意說他怕辣。

可是，我卻喜歡他。

僅僅是因為我覺得學校是一個讓我逃避社會責任的地方，所以我一直蜷縮在這裏。

婚禮訂在月底的周日，可是周六晚上李橋他媽媽就打電話來讓我去酒店。

今天，吳老師問我，是準備找工作還是要考博。

聽他們一人一句拌嘴，我也笑了。

我本來周六就上市區逛街，正好買了一堆東西到酒店混一頓晚飯。到的時候，大夥還沒開席。一群家長級別的長輩在研究婚車路線，另一桌是好幾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正在嘻嘻哈哈地說笑。

媽媽說：「你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其實不是沒有預感。他的無名指有時會戴著一枚細細的鉑金戒指，光光滑滑的，沒有任何修飾。

慕承和會跟她一問一答，甚至說起我學校專業的情況，他還會替我回答。

其中一個女的，一邊在桌子上拿了個小本子寫什麼，一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歇了會兒，電話響了，他拿起手機，講了hetubook.com.com幾句。說話的時候，額頭很放鬆，眉目間流露出溫柔的神色。

「你！」

這個時候，還沒到放學時間，孩子們正在園子里自由活動。幼兒園的園子和外面用一米高的彩色木板圍欄隔開。而幕承和，只是找了圍欄外面的木椅子坐了下來。

早就聽說他IQ特別高，沒想到他還有這愛好，哪會有什麼遊戲可以難倒他？

「城裡可吃不到這東西，我們還是找了自家親戚買了開車送來的，過夜就喂不活，只有這麼幾條，您一定嘗嘗。」說完，李媽媽接過服務員遞的筷子，就朝慕承和碗里夾了好幾塊魚肉。

「對對對，我滿腦子裡都是你，行了吧。」

「不回老家去辦？」

薛桐回頭又對我說：「慧慧，咱們繼續繼續，香蕉然後呢？」

「嗯，維修的那人來晚了點。」他在她旁邊坐下來。

「慕老師。」我打招呼說，「我是物理系的，經常聽您的課。」

園子裏面的情況一目了然。有堆孩子湊一起拿著鏟子玩沙。另外一堆孩子在滑滑梯，幾個女孩笨手笨腳地爬上去正在一個一個有序地往下滑，可是有個男孩卻突然出現，不願意走樓梯，偏要從滑滑梯的地方往上攀。一個要上，幾個要下，擠在一起就堵上了，誰也不讓就相互大聲嚷嚷了起來。這樣的情景發生在幾個胖乎乎的孩子身上，就看起來特別滑稽可愛，我不禁樂了，遠遠地瞅著另一頭的幕承和也在笑。

下車和他們道完別，我一個人朝樓里走，走了十來米又回頭，發現那輛車還在。車裡沒有開燈，路邊也沒有路燈，但是藉著月色仍然可以看到慕承和正側起臉吻著薛桐的唇。

他絲毫未惱，聽話地終止了談話，還抱歉地對我說：「下回上課前你來問我好了。」隨即又對薛桐說：「誰叫你以前不學無術。」那語氣跟和我說話的時候完全不同。

「噗——」薛桐樂了，「聽這個名字就覺得他倆會很慘。」

「差點忘了。」慕承和說完，將手機拿了出來，又回到剛才那個遊戲頁面，動著幾個手指，趁著服務員上菜的空擋擺弄了下，遞給薛桐說：「好了。」

這就是慕承和簡單平淡的回家路。

「哎，那您繼續。」

「我以前教你俄語的時候，你腦子裡哪裡有好好學習這四個字。」

車上，薛桐開車，慕承和坐旁邊，我坐後排。

「多少錢一平方米啊？」

我低頭琢磨著這事，走在回宿舍路上的時候，碰見了他。本來我壓根沒注意到，是旁邊有個女生甜甜地叫了一聲：「慕和-圖-書老師好——」

「媽，您以為我住您隔壁呢，什麼叫抽個時間見個面，來迴路費不要錢啊？您不是經常教育我和我姐，生活要節約嗎？」

她沒搭腔，就是傻笑，笑得臉上紅撲撲的。

整個過程，夫妻倆沒有展現絲毫的親密，甚至相互夾菜舀湯都沒有，完全不像那種甜得發膩的恩愛夫妻，和坐我對面那對熱戀情侶完全不一樣。

「修好了？」薛桐問后，將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遞給他。

嘖嘖嘖，我這姨可真偏心。

過了一會兒，好幾個同學在下面留言。

「你在這兒幹壞事吧？」一個聲音從我倆的頭上傳來，然後我看到一隻修長白凈的手捏住薛桐的馬尾，繼續往上抬頭，看到手的主人，頓時心中一悸——居然是慕承和。

「李橋月底結婚了，你得代表我們家去一趟，他們在A城辦酒。」

他笑了下：「難怪覺得有點眼熟。」說完，將手裡的手機鎖屏，收了起來。

然後，薛桐解了他的圍。

「呸！呸！呸！閉上你的狗嘴。」

青春那麼短。

媽媽忽而轉移話題說：「二妹啊，你大姐夫給你介紹了個人，我瞧著照片還行，你抽個時間回來見個面。」

B：「你真想當老姑娘？」

他沒有動手，也沒有動口，拿著筷子看著碗里的東西猶豫不決著。

我倆不急不緩地走在三教旁邊的香樟大道上，他手裡沒拿東西，看起來也沒準備去開車，時不時地有學生跟他打招呼。

掛掉后，他起身，走出學校大門，繞到對面街口的超市買了小菜和生肉，拎著袋子拐進了旁邊的教授大院。

「去去去，當事人不能偷聽。」說著，薛桐叫人將白霖推走了。

「啥？」

他們可以躲在實驗室，一輩子做個老學究，不問世事，卻可以默默地改變這個世界。

我看到他倆無名指上的戒指，還有這些家長里短的話，還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可是又那麼長。

飯間，我一直在偷偷注意他們。

最後媽媽又將李橋的電話、酒席的時間、地點全部念了一遍，硬要我拿筆記下來，還補充道：「禮金我已經給他媽了，你到時候直接去就行。」

嘴角上揚，眼睛彎起來，眼角有几絲淺淺的表情紋路。

李媽媽看到自家兒子和兒媳的恩師也在高興極了，拉著慕承和的手就細數著他的好，直誇薛桐好眼光、好福氣。

過了好幾秒鐘，我才獃獃地轉身，瞅著那個青松似的背影有點不舍。隨之做了一個猥瑣的決定——跟蹤他。

我和慕承和沒有挪地方，正好有幾個人過來，圍了一hｔtｐs://ｍ•hｅｔｕｂook•ｃom•ｃｏｍ桌。於是，我的左邊是他，他的左邊是張空椅子，那是他為妻子留的空位。

我想了想，「我見過的最慘絕人寰的就是那個夫妻共同表演吃香蕉了。」

窗外知了聲聲，心中卻有些涼。

「人家女方出錢，當然得隨人家的意。還派車到這邊來接親戚過去，但是我和你爸走不開。」

這個模樣，我在腦海中模擬了無數遍，卻從未擁有過。

她真是個漂亮的人，眼睛又黑又亮，一咧嘴就能看見兩個可愛的虎牙，笑容又甜又膩。她穿了件簡單的白體恤，下面是短短的牛仔褲，雖說個子不高但是比例很好。

媽媽說：「是現房，就當投資了。但是你畢業后一定要回老家跟著我的。」

「就是先拿跟香蕉，然後吊在李橋的身上……」我巴拉巴拉地詳細描述著。

李橋領著我介紹了一番，然後又說：「這是我們老家和我一起長大的肖慧慧，都是一個學校的，就是她還在讀研。白霖你招呼下。」

還有，他笑的樣子。

不知怎麼的，我忽然就對這樣的夫妻間的家常，心生出些許感動。

C：「他們組可嚴了。」

我琢磨著是不是他有什麼脾氣特別煩別人夾菜？還是嫌李橋他媽筷子不幹凈？還是不吃魚？總之，感覺他處在兩難之中，吃不下，但是不吃又覺得過意不去。

「哦。」真是，幹得好不如嫁得好。

晚上媽媽來電話問長問短，我都興趣不大。

「這個你就別管了。反正你爸爸的朋友說給我們最低折扣，熟人價。」

「你敢嗎？你們家師兄看見他，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你要是敢整他，我保證叫他讓師兄掛科，連補考都不及格。」

我們宿舍有四個女生，無一不對他頂禮膜拜。可以說，整個系的女孩都是他的粉絲。後來聽師姐師兄傳言，他已婚。

然後，慕承和又將飯前我問他的關於非線性偏微分方程里未完的話題繼續聊了下去。

「我想起來昨天要給你說啥了。」媽媽說。

「開火葬場啊，專燒熟人。」

那大蒜鰱魚是老薑、泡姜、豆瓣和泡椒做的，上面澆著密密麻麻一層小米辣，又辣又酸又燙口。可是就是這個味，要將食客們辣得幹流浹背，眼淚都出來了才過癮。

我頓時傻眼了。接孩子？接孩子！接孩子？！

本來只是藉機用專業話題來拉近彼此距離，沒想到他回答地那麼認真，幾句來回之後，我已經沉浸在他三言兩語構造出來的物理天堂里，甚至都忘記自己搭訕的初衷。

他站在光影里，而我仰著頭，覺得有些暈眩。

他異常聽話，乖乖和_圖_書到一旁去了。

A：「暗戀啊，孩子，暗戀要保持矜持。」

這時，服務員端了一盤熱辣辣的大蒜鰱魚過來，李媽媽笑得合不上嘴，說是今天託人專門從老家買的，完全新鮮正宗的河鮮，這道菜是他們老家的名菜，於是又叫服務員去替她取一雙乾淨筷子。

過了會兒，女賓們聊完就散了。

我抓緊瞄了一眼屏幕，發現他剛才居然一直在玩一個最近大受普通群眾歡迎的闖關小遊戲。

晚飯後，因為時間有些晚，我又是一個人，薛桐便跟慕承和一起順道捎我回學校。

我不喜歡科學家。

我瞥了眼慕承和，一桌子的女賓，又是鬧洞房，大家話題尺度那麼大，但是現在當著他，我一個沒嫁人的大姑娘，怎麼好意思繼續說下去。

薛桐反問：「我怎麼不學無術了？」

他自然而然的接過去，打開瓶蓋喝了兩口：「好了，你晚上肯定能洗澡。」

唉——

前段時間我對慕承和情路上的八卦略有耳聞，說他妻子是他的學生，畢業后波折了幾年後兩個人終於在一起，開始我還不相信，現在這麼一聽果然是事實。

「我們這邊親戚朋友沒來多少，慧慧你就抽空先來吃個飯，婚慶公司說多叫幾個年輕人，讓你們一起提前認識，到時候好好熱鬧熱鬧。」

換了個乾乾淨淨的碗之後，慕承和像個孩子一般，似乎心情大好，又開始夾菜吃飯。

她在電話里的聲音停頓了一下，遲疑著問了句：「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遇見讓我成為女主角的那個男人。

大家又開始七嘴八舌的，過了會兒，薛桐問我：「你有好點子嗎？」

我回過頭，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獨自一人靜靜地走在夜色下。

D：「師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心跳又美好，真讓人羡慕。

還有……

「我要考慕承和的博！」

「我給你說，薛桐你可別太過分。」說話的是李橋的新娘子白霖，以前我們見過幾次。

「薛桐，不帶你這樣的。你以前洞房的時候，我可沒變著法子折磨你老公。」

那天晚上，我目光獃滯地愣了很久，然後發了個微博。

大家都心有不甘地目送著李橋他媽離開，又看看了慕承和的碗，垂涎了半天後，各自帶著一張生無可戀的臉繼續撿人家挑剩下的下手。

薛桐也許秒懂，雙手捧著慕承和的臉，哄著他說，「你到旁邊去，我們在說私房話。」

他的課題冷門，加上我們學校本來就男多女少，於是，他帶的基本上都是男生。那些師兄不如女生愛嚼舌根，所以關於他私生活的爆料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