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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年華

作者: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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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她想了想,點點頭道:還真有那麼點兒!不過,我住習慣了。
「沐陽姐,你聽說了沒有?王經理跟女朋友分手了,這幾天正陰鬱著呢。」珍珍用勺子敲著餐盤,「鏘鏘鏘」的聲音,為她的八卦作掩護。
她在小事上不是一般的迷糊,曾有一個月創下三次換鎖紀錄,皆因忘帶鑰匙出門,只好請開鎖匠,大事上毫不疏忽的謹慎性子又讓她開次鎖便換一次,有備無患。
第二天早上,因為沒有手機鬧鈴叫醒,她遲到了一小時,抱著資料夾衝進辦公室正撞上臉色鐵青的王經理,接收了數次白眼和警告后才安然脫身,坐回辦公桌,她忙打開抽屜拿出「罪魁禍首」放在桌上,以防再次被遺忘,並計劃著下班了趕緊去買個鬧鐘,高科技玩意兒跟精明男人一樣,都不可靠。
中午到食堂吃完飯,她抱著糖果枕趴在桌上午睡,睡前又翻了一次手機,雲舫沒有打電話來,進收信箱里逐條瀏覽,看完了信息又進入記事本,把父母的生日又重新設定一次備忘,沒有可看的了,她還是捨不得放下手機,只恨不得有個人能在雲舫耳邊提醒一聲:有人還欠著你兩餐飯。
這是絕對的獨家,沐陽看著珍珍鮮紅的嘴唇一張一合,不得不說,自己裝做不知道,讓珍珍的表演欲得到充分的宣洩是明智的。「會不會是誤會啊,或許是別人的發票呢?」
這裡是流動性最大的深圳,她安安然然地打一份工,住一間公寓,三年不變,估計無外力因素的影響,她會hetubook.com.com住一輩子。
車間內沒有空調,只有吊扇嗚嗚地在頭頂叫換,衣裳每日被汗水浸透許多次,頭上系了頭巾,悶在裏面的頭皮濕漉漉的,熱得發昏,一陣風吹過來又涼得哆嗦,傍午去食堂吃飯,見了日頭就恍惚。一條線上的女工跟她並不親熱,她是下放基層的幹部,女工知道遲早哪天她要來管束她們,不願跟她走得太近。
「嗯,正要去搭班車,有事嗎?王經理?」她驀然退開一步,想到剛才和珍珍聊他那些隱秘的事,臉不覺有些發燙,總有點怕被看穿的心虛。
二十五的沐陽痛恨格子,來深圳三年,每日入眼的即是格子---格子大的單身公寓,格子大的窗戶,格子大的衣櫃分了許多個小格子,愛穿格子襯衫的男人.......現在---她坐在辦公室的方格子里回信息。
珍珍的紅唇撇了撇,忽爾掩唇偷笑,那笑聲就跟老鼠偷了油般地「吱吱」乍響。「說來這個好笑,王經理口袋中還留了盒開了封的……那個,只用了一個,與他同女朋友常用的不是一個牌子---看不出王經理那麼吝嗇,三個一盒的,剩兩個還要留著『勤儉持家』」
那樣的日子,惟有到了周末是開心的,她可以坐上公司的班車,到市區找程江林,晚上去餐廳吃頓簡單的,牽著他的手逛華強北。周末的商業街人海浮動,熱鬧非凡,站在高處望去,竟是黑壓壓的人頭。她並不喜歡熱鬧,但她喜歡在人潮中和圖書,程江林緊緊抓住她的手,或是攬住她的肩,像母雞護小雞般為她格開行人的衝撞,在那樣浮躁不安的環境中,她懷揣著平凡的幸福,快樂微不足道,卻夠她在車間里回味一個禮拜。
但,以後的事兒,誰知道呢?
沐陽很不喜歡她吃飯時手撈過界,搭在她肩上,因為珍珍的話很多,一頓飯吃到末了,仍是喋喋不休,她盯著那張塗得殷紅的嘴,手下意識地擱在快餐盤邊上,似乎那樣就可以在她說得激烈時擋去一些口水。
她對程江林說,每個周末是我克服下周苦難的動力。
她很安於平淡,后她來深圳的韓悅和王璐佳經幾次跳槽,薪水業已高出她許多,尢其是王璐佳,如今是某中型企業的部門主管,薪資是她的兩倍。好友勸她別在一棵樹上弔死,積累了經驗就趕緊撤,她用一貫恬淡的語氣說道:我就想在一棵樹上弔死。
回到辦公室,抵制不住內心的渴望,又翻出手機查看通話紀錄,這次,她的眼睛睜大了又睜大,幾番確認后,未接電話里真的有個姓柏名雲舫的。
如果這家公司不倒閉,也不開除她,她考慮在這家公司養老。
「明天要去客戶那兒,你把要用的資料整理一下。」介恆順手從右座上拿起一個鼓鼓的牛皮紙袋,用手拍了拍,又道:「你可以拿回家處理---算了,你上車吧,我順路送你,然後跟你詳細點講。」
「哦,沒聽說呢!」沐陽夾起紅燒肉送進嘴裏,慢慢地嚼。還真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啊!部門死寂太長時間,王經理親自貢獻話題以激發下屬的潛力,莫怪珍珍這麼興奮,上班時戰戰兢兢,下班自然是要唾棄到王經理做惡夢的。其實她早就聽說了,這幾天上班做完事情都不敢看小說,或是玩連連看,無事找事地翻出資料這點點,那改改,裝模作樣得很是辛苦。
沐陽也跟著她笑,雖然她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但別人認為好笑,她也一定得樂不可支,一來是為了捧場,二來是不想被別人當成異類或智障。
十四周的苦難過去,她被分配到總公司市場部任商務專員,管不著那些女工,卻是同一批應屆畢業生艷羡的職位。轉正後,她搬到市區和程江林住,見天坐著公司的班車往返關外和市區。
畢業后就簽到這家電腦配件公司,按她的意願是要去上海的,只因比她早一年畢業的男友在深圳,心思並不複雜的她,未做多的考慮也在一年後把自己賣給了這家公司。剛進公司時,新員工統統都被扔到了工廠流水線上磨鍊了三個月,那是她人生中最苦的日子,終日擦拭機殼上污漬,具有強腐蝕性的清潔水浸濕了布巾,沾到十指上,回到宿舍,指頭火辣辣地疼,過幾天脫皮了,剛長出新肉的指頭仍要拈起布巾繼續擦,鑽心的疼,她咬著牙忽略。
路兩邊嘩啦嘩啦的樹葉響,熱浪滾滾,腦子裡鑽進另一個精明的男人,手習慣性地探向手袋,隔了一個下午,不知道他有沒有打電話來,她心存僥倖地在袋子和-圖-書摸摸摸---沒有!手機被她鎖在抽屜里了,難怪王經理是在路上攔到她的,八成打破了手機都無人接聽。
她的性格實在恬靜,工作上只做好份內的事,不搶著出風頭,也不犯個大錯誤,同事的閑聊,她能回個幾句,但不會主動說些八卦。庸庸碌碌,外貌也無令人驚艷之處,就像一株抽不出芽的水仙,擠在一堆光滑圓溜的石頭中,少有人費心神去分辯,更遑論引人注目。
一路上她聽著頂頭上司交待任務,大腦卻在開小差。她惡質地想,如果王經理知道她和珍珍的聊天內容,不曉得還會不會泰然自若地跟她下達命令。她的眼睛不時瞟向衣冠齊楚的經理,優雅的素白襯衫,黑色的西褲,腰間系了條深色的范思哲皮帶,英氣勃發的臉讓她想到「留兩個勤儉持家」的事,她悶在心頭大笑,原來真的很好笑!
五點半,坐她後面的同事秦珍珍邀她去食堂吃飯,她拎了包,順手從桌上抓了鑰匙去了飯堂。老樣子的八選五,再加一個例湯。珍珍比她晚一年進公司,短短的頭髮,胖敦敦的,小麥色的皮膚,額頭上定期會冒出幾個小疙瘩,綴在修得細整的眉毛上方,夏天總愛穿緊身的花弔帶衫,小腹勒出幾匝彩花花的肉圈,活潑大方得很。
吃完了飯,珍珍回宿舍,她去搭班車,走到綜合辦公樓前,一輛黑色豐田在她面前停下來,車窗探出一張年輕且頗為英氣的臉,正是八卦男主角王介恆,他笑著道:「沐陽,回家呢?」
「你沒聽說很正常,王經理的女www.hetubook.com.com朋友是我同學的姐姐,我是聽同學說起的,據她講,好像是因為她姐姐洗衣服時從王經理口袋裡翻出了酒店的發票,時間正好是王經理說喝醉了在朋友家留宿那一晚!」
她應了聲好,繞過車頭坐到右邊,拿了資料袋。
朋友都以為她與程江林分手後會有所改變,畢竟這是競爭激烈的深圳,不是她家的小院子。然而讓人無語的是,程江林拋棄她去了上海,她竟然在那間小公寓里若無其事地住著。韓悅問她:你住這裏就不會觸景傷情嗎?
介恆只送她到小區門口,下車后她才想到,王經理是多精明的人,怎麼會犯那種低級錯誤,而剛剛交待工作時也未看出他的陰鬱,遂又想起珍珍說他的女朋友前兩天就另找房子搬了,她的思路陡然變得清晰,心不覺寒了又寒,這些精明男人真是沒個靠得住的,
意興闌珊地把手機扔到抽屜里,上了鎖,以防待會睡不著又開始衝著它發愣。唉,這個人啊,就算是撥錯了,也打來一次嘛,這樣她才有理由打過去給他呀!隨即又自嘲地笑笑,他該是忘記她了,儘管她記得這麼清楚,清楚得都快愛上手機了。
一早上過去,她首次沒想起雲舫,但也是僅維持到中午。吃飯時,她和兩個男同事湊一桌,八卦女王秦珍珍今天塗了草莓色的唇膏,和小陳坐在隔壁,她見珍珍又親熱地搭著小陳的肩,勺子敲著餐盤,邊說邊捂著嘴偷笑,亂傳八卦在階級分化明顯的公司是絕對安全的,即使傳遍了整個部門,也不見得有人會膽大到去跟經理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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