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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紙是早上的，精彩的新聞已經看過了，這會兒只剩些八卦消息，他看得並不專心，倒是把大部份的注意力聚在廚房裡笑鬧的兩人那兒。

雲舫豎起了兩隻耳朵，但沐陽的聲音很小，小到最後聽不見任何聲音。他非常想知道沐陽是怎麼回答的，「其實」什麼？其實是厭倦了伺候他？還是喜歡為他忙於家務？不能闖進去問，當然是不知道答案了。他回神聞著那陣陣花香，報紙上的字卻是一個也沒蹦進眼睛里。

她本是還想吐槽的，猛地思及佳佳剛回來，待她好點兒是應該的，她要發點火就任她發吧，自己為什麼還要跟她吵呢。她用手拍了拍臉，正想道歉求和，路佳倒是扭怩地開口了：「那啥……我剛跟你老公拌嘴來著，他那嘴不饒人，我處了下風，只好找你撒撒氣---噯，我說，你怎麼就看不出來那是我跟你開玩笑呢。」見沐陽茫然地望著她和雲舫，又跟雲舫道：「你說是吧？跟個女人耍嘴皮子，你一個大男人也好意思，現在你老婆傷心了是你的報應。」

同樣憂患的還有雲舫。經驗告訴他，無論是感情還是工作，老天從不讓他順心，看似已成定局的事兒，往往還有不可解決的麻煩等他。而那天沒把證辦下來，王路佳又突然出現，不知道會翻起怎樣風浪。

路佳見他吃得高興，和_圖_書怒極了，反輕笑了聲，惡意地道：「自己都虧了心，還怕別人存心？」

她這句半真半假，似是詛咒的話使雲舫蹙緊了眉，但沐陽正睜大眼睛望著他，跟他詢問真實性，他只好咧開嘴角跟路佳笑道：「是是，我沒風度，惹得沐陽傷了心，但下次別再說我的報應就是老婆傷心，你要咒我，就說我出門被車撞，飛機掉下來---」

雲舫的目光停留在報紙的某一角，緩慢地咽下果汁，稍待了會兒，頭也未抬地說：「虧了心總是可以補回來，若是有人存了心，過去了的又補不回來，最終不知是會害了誰。」

「喂喂喂……」沐陽像是怕雲舫聽到一般，急著打斷路佳的話。「你別這樣說，其實我---」

「我什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路佳撐著扶手站起來，經過他身旁時，壓低了聲音說：「他也回濱海了。」

「要那虧心的補什麼？這世上要找個沒虧過心的男人還是找得到的。」路佳腳蹬上彎曲的鐵桌腿，咬牙道：「最可氣的是，虧了心還敢這般坦然，是欺別人找不到更好的了？」

她故意停頓了，使雲舫轉過身來看她，才冷笑著道：「讓她自己知道豈不是更好？」

「嗯，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往後不去外面喝茶了，專吃你做的。」雲舫說著，不顧對面和圖書的路佳，以手勾過沐陽的頭，親昵地吻了下她的額角。沐陽發愣時，他的眼光刻意掃過路佳，垂下頭撿了個榴槤酥喂到嘴裏。

不多時，路佳端著一個碟子和一杯飲料走到陽台，施施然地坐下道：「喏，沐陽給你做的點心---榴槤酥跟老婆餅，還有冰鎮的酪梨牛奶。」她用手扇著風，望著柵欄里那片紫色穗子，怪聲道：「嗬！能娶到這麼個老婆真是好福氣呀！」

「好吃就好吃，你還---」沐陽尷尬地看了路佳一眼，卻發現路佳正火大地把頭扭到一旁，怕佳佳以為是自己跟雲舫故意刺|激她的，忙將桌上的一塊抹茶蛋糕喂她嘴邊，說：「喏，你吃吃這個，可是我早上費了很大功夫才做出來的呢。」

雲舫抬起手，示意她平心靜氣，也索性把話挑開來：「誰也沒這樣說，虧了的自然會加倍補償，也不是自恃她愛我。你也是個明事理的人，否則你不會到現在也沒跟她吐露過一個字。」

「蛋糕本來就是準備了下午茶時候喝的。」沐陽打斷她的話，睜大噙著淚的眼睛，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又不敢反咬回去的小狗。雲舫見了心疼，忙拿了紙巾給她擦眼淚。

她越說越氣，氣柏雲舫太陰險，又氣沐陽不爭氣，把個未婚夫當成了寶。因此，全然沒注意到沐陽的眼裡泛起了淚光hetubook.com.com。

周末的下午，他午睡醒來，隨意披了件睡袍在陽台上看報紙。他的手臂和報紙的一角浸在初夏的陽光里，沐陽種在柵欄里的薰衣草開花了，紫色的花穗子里藏著細碎沁人的香，風吹來那麼一陣，撲過他的面龐，整片的香味便往身後的客廳飄了去。

沐陽把托盤裡的檸檬茶遞給路佳，又將幾樣小點心移到桌上，這才坐在兩人中間，捧著自己的果汁---最簡單的西瓜汁，邊喝邊問雲舫：「好吃么？」

雲舫這樣一番溫柔，沐陽心裏好過了些，把眼淚給收回去后大聲氣道：「是你自己說要吃抹茶蛋糕的。若是你說要吃現炸的，我也是炸好了趁熱就要給你吃的，你這樣一說真不公平，我這一大清早地起來和面，攪蛋清攪得手都酸了，到底是為誰忙活啊？」

「說什麼呢？越說越不像話。」沐陽掐著雲舫的嘴氣道，又跟路佳說：「好好的一個下午茶，你們給弄得烏煙瘴氣的，對得起我在廚房裡忙碌那麼久么？」

路佳吐了吐舌頭，用勺子挖了塊蛋糕道：「好好，我不說了，吃蛋糕還不行么？」

各人吃著各人愛吃的點心，榴槤的味道蓋過了薰衣草，不知道是那味道太過濃郁了，也不如花香那般好聞，他們沒再說過話。雲舫看著報紙，路佳觀賞著陽台上的花，只有沐陽專心地和-圖-書品嘗著自己辛苦做出來的點心。

沐陽追問路佳失蹤這段時間究竟去哪兒了，做了些什麼事，是不是一個人在各個城市流連的。路佳對此閃爍其辭，每次話已經滾到了嘴邊，輕輕一抿唇，又順著喉嚨溜滑回肚裏。彷彿一隻狡猾的蚌，讓沐陽似乎已經看到了珍珠，探手要取的時候，殼又閉緊了，急得她只想掄起拳頭砸得路佳不得不吐出來。

成日陪著路佳，她沒空思考結婚的事兒，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與雲舫去登記。她心裏是很矛盾的，雲舫若是不願意娶她，她倒是巴不得立刻領了證，好安心；但云舫這一急切，她反倒是清醒了，想將思緒理清楚，省得往後因自己的糊塗而後悔。這或許是人本能的危機意識，一件事情越是順利，便越發地不安。

雲舫看著盤裡炸得金黃的榴槤酥，心裏溢滿了幸福，暫時忽略了路佳諷刺的語調。他端起杯壁上起了水霧的酪梨牛奶，淺淺地品嘗了這杯高營養的飲品，香濃膩滑的口感，使得他漫不經心地道：「娶不娶得到還難說，端看別人是不是存了心要拆散。」

路佳片刻不離沐陽，他好幾日沒有同沐陽好好地相處一會兒，就連晚上睡覺，路佳也非得讓沐陽陪著，待她睡著了，沐陽才能回到房間里。這時他也已經入夢，被吵醒后，生理需要在迷迷糊糊中草草解決了，www.hetubook.com.com抱著還沒開始說上兩句話，沐陽又得回客房去。

「誒---你不上班，就每天在家裡做這些事兒，剛開始新鮮，不怕往後厭煩嗎？」路佳好似故意要給雲舫聽到似的，高了一個音鍵。「現代的女人吶，哪能只伺候男人的？」

路佳不情不願地咬了口，話語中仍隱含了些怒火道：「是費了很大的功夫！但還是區別待遇了，也不知道是誰做好了榴槤酥和老婆餅，剛盛到盤子里就說：『哎呀，這個得趁熱吃，我趕緊給他拿出去。』那急急忙忙的樣子，像是慢了一秒就連餡兒也涼透了。」路佳學著沐陽的腔調說得痛快，一時剎不住，又道：「給我做蛋糕時話就變成了：『我慢慢做，你下午再吃好了啊。』這級別差異可真大，一個是趁熱，一個是要做到下午去---」

雲舫的頭仿若給人突然敲了一記，好半晌才回了神，只吐出一個字：「你？」

「我---」路佳直起身，正待要回他，眼角餘光瞥到從廚房走到客廳的沐陽，便住了嘴，身體彷彿是泄了氣般靠回椅背上。

「還差點兒時間，你別太急了。」是沐陽的聲音。「你就相信我吧，論起下廚，我比你有經驗。」

桌上的盤子杯子空了，沐陽收了進廚房清洗。雲舫折起報紙要回卧室，路佳突然咳了一聲，對著他的背影道：「我沒有跟她吐露的原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