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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巾子擦了擦臉上的水珠，她正要把亂七八糟地頭髮梳梳，澤秀突然從後面環住她的腰，下巴放在她頭頂上，低聲道：「師父說你好幾天沒睡，急得要死要活。到底是為哪個急？」

澤秀不依不饒地跟在她後面，看著她洗臉漱口，突然說道：「他沒什麼事，師父說可能是中毒太長，餘毒還留在體內，過幾天就沒事了。」

他閉著眼冷道：「我睡了，不許說話。」

她差點跳起來，忽聽腦袋後面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說道：「你是在做什麼？」

後面幾天一直都是磨葯、燒水、換水，從他們身體里逼出來的毒越來越少，水的顏色變得也越來越清，老頭子很滿意地給他們扎最後一次針，道：「過一會估計就能醒過來，不過元氣是大傷了，要好好養一段時間。」

他好像有點生氣，不動了。小蠻低聲道：「是不想騙你啦，我再怎麼冷血，也不能看著一路過來的同伴死在面前吧。而且……你幹嘛老和他比？你是小孩嗎？」

他眨了眨眼睛，一顆水珠從他睫毛上掉了下來。小蠻不由伸手替他將臉上地濕發撥開：「怎麼了？老爺子，他好像不對勁哦！」話未說完。她指尖上就是一疼，居然被他張口咬住了。

吃了大半碗的樣子，他搖搖頭吃不下了。

他恍若不聞，只是怔https://www.hetubook.com.com怔看著她。熱氣熏得他滿臉都濕漉漉的，頭髮貼在臉上，臉色有一種異樣的蒼白嫵媚。他們暈過去的時候，小蠻每天也不知看多少遍他們光溜溜的身體。這會人醒了她卻有點不敢看，只是對他傻笑：「說話呀？不會還暈著吧？」

木桶里的水很快就變成墨一樣的黑，還發出刺鼻的味道，小蠻不停地磨葯，丟在另一個大銅盆里煮，隨著老頭子的吩咐，將燒熱的藥水往木桶里倒。

他動了一下，低頭看著她，突然伸手摸了摸她地臉，小蠻急道：「你別發獃啊，我的臉有什麼好摸的，快說話是正經！」

小蠻累癱在地上，獃獃地看著木桶里光溜溜的兩人，問道：「老爺子，不用把他們扶出來？會不會受涼啊。」

老頭子早就跑到後面躲避這些麻煩，這些小兒女的事情，最讓人頭疼。他才不要管。

小蠻把頭髮梳通，綰了個髮髻，走到前面，天權還是那個姿勢，動都沒動一下。小蠻走過去蹲在他身邊，低聲道：「餓了嗎？還是想喝水？」

他眼怔怔地看著洞外的景色，始終沒有說話。

她只得將碗放在他唇邊，低聲道：「喝點水。」

小蠻取了兩條幹毛巾，顫巍巍地走過來，見澤秀瞪著她，她只好嘿嘿一m.hetubook.com.com笑：「你……要不要擦擦頭髮呀？」

小蠻連連點頭，心虛的要命。這個人醋味極大，簡直到了可怕地地步，還彆扭地夠嗆，一個不開心就板臉。他剛醒過來，她還是不要得罪他比較好。

他吧嗒吧嗒抽著煙嘴：「不會死人，放心吧。」

「你打算被他摸到什麼時候？」冷冰冰地聲音又在背後響了起來，小蠻只得站起來，回頭道：「他……怎麼回事？」

小蠻又驚又喜地轉頭，果然見到澤秀醒過來了，臉色鐵青。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身體不好，看她的眼神凶神惡煞地。

「啊！澤秀！」她又叫了一聲，歡喜得又要撲上去，他早就光溜溜地從木桶里站了起來，隨手取過放在旁邊地大氅裹在身上，對老頭半跪下來：「弟子拜見師父。多謝師父出手相助。」

小蠻還要撲過去，可是天權咬著她地手指不鬆口。她急道：「老爺子，你快來看看他啊。這是怎麼了？」

他就是不說話，看了她一會，又把眼睛移向洞外。

澤秀狠狠把毛巾丟在地上，撲通一聲躺下來，一聲不吭地睡了。

這麼霸道，她非要聽他的嗎？

「你胃口可比澤秀那隻豬小多了。」小蠻感慨了一番，用手絹替他擦擦嘴，抬頭見他定定看著自己，雙眸里似有寶光流轉，只是額上和_圖_書亂髮覆眉，看上去不那麼利索。

小蠻醒過來的時候，澤秀已經不在身邊了，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來，身上滑下兩條大氅，她茫然地看了半天，突然發現身邊另外坐著一個人，正是天權。他換上了最普通不過的粗布衣服，頭髮披在背後，靜靜靠著洞壁，望著洞外變幻的流雲。

小蠻高興得簡直要暈過去，守在木桶邊就不肯走人，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興奮得兩眼發光。老頭子在天權的背後扎了最後一針，他突然一震，哼了一下，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緩緩揚起濕漉漉的睫毛，雙眼澄澈，靜靜看著她，動也不動。小蠻伸手在他臉前使勁晃：「是我呀！是我！你看得見嗎？」

這次他終於動了，小小喝了一口，小蠻餵了他一碗水，然後把飯和菜拌在一起，小心喂他吃。

小蠻糾結啊糾結，糾結了半天終於也累得不行了，靠在牆上昏昏沉沉地要睡著，忽然覺得他翻過身來，將她地手小心抓起放在臉旁。她心中一軟，哧地一下笑了出來，他也沒說話，理所當然地，抱著她的胳膊睡著了。

她取出牛角梳，坐在他身後開始梳頭，一面低聲道：「天權，現在是春天了。你知道嗎？蝴蝶是在春天破蛹的。不要總想著很絕望的東西，你沒死，就要好好活下去。以後你的生命就是嶄新的，重和-圖-書新開始活，不比死去要好嗎？活著就有希望。」

他在她還有些濕潤的臉上捏了一把，放開她，笑道：「你總有這麼多歪理。罷了，我去陪師父，你自己玩吧。」

小蠻答應了一聲，實在累的不行了，閉上眼就昏睡過去。

小蠻立即撲上去，急道：「天權！你醒了？」

她替他將頭髮梳好，依照他以前的方式束了起來，然後湊到前面一看，微微一笑：「這樣不是好多了么？」

她支吾了半天，眨了眨眼睛：「兩個都急。」

他像個木頭人一樣，不動就是不動。小蠻去廚房端了一碗飯遞在他手上，他也不接，倒水給他，他連看也不看。明明嘴唇都幹得裂開了。

小蠻被他搞得急死了，拽住他的袖子搖了搖：「你是怎麼了？不會被毒傻了吧？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被誰追殺嗎？澤秀說院子里有五具屍體，都是誰啊？」

她去扶？！小蠻已經能感覺到澤秀殺人一樣的眼神了。她背後寒毛一根根都豎了起來，正不知該怎麼辦，他突然鬆口，然後水聲淋漓，光溜溜地站了起來，跨出木桶。小蠻搶過一條大氅就裹在他身上，踮腳勉強圍住他的脖子，好讓他不至於泄露春色。

老頭子笑眯眯地抽著煙袋，擺手道：「沒什麼，收了你家姑娘的四千兩診費，還是我划算。你中毒初愈。不要多說話https://www.hetubook.com.com，快去躺著。」

天權不說話，也沒表情，抓住大氅默默走到虎皮墊子上，倒頭就睡，頭髮濕漉漉的也不管。

小蠻慢吞吞蹭到他身後，小聲喚了一下：「澤秀……」

小蠻爬到他面前，又叫了一聲：「天權。」

小蠻糾結了半天，對他這種脾氣實在是沒辦法，只得幫天權把頭髮擦乾，低頭再看，他已經睡熟了，臉上漸漸恢復了血色。

他走到後面，突然又折回來，在她腦門子上一彈：「不許看他。」

換了七次水，眼看天要亮了，老頭子掏出煙袋，點燃抽了一口：「好了，就到這裏。晚上再繼續。」

小蠻嘆了一口氣，擺擺手：「我……去梳洗。」她認輸，先躲開是正經。

他終於把望著洞外的眼神拉回來一些放在她臉上，不過還是沒說話，眼神也淡淡的，像在看最平凡普通不過的風景。小蠻小聲問道：「你好了嗎？身體還有什麼不舒服？為什麼不說話？」

「天權？」她試著輕輕叫了一聲，他一點反應都沒有，不動也不說話。

老頭子不甚在意地說道：「沒什麼。他中毒時間比較長。過幾天大概才能完全恢復。你把他拉出來把，讓他們好好睡一會。」

澤秀抱著胳膊，冷冷看著她：「應當我問問你怎麼回事。」

澤秀搶過毛巾，自己擦了起來，一面淡道：「你去照顧他，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