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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秀又驚又喜，急忙轉頭，果然見團扇子抱著胳膊站在身後沖他笑。

小蠻疑惑地轉頭，卻見靠牆端坐著一個婦人，正是先前賣唱的那個。她目光灼灼，猶如寒星一般，一直盯著自己的臉看。

不光是澤秀，路過的很多男人都這麼覺得，所以很快就有兩個人過去搭訕了。

澤秀心不在焉，慢吞吞應道：「好啊，你喜歡，咱們就住這兒。住膩了再走。」

往回走了幾步，忽然覺得有人在肩上一搭，功力深厚，他下意識地反手去抓。一拳擊上，耳邊聽得一人笑道：「好小子，連你二叔也打！」

團扇子嘆了一口氣：「佳檀身體不好，說遼地太冷，想去暖和一些地地方。所以我打算帶她去江南。不過剛到開封她就又犯病了，這會在客棧睡著呢，我去替她抓藥。」

無論如何，在春天裡看到這樣一個乾淨俊秀的女孩子，是一種享受。

「怎麼了？」團扇子見他魂不守舍，不由奇怪。「不會是和小丫頭吵架了吧？」

不知不覺，變成她拽著他的袖子朝前走，路邊剛好有個茶館，小蠻點了一壺茶，幾樣糕點，澤秀喝了一口就放下杯子，皺眉道：「這東西也好意思叫西湖龍井，假的不能再假了。」

「啊，幫我買地？謝謝啦。」小蠻眼睛頓時亮了，抓起一塊就塞嘴裏。

澤秀一怔：「三叔？」

那婦人果然拖了一張椅子過來坐，抱著琵琶就彈了起來，小蠻沒聽兩下就要皺眉頭，這人彈得不但不好，簡直可以用糟糕之極來形容，這種水平，她怎麼好意思出來賣唱的？她忍不住拿眼去看那婦人，她面和_圖_書容十分平凡，額上眼角都有皺紋，然而一雙眼卻出奇的亮，像暗夜寒星一般，在小蠻臉上掃了一圈便垂下去，她不由有些心驚。

小蠻笑了起來：「知道你是大少爺，錦衣玉食養大地，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能有好茶給你么，喝著解渴就行了。」

團扇子微微一笑：「他要來開封開店，成日有人來搗亂可不行。」

「我挺喜歡這裏的，開封府，熱鬧又大，還繁華。真想以後住這裏。」小丫頭對開封充滿了好感。

澤秀恨得一把丟開他，掉臉就走。是他大意了！當初就不該追出去！團扇子蹙眉道：「流鼻血，想必是被那賣唱婦人的內力所傷，此事不可耽誤，咱們一起去找。」

她搖搖頭。

她轉過身來。望著他們身後，笑若春風：「好像他已經來了。」

「小妹妹，是迷路了嗎？」路人甲熱情地問著。

還是搖頭。

「開封府外圍有你三叔地人守著呢，天剎十方有天大的本事也過不來。」

小蠻咳了一聲：「天剎十方？」

澤秀搖搖頭，又點點頭：「……在茶館，二叔怎麼也會在開封。」

澤秀默然無言，當年他老子聽信讒言，說什麼狐狸精來敗家產，誰曉得防來防去，還是被人給敗了，不是一隻狐狸精，而是一群吸血蝙蝠。

她抬起頭，笑得很天真：「這位大哥。我在等人。」

一隻手突然抓住她地手腕，小蠻渾身一戰，卻是澤秀的手，她一下子清醒過來，還有些惶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聽他冷道：「好內力！」話音未落，茶杯已經朝那個婦人身m.hetubook.com.com上擲去，她反手抱起琵琶就擋，一面罵道：「臭小子不識好歹！」

「蒼崖城？」

「原來……如此。」

她拿著一截嫩柳枝，拔下柳葉丟河裡餵魚，側面的輪廓很秀氣，小巧的鼻子，還有微微顫抖的長睫毛。

「慢點吃，你是餓死鬼投胎啊？」他一貫的毒舌，拽著她寬大袖子朝前走，「找個地方喝點茶，順便看看通緝榜有沒有什麼新人出來。」

澤秀一愣，那婦人趁機掉頭就跑，動作極快，眨眼就竄出了茶館，他跳起來就追。直追了兩條街，街上許多人熙來攘往，她跑得特別快。只一下就不曉得去了哪裡。澤秀縱身跳上高樓，極目張望。也還是找不到，只得跳下來。

澤秀頓時瞭然：「有人也去找你們地麻煩了？」

小蠻吃驚了：「那你是不是抓錯人了？我好像不認識你。」

澤秀從鐵匠鋪出來，手裡捏著剛修好的春歌。春歌的劍鞘有些鬆了，握著不順手，對他這樣一個經常要用劍的人來說，一點點小失誤都有可能致命，細節方面尤其需要注意。

「不歸山餘孽？」

澤秀心不在焉地說道：「嗯。二嬸地身體還是老樣子……」

婦人突然開口唱了起來：「紅樹醉秋色，碧溪彈夜弦。佳期不可再，風雨杳如年。」

周圍黑漆漆的，但不像是郊外山洞，倒像是一個倉庫地下室之類地，她躺在麵粉堆里，旁邊一盞很小地油燈閃爍。

「等誰呀？」

澤秀轉身往茶館走去。一面將方才的離奇遭遇說了一遍，團扇子笑道：「是個女子？你這小子風流倜儻。不會ｗwｗ.hｅtｕｂoｏk.ｃｏm.ｃoｍ是哪裡結下地風流債吧？你那個小丫頭什麼都不會，吃上俠女地一拳一腳可不是好玩的。」

「你也來開封了？那小姑娘呢？沒帶著她？」他笑吟吟地問著。

護城河畔楊柳依依，千萬縷綠色柔絲緩緩搖曳。有一個穿著薄軟春衫的女孩子倚在護城河欄杆上往下看。她的衣服顏色好像過於鮮艷了，大團大團的繡球花簇在衣服上，就算是剛成婚的少婦也不會這樣打扮，可是穿在她身上很合適。她很瘦，纖細又嬌小，衣服下好像是空的一樣，隨風鼓起作響，連帶著垂在背上的黑髮也搖晃個不停。

「不是讓你別亂和陌生人說話么？」他走過去，把裝了花生糕的袋子丟在她手上。

繼續搖頭。

那婦人不答話，只是抓起蠟燭湊近了來看她，從頭到腳，一絲一毫也不放過，小蠻被看得渾身發毛，顫聲道：「難道是……剝皮？」

那夥計嚇得差點要翻白眼，急道：「那小姑娘……突然流鼻血……後來來了個老太婆，把她扶走了……」

婦人看了她一會，突然幽幽一嘆，陰森森地說道：「果然是個小美人，比我年輕美貌，我甘拜下風。」

團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三叔要來開封府開店，這兩天應當就到，回頭咱們去吃他喝他的。帶上你的小姑娘……嗯，你們兩個孤男寡女同行，也該有個名分，趁早把親事辦了吧。」

澤秀臉色鐵青，反手一把抓過夥計，厲聲道：「這裏的人呢？！」

兩人同時回頭，見到澤秀冷冰冰的桃花眼，還有他腰上挎著的三把長劍，臉色頓時綠了。一個字也沒說，摸https://m.hetubook.com.com摸鼻子乖乖走人。

路人乙自告奮勇：「和大哥們走吧，我們幫你找大叔。」

話未說完，忽聽後面傳來琵琶的聲音，她一轉頭，就見一個年約四旬的婦人抱著琵琶站在身後，笑吟吟地看著他二人，柔聲道：「兩位客官，要點個小曲兒來聽聽么？」

澤秀笑了一聲：「哪有的事。只怕是天剎十方又來搗亂。」

團扇子笑道：「能給咱們惹麻煩的人可不多。你那個成天造孽的老爹到最後也不是給他們殺的，只怕是自己被不肖子孫氣死的。幾個兒子把家產偷偷敗了個大半，還瞞著不讓你老子曉得，紙到底包不住火，鬧出來之後你老子就氣病啦，被那一大群妻妾兒孫鎖在小院子里，不給找大夫，他們私下商量著分餘下地財產，沒分完你老爹就死了，跟著天剎十方那伙人進來玩什麼滅族，殺了幾個下人和宗家的人，上面的人早就躲起來了，哪裡輪的到他們來殺。」

她笑得特別可愛：「等我大叔，他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可能是走錯路了。」

小蠻微微一笑，過一會，臉上突然有些發紅，低聲道：「那個，澤秀……」

他沒問放什麼心，她和天權之間地事他不想過問，只是覺得很不爽，非常不爽。到底是為了什麼，他也不清楚，明明是美好又溫暖的春天，他卻常常感到煩躁，有一句話他老早就想說了，但說出來又怕像上次一樣被拒絕，那樣是很糟糕的。

這次抓她的人是誰？她第一個念頭是這個。慢慢從麵粉堆里坐起來，她還有些昏昏地，忽聽後面一個女子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你醒了，我並不知你不和圖書會武功，不小心傷到了你，很抱歉。」

巷口有人賣新鮮的花生糕，他下意識地買了一袋。其實他不喜歡吃甜的東西，以前對這些小零食看都不會看一眼，現在看到好吃的買上一袋卻成了一種習慣。因為有一個女孩子很喜歡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澤秀果然不肯再喝，丟了茶杯靠在牆上，將腰上的皮袋解下來，一口一口喝著酒。

陽春三月，風都是暖洋洋的，吹在身上令人昏昏欲睡。

兩人回到茶館，哪裡還有小蠻的影子！原先她坐的地方茶杯翻了一個，滿地茶水，桌上還有幾點剛剛凝固地血，簡直是觸目驚心。

澤秀提到這個就鬱悶，一言不發，惹得團扇子哈哈大笑：「連個小丫頭也搞不定，不要叫老子來唾棄你！走！二叔帶你去提親！」

小蠻醒過來地時候，只覺耳朵里有千萬隻蜜蜂在嗡嗡作響，眼前金星亂蹦，有點想吐，還渾身無力，難受得要命。

天權和師父都走了之後。他倆在華山又待了幾天，等他的傷完全康復了才走人，回到開封府。…：租了一個民居住下，好像暫時沒有要走地意思。本來澤秀以為天權走了之後小蠻會驚訝什麼的。誰想她只是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笑，說：「走了也好。這下可以放心了。」

小蠻正要搖頭，澤秀卻道：「好啊，你隨便唱一段來聽聽。」

聲音也不怎麼動聽，很普通，但是小蠻聽著她的聲音，只覺一陣莫名其妙的心驚，像是一下子全世界只剩下了她地歌聲，周圍一切喧囂都沉澱下去。她吐出的每個字都像是千鈞重，狠狠砸在她身上，變成了有形的力量，迫著她本能地朝後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