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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怯怯地瞄了眼他，垂下小腦袋，軟軟地開口，道：「二、二哥……」

秦須抬頭瞥一眼少年，見少年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正盯著他看，白|嫩的肌膚下微微滲出細紅的血絲，紅潤的嘴唇嘟起，放在桌上握著扇子的手也在抖，顯是被他氣得不輕。

跑堂的撿了一個靠邊的桌子，快速地把乾淨的桌椅又抹了一遍，笑道：「公子請坐。想要吃點什麼？」

「風姿綽約……」小廝口中念叨著，微微揚起小臉，「這個不是形容女人的么……？」

少年氣沖沖地下樓，口中念著：「不就是個臭舉子么，他以為他是誰啊，他千萬不要讓我知道他姓甚名誰，否則我定讓大哥替我出了這口氣！以為讀了兩天書了不起啊，就可以隨便作弄人，好像誰沒讀過書一樣……」

少年一把推開跑堂的，滿面怒容，道：「這菜我不吃了！」抖了抖袍子，抬腳便往樓下走，還在桌邊站著的小廝忙從懷裡摸出交鈔扔在桌上，也不管錢多錢少，慌慌張張追了下去，留下一臉茫然的跑堂一人站在那兒。

跑堂的見了，眼睛一下便亮了起來，連連笑道：「好說，好說。」手接過交鈔，飛快地揣進懷裡，「公子今日來可算ｍ•ｈeｔｕｂook.ｃom•coｍ趕巧了。那些舉子們大多在自己房內溫書，所以二樓還有很多空著的桌子沒人吶。公子請這邊走……」說著話，跑堂已在前面帶路，向樓梯走去，全沒注意身後少年的臉色已是變了。

小廝摸了摸頭，撇撇嘴，不再說話，乖乖地站在身後。

秦須緩緩道：「姑娘想要知道在下的名字做什麼？」聲音不大，卻足以吸引旁邊兩桌的人看過來。

那笑容在他唇邊緩緩漾開，牽動了嘴角的笑紋，襯得那雙色正芒寒的眸子里也滿是笑意。

跑堂的正舉了托盤送酒菜上來，正好聽見少年的叫聲，連忙跑至桌邊，打著哈哈道：「秦公子，這是怎麼了，兩位有話不能好好說……」

姑、娘？觸及別人好奇的眼光，少年渾身發抖，聲音顫道：「你、你在這兒胡說八道什麼呢？誰是姑娘？」

身後的小廝細聲細氣道：「這你可就說錯了。我家公子就喜歡熱鬧，不喜歡雅間兒。」

「你……」少年一惱，臉色漲紅，「那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少年正在氣頭上，蠻聲道：「要你多嘴！」

少年腳下不停，回頭怒道：「要你多嘴！你是想和我作對還是怎的……哎呦和*圖*書！」一頭便撞上了來人，身子一個趔趄，眼看就要臉朝地摔下去，后領卻被人一提，撈住立了起來。

少年紅唇輕啟，面露笑容，道：「那我就去二樓。」

少年揚手用扇子輕輕敲了下小廝的頭，皺眉道：「就你話多！」

少年看著那張離舉子們頗遠的桌子，皺了皺眉，腳下沒有動，眼睛咕嚕嚕轉著，將二樓的人們掃了個遍。

都在房內溫書？少年略微有些惱了，卻也沒轍，只得跟了跑堂的先上了樓。

跑堂撓了撓頭，道：「這位公子，實在對不住。二樓都被那些舉子們給包下了，一般人若要上樓，就只能去雅間兒了，可您又不要雅間兒……」

少年見了，臉不禁紅了，抬手搓了搓臉，咳了一聲，道：「喂，你怎麼不問我是誰？」

跑堂的看了看人聲鼎沸的大堂，面露難色，道：「難不成這位公子想坐這大堂里？」

小廝看著這形形色|色男人們的目光，腳下不禁往少年的身後挪了兩步，貼著少年的耳邊小聲道：「公、公子，這些人看我們的眼光，怎麼這麼奇怪……」

窗邊的四人桌前，坐著一個素色布袍男子，正慢條斯理地用筷子往口中送菜，又時不時拿起面前的酒杯hetubook.com.com淺酌一口，不似其他人盯著手中捧著的書，這男子咀嚼時，眼睛總是瞥向窗外的大街上。

少年搖了搖手中的扇子，眯著眼睛看著跑堂的，下頜略略揚了起來，道：「你怎麼知道我一定要坐雅間兒？」

少年一搖頭，道：「你們這兒考進士科的舉子們平日里都在哪兒吃飯？」

少年乾咳了一聲，掩下臉上不自在的神色，側了頭道：「當然是因為你家公子風姿綽約、光彩奪目了。」

「放手！哪個王八蛋走路不長眼睛，也不看看是誰就敢往上撞……」少年胡亂扭動著身子，覺得領口一松，立馬轉過身子，正要接著開罵，卻撞上一張冰一樣的臉。少年頓時噤聲，再仔細看了看眼前這人，腿一軟，身子差點又要倒下去。

少年也不惱，只是回頭向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忙摸進胸口，掏出一疊交鈔來，小手抽了幾張，放在跑堂的眼前晃了晃，道：「這是我家公子打點你的。你看……」

這兩個字清晰無比，少年愣住，身後的小廝已經開口：「你這人怎的這般無禮，我家公子想要坐在這裏，那是給你面子！」

「秦公子，這……」跑堂的喃喃道。

「若要不是，姑娘何必如此激動？」hｔtｐs://ｍ•ｈｅｔｕｂｏｏk.coｍ•ｃｏｍ秦須的語氣不緊不慢，面色平穩。

跟著後面的小廝小聲道：「公子，你不是說，不能讓大少爺知道你今日出來了么……」

身上搭了抹布的跑堂一溜兒小跑地從大堂那頭過來，眼睛飛快地打量了這主僕二人，臉上堆起了笑，道：「呦，這位公子，可是第一次來悅仙樓吧？」他看看少年身上的衣服，笑容堆得更足了，「看樣子公子不是來住店的，定是來咱這兒吃飯的吧？我這就給您上樓收拾一間雅間兒出來……」

秦須聽了，又抬頭看了看那小廝，再看了看少年，嘴邊劃過一抹輕笑。

少年本已僵了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也不管在一邊候著的跑堂，只自顧自地朝窗邊那男人走了去。

小廝在少年身後低下頭，湊近了道：「公子，這和書里寫得怎麼不一樣呢……」

秦須低了頭繼續吃菜，「你是誰與我何干。」

少年的臉微微漲紅，撩起袍子下擺，一屁股便坐在了秦須對面的椅子上，大聲將跑堂喚了過來，冷笑道：「這人都點了些什麼菜，依樣給我來一份。還有這酒，也給我上一瓶。」

跑堂的微微一愣，隨即又笑道：「這位公子，瞧您說的，小的還能看錯人么？」

少年惱羞成怒地站了hｔtps://m•heｔubｏｏｋ•cｏｍ•ｃｏm起來，道：「你這人簡直是莫名其妙！外加血口噴人！有本事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咱們走著瞧！」

二樓果然清冷，寥寥無幾的人散散地坐在桌邊，互不搭話，一邊吃著盤中的菜，一邊盯著手裡的書卷。

跑堂的何時見過這種事情，雖不明白這少年為何如何較真，卻也不敢多問，應了聲便下樓去了。

兩人甫一入悅仙樓，就引得正在大堂飲酒吃飯的男人們看了過來。坐在靠門口的男人車夫模樣，身上僅著一件單薄的布衫子，袖子也挽到手肘上，露出兩條粗壯黝黑的胳膊。這男人的目光在少年臉上、身上掃了兩圈，又埋下頭扒拉碗里的飯。

秦須慢慢抬眼，一雙細長的眸子略略看了少年一眼，又瞥向窗外，嘴唇微微動了動，道：「介意。」

跑堂的雖覺得這話問得莫名其妙，卻也只能答道：「他們都是在二樓吃的，一般不常下來。」

秦須微微一笑，道：「既然她不吃了，你不如放在這裏，我吃。」

秦須看也不看眼前的兩人，細長的手指夾著筷子，輕輕撥弄著盤中的菜，道：「在下不要這個面子。」

啪地一聲，少年將手中的扇子放在男人桌上，揚起紅唇，微微笑道：「這位兄台可是一個人？不介意我也坐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