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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清響，她地手垂下來，五指皆在顫抖，「我心思如何，你難道不知？此時何苦說這種話來傷我！」

可誰也不知，此時此刻在析津府里滿眼血絲盯著布防圖的耶律寧，心中之火比旁人，更要旺上萬倍。

耶律寧幾大步跨過來，伸手一把捏住衛淇的下巴，冷冷一笑，道：「還是聽說尉遲決此時正在逐州，你巴不得他早早攻下析津，你好早點見到他？」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尋常女子。

聽了這話，衛淇渾身血液驀地翻湧起來，一股氣堵在胸口，叫她呼吸都不順暢了。

北面援軍遲遲不抵，他耶律寧僅以北國南院一部之兵。卻與天朝傾國之力相抗，身心所受壓力。當真是旁人不可想像的。

他大掌探入她身上的衣襟間，摸索了一番，掏出她一直收在身上的那個瓷質魚形小盒，「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這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么？」

耶律寧眸色暗沉，盯著她盯了半晌，忽然道：「你此刻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尉遲決所佔逐州，距幽州析津府不過短短一百hetubook.com.com二十里，若是疾速行軍，一日一夜便可逼至城下！兩軍呼吸相聞。血濺疆場，一觸即發！

耶律寧身子微震，鬆了牙齒，喉間滾過一聲低嘆，埋了頭在衛淇頸窩處，就這麼將她壓在牆上，久久不動。

誰都想不到天朝竟會真的向北國出兵，誰都想不到兩國自正面交戰至今不過才兩個月不到，那南面十六州中便有六州被天朝禁軍攻陷！

朝中人人心急如火，眼睛都望著南面，把希望全都壓在了耶律寧身上。

他一握拳，手指骨節咯咯作響，胸口更沉。

衛淇聽了他這話，不禁一愣，還未反應過來時又聽他在那邊冷言道：「是不是看見天朝禁軍打過來了，你心中高興萬分？」

若是沒了他，她也不過只剩一副空殼子罷了。

衛淇眼眶濕了，卻死死咬牙，忍著不讓淚湧出來，手輕輕在他背後撫動，一下一下，哽咽道：「若是這城明日被破，你往哪裡去，我便往哪裡去，你若是要與析津共存亡，我也不獨活！」

耶律寧臉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指印紅腫，一雙眼睛顏色更深，停了幾秒不開口，便一把將衛淇推至牆邊，狠狠按在牆上，唇猛地壓下去，死命碾著她的唇，又移下去咬她地雪頸。

眼下，唯一能盼的，就是尉遲決他……自己犯錯。

耳側傳來耶律寧低低的笑聲，那聲音異常落寞，「我豈是為了一己私念，而棄家國於不顧的那種人？」

三月初九，中路楊年慶自定州北上，至太行八徑飛狐徑之北埠，與北軍野戰數日，二十三日，飛狐守將降，楊年慶揮師疾進，於二十八日攻陷靈丘，四月十七日佔蔚州。

耶律寧嘴角牽扯一番，面上神色更陰，尉遲決西伐四年，沙場名宿。等他自己犯錯？只怕比讓天上下刀子更不可能！

置自己於何位？

那一日衛靖之言此時猶在耳側，天朝與北國將來必有一戰，到時你想要將自己置於何位？……

十萬天朝禁軍兵分三路，於一月初五越過北境，直驅內。

「幾日都沒好生吃過東西了，我今日特意讓人做了你愛吃的，多少吃和圖書一點可好？」衛淇的聲音自後面響起，不緊不慢的語調。平平穩穩的聲色。卻讓他心裏更急更躁。

守城之軍盡數駐防。一動不敢動，山後九州接連被天朝禁軍攻陷，他卻是連一支援軍都派不出去。

身後門板輕開輕合，有人進來。

身子被耶律寧擁著，背後是冰冷的牆，臉側滿是他身上的氣息。

西路潘立領軍，於三月初九先佔寰州，不待休整便繼續進兵北上，十三日，朔州守將降，十九日，應州守將降，四月十二日，破雲州。

她從未想過，這一日竟來得如此之快。

衛淇見耶律寧不吭聲，便自己過來，將食盒打開，菜擺出來，筷子置好，臉上淡淡一笑，道：「吃點罷。」

人早已是他的了，心也早已賠給了他，她還能有什麼選擇？

他沒回頭去看，此時仍敢不通報就來瞧他地，這府中上下。也就一人而已。

若是此時換作父親在此，情形定當大不同罷？

衛淇滿眶淚水再也忍不住，瞬間決堤，哭著道：「若是真的城破，你就帶我走，去北面，去上京，好不好？hetubook.com.com」

外面大雪紛紛而下，析津尚且如此，那正從北面趕來的援軍，怕是不能再指望了……

耶律寧僵硬的身子動了動，轉過身。見衛淇手中捧了個精緻食盒，身上素裝，頭髮也只簡單地綰了個髻子，全身上下竟沒任。

外加太行山西北面九州中五州已失，析津現下可稱是腹背受敵，南有尉遲決十萬大軍壓制，後有潘立新銳之師阻援，當真是被天朝大軍夾在當中，動彈不得！

衛淇痛得心都在抖，手卻環上他的背後，抱緊了他，任他狠咬。

尉遲決自領東路大軍，麾下將士率先攻破固安，又一路進兵直上，於三月十三日破逐州，全殲守城之軍，後集營進駐逐州，威懾北面析津，紮營待守。

耶律寧大掌掐住她的腰，頭仍是不抬，低啞道：「若是尉遲決他真的舉兵攻城，我便送你出城，你好生回天朝去……」

耶律寧獨自一人在屋中站著，對著窗外，負手而望。

想也未想，抬掌便狠狠地朝耶律寧臉上扇了過去。

耶律寧深吸一口氣，轉身又向那案上之圖望去，這十六州，莫不和圖書是真要喪在他手上？！

太后蕭氏當機立斷，由北境調兵集營，派重將赴南解十六州之急，可因路途遙遠，外加北面天降大雪，偏將援軍阻滯在了上京北面五十里的地界，再也動彈不得。

衛淇聽著他這語調，竟是像在交待生死之言一般，心中不禁涼了又涼，凍成了一疙瘩。

他把那魚盒擱進衛淇掌中，壓緊，貼著她地耳朵道：「拿了它，北國境內，你想去哪裡便能去哪裡……」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想要個良人。

邊境戰報一日數封，連綿不斷地傳入上京皇庭，震傻了北國一干朝臣們。

衛淇身子一顫，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出兵至此，時將過四月又半，天朝禁軍銳不可當，北十六州已佔其六。

當日初見，心悸若繁花風動，后不顧三哥勸阻，一心為了天家嫁到北國來……本是想要為三哥做些什麼，誰料在他身邊一日復一日，這一整顆心，便一日連一日地，全賠了進去……

時已近夜，寧王府上靜謐一片，往日里歡鬧的景象如今早已瞧不見，下人們走在廊上院中，腳步都要刻意放緩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