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節
只聽見「呯——」地一聲，後面的車從側身撞過來。賓利在衝力中顛簸了一下朝後滑了一段距離后，停了下來。
他透過前窗的玻璃看了一眼寫意，若有所思。
後面那車的車主和乘客也撐傘走了下來，被季英松應付過去。厲擇良來回看了現場，幸好都不是很嚴重。
「阿良！！」季英松急著說，「別亂動，是你在流血！！」說著就想找點什麼先幫他包紮止血。
厲擇良心中一哂，這才緩下來，將她挪到駕駛座，找了個干東西給她蓋上，關好門。
「有人找茬，我今天收拾他去。」然後她頭也沒回就像旋風似的回到空地上，惡狠狠地對冬冬說：「要是沒有小人兒，我還讓你以後扮皇后。」
「寫意……」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又去抹，但是血卻越抹越多，須臾之間寫意的臉頰和脖子已經全是血，觸目驚心。
於是，她信以為真地抱出去給小夥伴們炫耀，沒想到冬冬卻「切」地和圖書一聲很不屑地說，「這哪是什麼魔法。你爸爸瞎說的，明明就是有個小人兒在裏面開車。」
「阿衍！」季英松情急之下叫道。
「踢你怎麼了？我現在就撬開看，讓他們知道誰才是騙子。」寫意氣呼呼地跑回屋子拿了鉗子、起子和刀。
車裡的厲擇良急急將寫意的頭托起來，她似乎受到撞擊暈了過去，而全身則像抽了骨頭似的散在厲擇良懷裡。
兩個人爭論了起來，最初還是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沒想到那男孩舌頭比她利索多了。最後寫意一時說不過便一腳給人家踹過去，冬冬捂著屁股，兩眼含淚委屈地癟著嘴巴說：「你說不過，就知道踢人。」
她聞到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那個味道誘使出她的過敏性鼻炎，使得有點想打噴嚏。她竟然夢見了爸爸，爸爸彎下腰對她說：「小意，過來讓爸爸看看，額頭還疼不？」
寫意呆了一下，少有人給她講故事，她確和圖書實沒有聽過拇指姑娘的故事，可是她又從來沒有示弱過，於是心虛叫道：「我怎麼不知道那個拇什麼的。她明明就是個指頭。」
「沒有，沒有，沒有。就是魔法魔法。」
「騙人！哪有那麼小的小人兒。」
前面的貨車突然變道，季英松心中大叫不好，猛踩剎車。車身在路上打了個轉，車頭的一側生生地刮著貨車的尾巴，急速地向路邊隔斷的護欄滑去。
季英松打了幾個電話，然後和厲擇良一同站在雨里，等著人來處理。
她在那個年紀的時候做事一點也不低調，有什麼新玩意就獻寶似的拿出去顯擺。
季英松慌忙中踢開車門，「厲先生！」
她身上也暫時沒有發現任何外傷，和流血的地方。他懸著的心落地后才隱隱覺得手有些疼，伸出來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手在不停地流血。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你不是讓我——」寫意的話被突如其來的變化https://m.hetubook.com.com打斷。
玩過家家，人家演公主她卻要演皇帝，擠得原本演皇帝的只好扮皇后。等大夥要她演男孩的時候，她又說：「我要演一棵樹。」
「除非你不知道拇指姑娘，不然怎麼知道沒有小人兒了？」
「小姑娘你怒氣衝天地幹嘛呢？」沈媽媽看見問。
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躺在醫院里，爸爸來看她，彎下腰對她說：「小意，過來讓爸爸看看，額頭還疼不？」
每年兒童節爸爸都要送禮物過來。
那個宇宙飛船是上電池的，一打開開關就是「烏——拉——烏——拉——」地一邊閃燈一邊叫，活像現在的救護車。那個宇宙飛船最讓小寫意好奇的是它居然可以自己拐彎。如果按按鈕讓它獨自在屋子裡轉悠的話，它要是遇見了障礙物，連續撞兩次都沒過去就會很聰明地調頭，朝別的地方開去。
裏面既沒有拇指姑娘，也沒有爸爸的魔法，只有一堆
https://m.hetubook.com.com螺絲釘和還原不回去的破銅爛鐵。
厲擇良不禁用手擦去她臉上的雨水，卻不想這一抹，倒帶出許多血。那血和雨水沖在一起，立刻流到下巴上。
她鼻子一酸，眼淚潸然而下。
厲擇良下意識地，將寫意按在懷裡，死死地護住。
是宇宙飛船。
她驚奇地瞪大了眼睛問爸爸。
寫意望著那堆殘骸，愣了半天，然後帶著一副哭腔大叫：「你們都騙我——」接著就放聲大哭。
接著，她將那堆爛鐵寶貝似的摟在懷裡，一邊走一邊哭，因為騰不開手抹眼淚，所以臉上的淚水和鼻涕合在一起分不出什麼是什麼。
車的側身已經凹了一些進去，他用力試著拉了拉側門，門已經被卡住。他便繞到另外一邊開門。
爸爸說：「這是爸爸施在上面的魔法。」
厲擇良聞言一愣，低頭瞧著懷中的人，將信將疑。此刻的寫意雖然是突然暈倒，臉色倒真沒有異常，晃眼一看就像睡著了似的，也沒見她頭上有傷https://m.hetubook.com.com，嘴唇微微張開，露出前面兩顆門牙。她鼻翼一動一動的，呼吸還算平穩。
那一年，爸爸送給她的是什麼呢？她蹙著眉頭，想了想。
回家上樓梯時，一腳踩滑滾下樓梯，眼看腦殼要撞在樓梯邊上，她卻捨命一樣緊緊抱住那宇宙飛船的殘骸，捨不得放手撐一下。於是額頭狠狠地磕在石頭沿上，摔了好長一條口，在醫院住了好些天。
「寫意……」他連連叫了她幾次。
就在此刻，後面的第二輛躲閃不及，眼看就要從寫意那邊撞上。
門被季英松打開，暴雨傾瀉入內，頃刻間就將倆人淋得濕透。雨水落到她的額上，帶著碎發流下來，遮住寫意的眼帘。
她小時候一直留著短頭髮，長的像個男孩子。性格也特別頑皮，簡直就是一個孩子王，時常舉著一把塑料的大刀喊打喊殺的。
「有就是有。」
那時是自己多大？三歲還是四歲？大概是四歲吧。
季英松飛快地轉方向盤，車頭擦到護攔被迫橫在車道上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