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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生多少愛

作者: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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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二)

Chapter 2 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二)

凌筱捂著鼓起的臉,斜眼瞪他,「笑夠了沒?笑夠了快開車。」
「你學過畫畫吧?」
幾秒鐘時間,她身後又傳來一聲麻木而沉重的關門聲,像是摔在她的心上。車燈照到她腳下,結婚時他們一同去選購的那輛新車駛過她的身旁,朝她看不到的方向飛速駛離。
況且,他老婆也不喜歡這種環境,就為了一份法國鵝肝,兩個人便要屈就在這個昂貴的餐廳里。
「為什麼偏偏是結婚後變得這麼壞?!」她對著空無一人的停車場大聲質問。
送走了客人,老闆娘拎著一堆剛採購回來的東西,進門就躲到裡間先點了支煙,等她享受夠了,才撩起帘子出來。
「看看吧,要是賄賂得我滿意,興許就放你一馬了。」
「哦——」凌筱回神,拖長了音回應。
凌筱張開惺松的睡眼,迷迷糊糊看到幾個肥碩的陰影。
邊給客人修指甲,凌筱邊尋些話題跟客人閑聊。「您這幾天打算做什麼?」
「真去法院啊?」
如她所願的,凌筱回頭,怔怔地把店面環顧了一遍,露出一個微笑,「因為你不跟我簽合約。」
凌筱伸出手去撥開他額前的發,「有誰搞突然襲擊還事先通知的?」
因為自己一時的吹噓變得騎虎難下。凌筱面對這些熱情而充滿期待的面孔,只好硬著頭皮說:「各位,上次我沒說清楚,這項服務的時間最長是一個小時。」
不是周末的商場五樓,只有一小片店鋪前圍著幾個人,其中一個婦女指著沙發上午睡的人說:「就是她,上次給我做指甲的美甲師——喂,小姐,醒醒!」
「誰問誰心裏有鬼。」凌筱驟然想起昨天晚上那個接通了不吭聲的電話,胸口像是被人猛捶了一拳那樣地悶疼著。https://m.hetubook.com.com
「你真是不可理喻。」言誠點了根煙,臉色鐵青地把車開出停車場,一路上也再沒跟生氣的妻子說句話。
「是你自己要來的。」凌筱對著一張僵硬陰沉的面孔兩個小時,先前的感動被消磨殆盡,「你想對我好,就選個你自己也快樂的方式。每次都這樣,好心辦壞事,回頭還衝我撒氣。」
「來了幾個奇怪的客人。」她敷衍說,然後轉身往外走。
不甘心自己被耍,凌筱衝著她碩大無朋的背影撂下一句:「你到底想做什麼樣的?」
她站起身就往外走,到門邊時,她又回過身來對著老闆娘,神情像是不小心忘記了什麼卻怎麼也記不起來那樣懊惱。她的兩手交握了分開,又緊緊地交握到一起,反覆地握了很多次。那雙手終於分開,右手從口袋裡掏出150塊錢。
凌筱這輩子簽訂的最冒險的一筆合約,就是與言誠的婚姻。當她從前一次痛苦的合約當中解脫出來時,也解除了與自己的所有約定,將靈魂,夢想,愛情和身體一併出賣給了趙言誠。
沈雲濤,一個嚴格按照合同條款執行的人,凌筱與他解約的代價給她造成幾乎是傾覆性的毀滅。若說與趙言誠簽下合約是她鼓足了最後的勇氣,換取的便是往後她的人生中,將不會再出現任何形式的合約。
「坐下,」她轉身把工具箱抱出來,「不滿意我給你洗乾淨,保證分文不收。」
一個小時后,她的指甲上被繪出色調柔和的海灘風景,藍色的海水為底,椰影搖曳。攤出一雙手給等待的同伴看,獲得的讚歎聲讓她眼角細緻的紋路更深刻了。
凌筱茫然地望著中年婦女,皺著眉頭拚命地回和_圖_書憶。似乎有那麼回事。上次一個客戶來這裏,抱著模型書翻了一個小時也沒確定下來。凌筱又是倒水,又是遞紙巾地為她服務了一小時,她卻把書一放,說沒看到滿意的,就想走人。
「以前學過。」她猝然又露出一個笑容,遲鈍地接過婦女手上的錢,「謝謝!祝您有個愉快的假期!」
跟愛人簽了合約,就不能再愛上別人,即使不愛了,仍要以堅持不渝的精神將這個合約維持下去。
趙言誠靠著最邊上的一條道低速行駛,路的盡頭是公司的拐角,錯過彎道上的風景以前,他一腳踩下剎車。
中年婦女剛說完,後面有人站出來說,「我要四十分鐘的。」另一個女人說,「我要一個小時的。」
法國餐廳幽靜典雅的環境並非每個人都能在裏面泰然自處,相比起浪漫舒緩的音樂,疲憊了一天的言誠更願意聽到能給心臟打上一針強心劑的搖滾樂;較於要繞在舌尖細品的紅酒,言誠更鍾情于大扎的德國鮮榨啤酒;坐姿中規中矩,連說話都要刻意壓低聲音的就餐環境對他來說很影響食慾。
婦人轉過身,挺起足以遮住凌筱所有視線的胸脯,「書上沒有的,特別又漂亮的。」末了,她投給凌筱盛氣凌人的一瞥。
她甩了甩頭,用力眨幾下眼睛,才看清楚自己被幾個中年婦女包圍了,離她最近的那張胖臉,嘴邊唾沫橫飛。
工作后自願簽訂合約,工作要擺在第一位,即使生病了也要獲得另一方的同意后才能休息。
「結婚後脾氣變得真壞。」她不滿地嘀咕一句,望著快要消失的汽車尾燈,她好像覺得有什麼東西丟失了,獨自在一旁著急。
凌筱有一雙機敏而漂亮的眸子,平素卻總是呈現出對事物刻意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漠視,若是她發自內心地笑了,嬌嫩幼滑的臉蛋便散出迷人的光彩,而有幸看到這笑容的人,也會有著被眷顧的愉快。
她的目光斂聚在那雙肉嘟嘟的手上,指頭根部幾個深深的肉窩是凌筱印象最為深刻的。然後她把目光往上移到指端,配合著她華貴的穿衣風格和她喜歡的顏色,指甲上繪著一隻彷彿要振翅欲飛的金色蝴蝶。
「那更貴的是什麼樣的?」中年婦女問。
「咱們下次別來了,你想吃我給你打包,或者我托朋友弄份新鮮鵝肝,你自己在家做。」他玩笑地說。
「這麼說,今天是你運氣不好,還是我運氣太好,趕在老婆大人臨檢以前把情人藏好了。」
「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她慌忙站起來,對客戶行禮。
回答她的只有一串幽怨的回聲。
「還沒吃飯吧,趕緊去,這裡有我守著。」她對愣坐在沙發上的凌筱說。
凌筱的笑容是一種難以找出準確語言來形容的美,至少言誠是這麼認為的,他不承認因為凌筱是他妻子才給出最好的評價,起碼世上還有個人贊同他的意見。那個人就是沈雲濤。
「好,就去吃你最喜歡的鵝肝。」
「什麼?」
她原本是想出口氣,按時間收費那都是她隨口瞎謅的,卻沒想到幾天後中年婦女還會給她帶來客戶,這會兒她倒是彷彿打了自己一個嘴巴般地有口難言。
規範的社會,一個人的人生被許多不同種類的合約束縛著。
「不知道。」她聳聳肩,把整理好的工具箱抱回去,才抽空補充,「按時間長短收費,比如剛才,不算前面的工序,只是繪甲的時間用了二十分鐘,那麼四十分鐘就翻倍,以此類推。」
「凌筱——」老闆娘叫住她,和圖書「你怎麼會想到來我這裏工作?」
上學時被強迫與老師簽下合約,保證上課認真聽講,課後認真溫習,不能做與學習無關的事。
他的老婆拉開車門坐進來,把車內看了個遍才滿意地說:「還以為車上有個女人呢。」
言誠收住笑,像是還在回味餘韻一般嘴角愉悅地翹起,淺條深刻、充滿男人魅力的臉孔因為這一抹溫柔變得更加迷人。
「那好,您請坐!」凌筱去搬出她的工具箱。
開車的人若是有足夠閒情逸緻,就大可以將踩著油門的腳松一松,以優雅緩慢的方式地來欣賞這個悠閑的傍晚。
「行,沒問題,我就想看看繪得比她還好是什麼樣子。」其中一個婦女說。
跟朋友簽了合約,就代表亳不吝嗇地付出真誠,面對背叛要寬容,關心愛護對方是基本義務。
凌筱臉上的微笑還很熱情,眸子的光彩卻轉為冷淡。小空間里頓時一陣無聲的靜寂,婦女們都望著陷入沉默的她,若說是沉默,還不如說是她的表情很呆板。
那天收工后,中年婦女驚得合不攏嘴,每塊指甲上的蝴蝶形態不一。
「這很容易。」凌筱語氣輕鬆地說,「而且只值三十塊錢。」
好在他的妻子體貼,吃完買單,沒有多待一分鐘。
「藏後備箱里的嗎?那可真省事兒,你就直接把車開去法院吧。」
「在後備箱里。」極力的克制下,他的表情多多少少還是流露出了驚喜,「來接我怎麼不打個電話?」
從車窗里看出去,夜色即將降臨的這個城市有種奇異罕見的寧靜,那些看起來鬧哄哄的燈火因為沒有足夠黑暗的襯托,在灰色的空氣里黯淡地閃閃爍爍。樹木、行人、高樓被暮色隱藏起來,車窗外流動的風景彷彿充滿了某種未能解讀的奧秘。
hetubook.com.com凌筱把毛巾摔到沙發上,仰起頭,目光傲然,「你坐下!」
「是這樣的,上回你給我做了指甲以後哇,我回去跟她們打牌,她們誇獎說好漂亮,我就介紹她們來這裏了。」
凌筱聽到這句,心陡然沉到了谷底,她甚至都忘了要囂張地摔上車門,只隨手一推,車門「咔嚓」一聲,並沒有關緊。
言誠在她露出這種笑容時,願意為她做任何事,雖然事後他常懊悔太不自量力。
「兒子放暑假回國了,我們一家人打算去海南旅遊。」婦女說話時,眼角細緻的笑紋輕輕漾開。
「我哪兒對你撒氣了?」拉開車門的他,手肘支在車頂上「咣咣」撞了兩下。
「你先回吧,我還有事。」言誠冷淡地說。
「瞎扯什麼?」他也跟著鑽進駕駛座,「誰娶新的老婆?」
到了家樓下,凌筱下車,言誠卻坐在車上未動,她彎腰以一種很不客氣的眼神詢問言誠。
「哦,原來是這個。」她神情恍然地說,把錢給老闆娘,「這是剛剛的收入。」
言誠看著她表現出那一貫正經的表情,嘴很認真朝某個方向呶了呶——也許那個方向屹立著一棟莊嚴的法院大樓。她彷彿已經坐實了他出軌,要帶著證據去起訴離婚一樣。
無論是哪種合約,解約的代價都是巨大的,尤其是身心俱憊地維持著那份合約,最終卻遭到解約時,人生當中的痛苦就接踵而來。
「哦哦!這還不算撒氣?你儘管把車當成我吧,砸爛了別心疼,買輛新車可比娶個新的老婆貴。」凌筱狠狠地剜他一眼,自顧坐進車裡。
「真淘氣!」捏了一下她的臉,他不禁大笑。
「哎呀,你醒啦?不好意思哦,打擾你午休。」
「這麼多?我好像沒離開多久?」老闆娘用奇怪的目光審視著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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