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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黑袍人和尋過二人亂七八糟的隱秘事，他數次使用【禍至心靈】勘測，大多以無所收穫告終。

以他多日觀測來看，這黑袍人身上多半有什麼隱疾，要在銀球之中醫治才行。

再看黑紙之上，寫的便是本人魏不二，特許下神魂之誓，絕不將此間之事泄露分毫，否則魂飛魄散，身隕道消云云。

她轉頭去看，一個樣貌俊郎的男子挺拔站在樹影外的月光下。

黑袍人早就等在那裡，身子似乎有些發抖，聲音也有些焦躁。

說著便沖不二使眼色。

楚執英俊的面孔上儘是憂心重重的神色，「若是留下手尾，以後更要麻煩。若我說，神魂之誓也不靠譜，他自己可以不說，卻也防不住某些人的讀心術罷？更別說搜魂之類。」

「大半夜的，瞎折騰什麼。」他滿臉不悅，不客氣地問道。

尋過雙手合十，滿臉奸笑，「我與那位大人說了，往後不必再由我來中介，施主可以自行前往地廳，要做的也與先前一般。」

暗自詛咒這和尚尋緣半道就失去感應，也體驗這般滋味。

她身體仍然在微微顫抖。

「哎呀，」尋過叫他提醒，忽然想起今晚當緊兩件事，「小僧今夜便要動身，臨行前還得再受一遭罪，便要勞煩你再與我走一遭罷。」

黑袍人顯然有能力幫自己擺脫蠻荒值守的任務，之所以不出手，應該是擔心沾上了干係，被有心之人察覺吧。

說到一半，連忙打住，然後開始嘿嘿傻樂，「小僧前幾日僥倖到了開門圓滿境界，今日又感應到自家大道機緣，便與師尊請了假，連夜便要尋道而去。」

回到宏然界之後，他曾有意打問這種黑紙，才知道價格貴的離譜，尋常修士多半買不起的。

二人尋著地道貫熟地到了銀球地廳之內。

「若有萬一，殺了便是。」

「小僧早已想好對策。」

但想欲猿多半是釋放慾望、不加遏制的天性，尋過主修遏欲之道，豈不是跟鎮海獸對著幹麼？

不久，便到了降世營尋過屋中。

下一瞬，男子頭頂的黃角便消失不見了。

「一準沒好事和*圖*書！」

不二的任務已然完成，正要離去。

尋過笑道，「此乃施主天大的福緣，你往後便知。小僧能有今日造化，便是託了這位大人賜福。現今沒有小僧，施主可與大人直達耳聽，豈不是大喜事一樁。」

不二聽得一喜。

此時，月兒約莫爬在山頂的位置，露出一半的臉蛋，像姑娘矇著面紗欲露還羞的臉。

「沒什麼，」男子微微笑道，「我叫它出來透透氣……」

不二這才看見今夜尋過僅有的一次愁容。

不二滿臉疲憊回了宗門院中，剛到院門口，卻見易萱面泛喜色往外行去。

啼聽卻是大大有名，傳說中似乎是佛界地藏菩薩的坐騎，曉佛理，通人性，避邪惡，集群獸之瑞像於一身，聚眾物之優容為一體，被宏然界凡人稱為「天地精靈」、「萬獸征物」，許多凡人家都把啼聽的畫像當鎮宅之寶供著。

他將誓言細細看了一遍，心想只管住自己的嘴，他自信還是可以辦到的。更何況，在黑袍人面前，也沒有半點拒絕的餘地。

他搖了搖頭，連忙把這雜念掃去。

「小僧要恭喜施主啦。」

「淫僧壞事做得多，果然有報應。」他心中暗道。

「恭喜恭喜。」不二連忙拱手，心想連這等淫僧都有大道機緣可尋，自己這般心性純良的，卻要在寒冰界和蟲海之中苦苦掙扎，若不是歲月大發慈悲，差點便隕落異界，可見老天也常有不睜眼的時候。

而且，以這淫僧往昔的脾性，似乎也與遏欲之道八竿子打不上干係罷？

一路踏著月光，小心翼翼到了翠湖山中。

楚執眼中心疼的神色更加濃郁，寬撫道，「你再忍一忍罷，輪迴蠱和往生花蟲的血脈我已經有了著落……」

「晚輩這便告辭。」

不二大失所望。

路上，眼見尋過滿臉喜色遁行，比趕著投胎還急。

「擋在門口乾什麼？讓小僧進來。」

自從上了黑袍人的賊船，他便經常來叨擾自己，兩個人也算混熟了。

他今日有了天大喜事，一路尋來雲隱宗駐地，興奮地每個毛孔都要豎起，和-圖-書口乾舌燥便是精神振奮的附帶品。

再要詳問，尋過下意識低頭看了看下半身要害，連連擺手苦笑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自己想辦法。」

但可惜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只要自己還在降世營，遲早躲不過這廝。

尋過不久后便要尋緣而去，心情大好，被黑袍人斥罷也不見惶恐，主動把責任攬下來，「是我耽誤事了。」

於是，只得告退，心想往後也只能想辦法調劑時間了。

「前輩，我還有蠻荒值守任務……」

欲猿不大了解，似乎蠻荒之中一種未開化的凶獸。

他忽然想起了藏在腦海深處的那個蒼老慈祥背影。

這一次，尋過臉色雖仍是差了許多，但好過往昔從圓球中出來時的狀況。

「這種喜事，我寧可不沾。」不二滿臉嫌棄。

此事涉及到修士根腳，問得有些突兀，不二原也未指望對方相告。

當然，只有好奇心而已。

「我們做修士的，畢生最難求的便是大道機緣。去罷。」

一聽來人語聲，不二便知是尋過和尚來了。

無形之誓憑道心來許，其實束縛並不具備絕對效力。若有違背，也不會立時要了命。而是在往後大道修行之中以業力形式報還。

話說一半閉嘴，好比屎屙半條夾住，真是難受的要死。

「浪費時間。」

「怎麼去了那麼久？」

不過他的祝福倒是略帶喜氣，心想尋過既然要尋緣，沒了中人，這段時間自己是否不必再去降世營。

天人境修士眼皮底下，他不敢多言半個字，生怕觸了霉頭。

不二苦笑一聲。

黑袍人帶著尋過一起出來。

黑袍人搖了搖頭。

旁的倒沒什麼，只是這裏面神秘兮兮的，黑袍人和尋過又鬼鬼祟祟，實在叫人好奇心大起。

不二瞧得生氣，已有轟客的打算，「你大半夜的跑來，就為了告訴我這件事？」

但不久就變了卦，約是每隔五六日便要找去一次。

說著，忽然向不二擲來一張黝黑色的薄紙。

「小僧此番前來，是要與施主道別的。」尋過毫不客氣坐在床上，四下張ｗｗｗ•ｈｅtubｏｏｋ•com.cｏｍ望，「有茶么？來一口，來一口。」

不二連忙使出【瞬息而至】，熟門熟路。

到了降世營地下的大廳內，不二隻需對著那銀色圓球，開啟空間通道，便算了事。

「這有什麼好恭喜的？」

「以後每三日來一次。」黑袍人說罷，便叫不二離開。

都知道神魂之誓分為有形和無形兩種。

想來是黑袍人念及他即將遠行，有意留手。

怪哉，怪哉。

看來，即便天大的喜事就在眼前，也沖不走銀球之中的苦楚。

楚月沖不二點了點頭，便鑽入西面牆壁上的空間通道，回了自家屋中。

不二心裏直納悶，她如此害你，瞎感謝什麼。

有形之誓便十分厲害了，若有絲毫違背，天道之力索命，下一刻便要魂飛魄散的。

尋過腦海里迴旋著她的聲音，心情有些複雜。

不二讓開一條道，尋過嘻嘻哈哈便進了門。

「你怎麼……」她指了指他的頭頂。

又等尋過敲了一會兒，才睡眼惺忪地開了門。

「你都不在了，我隔三岔五往降世營去，豈不是叫人生疑？」他忽然想到一個推卻的理由，來做最後的掙扎。

不二默聲不語，心中暗自揣測。

她心跳的真是厲害，行了約莫數十丈地，微微回頭，見不二人影不見，才鬆了口氣。

尋過響頭磕罷，沖不二點了點，一併出了地廳。

她伸手敲得樹榦輕響。

……

仍是以一身黑袍，面具蒙住臉面示人，彷彿終日幹得都是見不得人的事情。

拐了數十個彎，不久走到極隱秘一處，月亮也爬過了山頭，成了大大方方的大家閨秀。

空間通道一開，二人一併入了銀球之中，尋過忽然轉頭向不二瞥了一眼。

屋裡當真栽植了一株三色花瓣的奇妙植物。

這玩意兒他原先在異界蟲海之中是見過的，正是苦臉修士拿給自己，用來拓印神魂之誓的黑紙。

那人雖然叫他損失些許內海本源，但若沒有她的悉心指點，丹藥供應，想必自己終了一生也無法探到通靈境的門檻。

「這位大人究竟是誰，施主心裏難道沒數么？」

當即探出一hｔtｐs://ｍ•ｈｅｔｕｂooｋ.cｏm.cｏｍ道神識，在最下落款魏不二三字之處，拓下印記。

尋過胸有成竹，「我已同守營幾位輪值提起此事，便說小僧屋內種了一株【解語花】，乃是治病救人所用，挪不得、旱不得，精貴得很，又有特殊的伺弄法門，要勞煩施主每隔幾日前來照料，請他們幾個通融一番，已經答應了。」

「等等。」

尋過與不二囑咐了伺弄的要點和法門，什麼水、土、肥、光、氣、色，果然複雜的厲害。

心裏立時有些不大情願相見，恨不得立時再鑽回通道之內。

「莫看表象。」

易萱似被他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才惱道，「無聊。」

尋過近日的臉色也比前些日子好了許多，紅潤光澤，精神抖擻，彷彿前些日子不二看到的枯臉慘狀都是虛幻假象。

「沒有，窮得日子都揭不開，還喝什麼茶？我可沒有閑置無用的軍功。」不二當然不會有狗戴勝那等閒情逸緻，順便敷衍地哭了一把窮，又好奇問道，「你要去哪？走多久？」

「瞧你喜得，」不二笑著打趣，「是^_^見情郎去么？」

與楚月的屋子打通空間通道是對方的主意，隨時可進可出，讓不二有種窺探淑女閨房的出格感。

不二有些不耐煩。

不二旋即將隔絕陣法開啟，通道消失不見，又變成了潔白牆壁。

少許，有人從她身後走來。

準備的如此周全，這和尚恐怕早就開始算計自己。

不二瞧著眼熟，伸手接來，瞧見上面用金色筆記印著字。

易萱想到這裏，臉蛋忽然有些發燒。

但銀球正常打開似乎需要很大代價，自家也因此被拖下了水。

二人方離開，地廳牆壁黑影一閃，楚執現身。

這種精貴的物事，用在自己身上，是否有些浪費了。

不二苦笑。

說罷，拉著不二往降世營自家屋中而去。

尋過說罷，回望地廳的方向。

又恨恨瞪了不二一眼，頭也不回地往遠處行去。

不二被他吊起了胃口，不上不下，恨不得對方從未回答自己。

……

尋過禿溜溜的腦袋上寫的全是不相信三個字，「你在蠻荒森林殺了一個和*圖*書黃角魔，三個青角魔，前些日子還兌出了大筆【軍功】，這事早在降世營中傳開了。降世營各宗道友們都說施主深藏不露，通靈境後期的修士都不一定是你的對手……嗨，我跟你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麼？」

「咚咚咚！」

「你當真感謝那人？」不二道出了心中疑問，「她叫你如此……」

「跟小僧這等明白人還裝什麼瞎窮？」

尋過卻笑稱做戲需做全套，要不然誰會相信？

不二忽然想起尋過的鎮海獸似乎有兩個，一個是欲猿，一個是啼聽。

笑容洒脫又爽朗。

「臊什麼呢？」

尋過與黑袍人重重磕了幾個響頭，臉上竟是誠懇感激之色，「師……前輩，我這就去啦，您多多保重。」

黑袍人回道。

這兩個月來，不二帶著碾冰院的姑娘們值守巡查訓練，如此相處一番，關係已然親近許多。

尋過今日心情好，竟然滿足了不二的好奇，「小僧主修欲猿，大道么，便是遏欲之道。」

這潭渾水，他可不想淌。

黑袍人忽然開口，她的聲音還是帶著一點顫抖，許是因對尋過留手，導致銀球內治療效果不佳。

「遏欲之道？」大道三千，不二卻從未聽說過此道。

剛開始，黑袍人要不二每月十五去找尋過。

「這些日子你不在，」他試探地問道，「降世營那位大人那邊……」

偶有一次，查到不祥之兆，看到的卻是黑漆漆一片，聽到的是女人的喘息聲，莫名其妙的。也沒有關乎生死大事的預兆。

她的目光投向他的頭頂上，照出一個輪廓清晰的黃色長角……

「我總覺得這小子不大可靠，你何必讓他牽扯太深？」

尤其是這次，她的麻煩明明到了最難熬的時候，一招不慎便有可能惹下天大亂子，竟然還會同意自己尋緣的請求。

他忽然有些好奇尋過和尚主修的是哪一個，便隨口問了一句。

從地廳出來之後，尋過臉上的虛弱感仍未曾退去半點。

約莫兩個時辰過後，他再次開啟通道。

她輕喃一句，拋去雜七雜八的念頭，往山中遁去。

她輕輕走到一棵巨樹旁，巨樹的影子將她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