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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和碾冰院的姑娘們便在這離得不遠不近的距離上。不二遠遠觀望光幕下落的勢頭，估摸著大鍾再敲三下，光幕就應該徹底落地。

「你好好想一想。」

時間越來越緊迫了，不二往回瞧了一眼，又瞧向歲月，「你回去吧，來不及了。」

越靠近祭壇，心裏越是驚訝。這祭壇是方形的高台，四面各建了台階，周圍畫著古怪的陣法。走在祭壇十丈以內的地方，漸漸感受到一陣陣陰暗霉晦的氣息——這簡直就是他在夢裡見到過的祭壇。只不過，這裏沒有鮮血繪成的異族文字。

離開宏然界之後，兩個人有的是時間在一起。現在就讓她多為自己的族人做一點事情。

兩個人往回行了一里多地，迎面瞧見春花和尋過兩個人滿頭大汗往這邊猛跑。

他忽然明白古城為什麼被稱作高階修士的墳墓了。來到了古城，所有人都會變成凡人，大家的修為全部歸零，這麼多年淬鍊的肉身也歸於凡軀，古城裡又有這麼多危險，哪怕是悟道境修士隕落也不奇怪了。

「別找了，」唯夢說：「等光幕降下來，廣場就不能進了。」

秀秀心道，我聰明怎會敵不過你的？正要損她一嘴。

（一）

（二）

歲月笑了笑。

不二已經明白她的心意，再勸下去也只能浪費時間，「跟我去救人也行，但你得聽我的指揮，我讓你走你就得走。」

更可怕的是人心。在古城裡，如果和圖書高階修士單獨遇上低階修士，兩個人的武功又差不多，或者低階修士還要高上一些，低階修士會不會生出殺人的念頭？很有可能，誰都想得到高階修士儲物袋。這麼想來，李雲憬進入古城真的很不明智。

歲月笑道：「鍾姑娘果然聰明。」

「不是說好聽我指揮么？」

「我去救人。」

歲月也跑了過來，指著李苒，對秀秀說：「把她給我吧，我背著她走。」

總歸是很危險，他不憚于說得更嚴重一些。

幾個姑娘都驚訝地望著歲月，又瞧了瞧不二，臉上滿是警惕。

魁木峰也走過來，「魏兄，這古城邪性的很，不宜冒險。」

「你怎麼又回來了？」楚月遠遠瞧見他，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回去找人。」

廣場中央立著一口大銅鐘，剛才的鐘聲應該就是這口大鍾發出來的。

不二的心越沉越低，跟兩人說道：「前面要關門了，你們倆抓緊。」

這段時間里，鐘聲又響了兩下，這也意味著光幕又往下落了兩截。

在廣場另一角，李雲璟滿臉悲凄，抱著楚執的屍體發獃。

她指了指易萱小腿上，可見一個手腕粗的傷口，「好在沒中毒。」

劉明湘頭皮發麻，問道：「隊長，我們是不是也等一等？」

「你……」

他想起南秋賜曾經救過自己的命，難免也覺得有些悲涼。

「你笑什麼？」

「我又沒答應。」和-圖-書

她主動把易萱交給歲月，歲月把易萱背了起來。

尋過大口喘著氣，看見他身旁的歲月，先是愣了一下，才說道：「後面呢，她們跑得慢。」

幾個姑娘卻還是有些猶疑，不敢靠上來。

他心頭往下一沉，四下望了望，楚月、秀秀幾個人還沒有過來。走到廣場入口處往大道上瞧，也看不見她們的身影。

他看了李雲憬一會兒，就往祭壇走去。

他連忙迎了上去，「你們有沒有看見秀秀、楚月她們？」

趕了這麼長的路，又背著這麼重的人，楚月和秀秀都出了一身的汗，腳步漂浮，顯然再撐不了多久。

不二帶著歲月來到終點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等在了這裏。

越往前走，衝上大道的蝎子就越多。幾個人便還需小心對付一番，又往前跑了兩里多地，前面的蝎子已經密密麻麻，身上冒得黑煙連成一片。

他想起來了，自己剛提出條件，就被歲月打岔了。

「逞什麼強？」他一把抱起李苒，背起來就往前跑，「最多一炷香的時間，我們必須趕到終點。」

歲月不說話，還是悶頭往前跑。

「我好像看見她們有人受傷了。」春花說。

「走得慢就讓慢慢走吧，」尋過說：「你還能把她們都背回來？」

「這是我請來的救兵，」不二指著歲月，「時間來不及了，鐘聲一停，我們都得死。」

他連忙跑過去，「怎麼回事？」

秀秀說：「ｍ•ｈetuｂook.ｃｏｍ•cｏｍ是你硬要拿走的，我可沒輸。」

「快走吧，」歲月說，「來不及了。」

歲月看見他跑出了廣場，二話不說也跟了上來。

「你呢？」

（三）

身上沒了負擔，楚月和秀秀憑著凡人武功的底子跑得更快了。劉明湘武功差一些，她們兩個就一人一隻手，拉著劉明湘往前跑。

「你跟著我幹什麼？快回去。」他說。

秀秀說：「如果這蝎子不擋路，我倒覺得外面未必危險。它們這般不要命的往路上沖，我便敢斷定，我們不進祭壇就要完蛋了。」

祭壇建在一片廢墟廣場的中央，環周仍是倒塌的異族建築廢墟，但廢墟裏面沒有毒蝎子。

「跟你沒關係。」

說著，他就沖了出去，把【圓明劍訣】的內功全部使出來，拼了命地往回跑。

歲月說：「我去跟他們說幾句話。」

這個時候，鐘聲已經響過六下，有些修士離廣場已經不遠了，就加快腳步跑了過去。離得很遠的，似乎怎麼跑都來不及了，索性慢吞吞走過來。還有一些離得不遠不近的修士，有的內功不行，體力也不行，跑了這麼遠已經很累了，還是咬牙在堅持。

「我們的隊長本事大著呢。」楚月衝著幾個姑娘眨了眨眼睛，「有什麼好稀奇的？」

不二沒時間跟他講了，擺了擺手繼續往回跑。

這個夢來得這麼湊巧，究竟在徵兆著什麼？

她笑著看他，「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一點都hetubook.com.com沒變？還是那樣愣頭青。」

唯夢把他叫住，「你去哪兒？」

不二往人群里瞧去，很多人身上沾了血，有的失去了胳膊或者腿腳；有的滿臉青黑，或許是被蝎子的毒針所傷。唯夢抱著南秋賜在廣場入口旁抹淚，疤男子在一旁靜靜佇立。看南秋賜的臉色，似乎已經死了。

鐘聲每敲一下，光幕就往下滑落一截。鐘聲連敲了三下，光幕連降三截，離地面只有幾十丈的距離，就好像是在作倒數的一般。

當下一聲鐘聲敲響的時候，廢墟里的黑蝎子忽然興奮起來。它們舉著大鰲，頂著滾滾黑煙，往大道上成片的衝上來。

「我去看一看。」

兩個人又跑了三里地，終於遠遠瞧見了眼熟的身影。

大鍾旁邊有一個表面斑駁的石碑，碑上刻著異族的文字。有幾個人族修士站在碑前討論著什麼。

修士們零零星星散布在廣場各處，角族人抱成一團在祭壇邊角等待。

不二說：「那我更得去了。」

「我想起了寒冰界的時候，」歲月說，「那個藍光族長尾巴的女人追咱倆時，正好遇上了獸潮，你就是這樣，拼了命也要救我。」

楚月說：「李苒跑不動了，易萱被蝎子夾了一下——」

這個時候，廣場上的鍾又敲響了一下，鐘聲隔著老遠傳過來，低沉沉，好像喪鐘似的。

路上碰見好多修士，一個個滿頭大汗，像趕著投胎一樣。

不二又對秀秀說：「你把李苒給我。」

https://www.hetubook.com.com楚月背著易萱，秀秀背著李苒，劉明湘掉在後面撅紅了臉。

「不用。」秀秀說。

許多修士衝到這裏就不敢往下走了，圍在一處遠遠觀望著可怖的情形。

聽著鐘聲，看著頭頂的光幕，他心裡頭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如果不能趕在光幕降落前到達廣場，一定會有非常不好的事情發生。

「去吧。」不二說。

「我也去。」

「秀秀說的不錯，這蝎海，」不二指著前方，「我們一定得闖過去。」

他立刻從廣場的入口走了出去。

不二暗自嘆了一口氣，只當沒有聽見。

不二正想去瞧瞧，大鍾又一次響了起來。鐘響的同時，廣場入口上方的天空忽然出現一道赤色透明的巨大光幕，自上而下如戲幕般緩緩降落。

「我是去幫你，」歲月說，「救誰我不管。」

雖然對比夢中的情形，有幾樣東西缺席了，但他潛意識裡覺得這就是自己夢見過的祭壇。

想到這些，他不由又擔心起秀秀和碾冰院幾個姑娘的情況。但秀秀和楚月這麼聰明，其實不必他胡思亂想的。

不二往回看了看，光幕還在往下降，就好像老天要關上活人的門。

他卻好像被木槌敲了一下腦瓜——是啊，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以為自己成長了很多。但被她這麼一說，他好像又沒變。

他抬起頭，看見一片赤色的天空，卻沒有發現夢裡面藏在陰影中的面龐。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我還跑得動。」秀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