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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典明白了，鄭扎打算犧牲自己，讓他們平安回巢。

魏長風道：「敢問閣下是……」

樹族人笑道：「我今天總算可以報恩了。」

「我沒敢跟他相認，」樹人說：「我怕我這副樣子……會讓他失望。我教他修行這麼多年，還沒讓他見過我的模樣。」

「我要走了，」樹人說：「我真想再見他一面。」他的臉色漸漸發青，魏長風知道，這是樹族人將死前的徵兆。他雖然還有人的五臟六腑，但被樹族人的秘術施法多年，漸漸也被同化了。

「我靠，」張庚說：「你要替我保密。」

無憂暖雨想起百余年前的往事，想起自己與魏長風初見時的情景。更想不到，那時候救下的人族修士，會在今日救下兩個人的性命。

「你是誰？」無憂暖雨本能地往後縮了一下，靠在了魏長風身上，「怎麼會在這裏？」

「咱倆離開這麼多年，還能認得出不二么？」

「在那些異界來客手裡，」虛影道：「我們三個各自待在一個瓶子里，我還跟你們揮過手呢。」

「他叫魏不二罷，」樹人說：「我很久以前就見過他了，他身上有那塊兒石頭，我還把他收作了徒弟。」

無憂暖雨看著眼前的樹族人，總覺得有些熟悉，「謝謝你，你救了我們。」

「被樹人的蛋殼蹭了一下舌頭，」張庚說道：「已經服了解毒藥了。」

樹族人笑了笑，嵌在樹榦上的臉龐顯得hｔtps://ｍ•hｅtｕbｏok.cｏm•ｃoｍ有些生硬。緊接著，他倒在了地上。一攤鮮血在地面漫涌開來。

他把胸口的樹皮撥開，裏面露出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一根尖刺從背後穿到前面，鮮血直往外流。透過傷口往裡面看，內臟應該也被戳穿了。在古城裡受到這樣的傷勢，基本上沒有挽救的可能。

凌典當然不會把他放下來，一旦放下，張庚就死定了。

有幾隻落在後面的巨蛙被巨鶴一爪子抓起來，長長的細嘴戳進蛙的肚皮，揪出一大截腸子咽進肚裏。

「你們不記得我了么？」樹族人說：「我們在傀蜮谷見過，你們兩個救了我。」

「你後來見到妻子了么？」她輕輕問道。

樹人道：「來到這裏后，我就一直在找你們。」

兩個魂體連忙呼喚他，卻沒有辦法施救。

「你要幹什麼……」

（一）

樹人說：「剛才在祭壇的時候，我見他和幾個小姑娘在一塊兒。」

誰都知道，這不是悲傷的時候。

凌典背著張庚，跟在隊伍後面，一路往巨蛙巢穴狂奔，天色越來越亮堂，他的心越跳越快。

「你老糊塗了，自己的兒子還能認不出？」無憂暖雨說著，又對樹族人道：「我們去找不二，把他帶過來見你。」

「張庚！」

魏長風說：「只要是我的兒子，他就不會失望。」

凌典跟著眾人，一起鑽出巢穴。天色更亮，東方天和-圖-書際線上躺著魚肚白，昭示著太陽很快就要升起來——種種跡象表明，他們必須趕在太陽升起前返回巨蛙的巢穴。

「聰明的孩子。」魏長風說。

「石頭！」無憂暖雨猛地顫了一下，稍稍冷靜下來，才說：「剛才在祭壇，你跟他說話了？他真的是不二？」

凌典站在洞口，望著天空中還沒有散盡的血霧。鄭扎、言薇、趙哲也走了過來。幾個人的眼睛里都有些泛紅。

「都這個時候了，要什麼面子？」

他正想往前沖，張庚忽然湊在他的耳旁，說道：「我知道，你們一定會復活我的，對不對？」

「我現在就是冷血動物。」

「唉，變成魂體以後，又被折磨了這麼久，我覺得自己的腦子越來越不靈光了。」

魏長風道：「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們？」

「他脖子上還帶著那塊兒石頭嗎？」

鄭扎說：「我們一定要找到世界之石。」

「我一直在這兒，」虛影說：「只不過我會一些秘術，你們看不見我罷了。」

半空中，張庚猛地吸了一口氣，肚子鼓成了巨大的皮球，沖向迎面而來的巨鶴。

因為魂體無法說話，她只好挨著樹族人的胸口，用魂力震蕩傳遞訊息。

（三）

（二）

接二連三的鳥鳴聲響起，在東面的天空，有許許多多黑色的斑點出現了。斑點越變越大，離這邊越來越近。

一聲清亮的鳥鳴響徹天際。

凌典，還有言和圖書薇、趙哲，跟在鄭扎後面，拼盡全力往前沖，終於趕在巨鶴們再度襲來之前，回到了蛙巢裏面——一個深不見底黑洞。

「他怕麻煩，」樹人說：「永遠不會再戴出來了。」

「沖，」鄭扎一聲低喝，「趁著現在！」

「不！」

「轟」一聲巨響。

說著，就跟魏長風一起往裂縫外去，一出裂縫卻看見到處爬的都是蝎子。才知道所有進城的修士，都變成了蝎子。

「你怎麼知道他是我的孩兒？」

「冷血動物怎麼會冷死？」

「不用找人了，」樹人說：「我的生命到頭了。」

「你不是點子最多麼？」

「不要，我一個大男人——」

兩個魂體齊齊顫動。無憂暖雨問道：「你，你看見他了？」

凌典很快明白過來——中毒之後，如果活動太過劇烈，體液加速流動，也會加快毒藥的流動。他不禁有些內疚——張庚是為了保護眾人才中毒的。

「你們兩個知道么，」樹人說道：「你們的兒子魏不二也來到古城了。」

「老子不怕天亮，」凌典說：「因為道可道，非常道。明可明，非常明——老子喜歡天明。」

語氣堅定而有力。

張庚話沒說完，凌典就用舌頭一卷，把它拽到了自己的背上。

凌典猜想，這是因為小隊里常備的解毒藥對蛋殼的毒不管用。如果讓毒液繼續發作下去，後果真的不堪設想——所以，他得一直跟張庚說話，務必讓他堅持到hｅtｕｂoｏk•ｃｏｍ•cｏm這個副本結束，找到艾達就還是有救的。

無憂暖雨望著樹族人，他渾身布滿了長著青苔的樹皮，稀疏的藤條從頭頂蔓延下來，好像白髮稀疏的老人。樹皮中間露出一張安詳的面孔，即便死亡很快來臨，他似乎也無所畏懼。

無憂暖雨說：「我們快去找別人來救他。」

鄭扎吼道：「你們跟在我身後，跟緊了！」

凌典往前跳著，回頭髮現張庚落在了最後——這不大對勁兒，張庚一向是緊跟在鄭吒後面的。

凌典發獃地瞧著半空的血霧。

「你真冷啊。」張庚哆嗦了一下。

「老子從來沒有這麼害怕天亮。」張庚的聲音明顯變得虛弱起來。

天空中巨鶴的速度遠比他們快，不一會兒就追了上來。

於是，便只剩一片靜默。無憂暖雨也不知該說什麼，都已經是百余年前的事情，此時開解也有些太晚了。

「啊！我想起來了，」無憂暖雨道，「你是雲隱宗的修士，你說你家裡還有妻子在等著，長風用樹人族的秘術救了你！」

「總歸要試試，」無憂暖雨說：「他的時間不多了。」

「這怎麼找……」魏長風道。

張庚只有136個基礎任務點——他只留了一個用來維繫生命。

凌典回頭一望，看見東方的天際線上，紅彤彤的太陽探出了腦袋。

說著，他從魂體中探出一縷細條，真的好像胳膊一樣，衝著無憂暖雨揮了揮——就像土豆上生出了嫩芽。

「再和-圖-書見。」

「鳥，」張庚說：「這麼大的鳥，我從來沒見過。」

張庚雙腳一蹬，高高躍起，沖在了天上。

「他現在在哪裡？」魏長風說：「我去找他。」

「你爬到我的背上。」凌典說道。

「別講了，我快冷死了。」

「你是？」

凌典的耳旁傳來主神冰冷的聲音：「你的隊友張庚向你饋贈135個基礎任務點。」

魏長風就要往外面走。

「鄰居？」

忽然，從蛋殼裡面冒出一個虛影，幽幽飄了過來，「我能找到魏不二。」

一隻巨鶴飛到輪迴小隊的前面，把生路堵死了。

「你沒事罷？」他問道。

他一馬當先沖在了前面。幾隻巨鶴向他俯衝了過去。

「我叫厲無影，魏不二是我的好兄弟。」虛影笑道：「你們忘了么，咱們做過鄰居的。」

「等我回去之後，妻子也死了。」

皮球炸裂，衝擊波卷著血肉向巨鶴炸去。巨鶴們驚叫著，向後飛去。

凌典背心發涼，用盡全力往前跳著——前面，巨蛙的巢穴就在不遠處，只要再往前跳個百余丈就到了。

「快跑！」言薇叫道：「凌典你快跑啊。」

無憂暖雨道：「但也給我們出了一道難題——出去找一找吧。」

凌典也看清楚了，這是一群跟丹頂鶴形貌很相似的鳥，但體型卻遠比丹頂鶴大得多，巨大的爪子可以把巨蛙一抓一個，長長的尖嘴足夠給他們來一個透心涼。

張庚說：「你把我放下來，能跑的更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