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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張府，自有下人送上熱茶飯菜，張衡這才緩過勁來，老淚縱橫地拉著小佛的手：「佛兒啊，老夫無能啊，那兩個可愛的孩童就這樣被這幫子混蛋給禍害了，老夫心痛啊。」

「王充真乃奇人也，敢言人之不敢言，論人之不敢論，這本書，正是其窮三十余年所作，其中所述，皆與時相悖，卻又言之有據，你以為如何？」見小佛快速翻看著這本書，張衡問道。

見小佛搖頭，張衡詭異地一笑：「你還記得昨日那個書商嗎？席間他曾給老夫一件禮物，你可知是何物事？」

張衡早知小佛不凡，卻沒料到他開明如此，竟然也是同道中人，不由欣喜地點頭道：「吾當然不信，但不信卻無法反駁，象傳聞如夏的祖先是其母吃了一種叫做『薏苡』的草生下的，商的祖先是其母吞吃了燕子的蛋而生的，漢高帝劉邦是其母在野地里和龍交合而生，東漢光武帝劉秀是生而室內有光等等雖無憑據，卻也無人可以考證反駁。王充在《論衡》書中的奇怪篇中卻直言『薏苡』、『燕卵』根本不能生人，龍與人也不是同類，『不相與合者，異類故也』。『天地之間，異類之物相與和圖書交接，未之有也』，『何則？異類殊性，情慾不相得也』。所以，要同類的東西才能交合。人都是由父母生的，帝王亦不例外，所謂『聖人更稟氣于天』，乃是虛妄之言，不足相信。既然天、人、物三者不是同類，不能相合，那麼與符瑞也就毫不相干了。廖廖數語卻道出人倫真諦，當世之人，誰敢妄言，更況成書乎！」

「小佛明白啊，吾亦明白，卻未敢多言，此書與吾所著《靈憲》一書頗有相似之處，卻更加的精妙，我之所論，如你所說，大而化外，不落實處，而《論衡》一書卻究萬物之根本，著眼現物引而論之，象書中所述天地萬物由陰氣和陽氣所充，萬物皆是自然之化，與我《靈憲》所述太素同宗，帝王與百姓均『外若有為，內實自然』的同一人種，非是上天使然，高人一等，此論高明啊，比之我著《靈憲》一書，更為透徹，讓人讀後茅塞頓開。」原來王充也是一位達人，竟然能夠知曉物質構成萬物的道理，小佛點頭認可。

拉著小佛的手，張衡語重心長地說道：「小佛啊，你知我為何不信神佛之說？」

回到張府的小佛左和*圖*書等右等不見張衡歸來，不由又著急起來，再次來到獅子樓一問，才知道這老頭竟然還綁在那裡，沒人敢給他鬆綁，不由氣急敗壞地踢了掌柜的一腳，忙給他解開，這才把他救了回來。

「當然相悖，你可知，我朝自開朝之起，但獨尊儒術，而其代表便是董仲舒等人所謂的天人之說，說什麼天帝有意識的創造了人，併為人生了五穀萬物；還生出帝王來統治萬民。並且帝王出世，必有祥瑞之事發生，以立道統。這些言論幾成萬民之當然之觀，你意如何？」

看他的神情，那是絕不相信這神佛之說的，這東漢奇人，怎地是個無神論者，奇怪呀！

「莫談這天地根本了，小佛，我問你，你可知雲、霧、露、霜、雨、雪因何而生，可有不同？」張衡這時提出這個問題，在小佛看來，實在幼稚，但此時乃是東漢，當然不能露底，只好搖了搖頭，裝作不知。

見小佛仍是搖頭，張衡頓時興奮起來，拉起小佛就走，一邊走，一邊說：「那可是一件奇書啊，你跟我到書房來。」

為首的一位錦衣官員抬起頭四處查看，確定神佛已走，這才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抖擻著和圖書雙手：「快去，放了那兩個孩子，神佛現身，已經明喻，妖人已滅，隨我回宮復命。」

「岳丈，你別擔心了，想是有人利用神佛假象救了那兩個孩童，我問過了，那兩個孩童真的沒事了，而且，聽說相爺和術士已經被燒成了灰燼，想是有奇人出手吧。」

至於相爺和術士既然已經殞命，該怎麼彙報，怎麼解釋這些官員均是箇中好手，自不必提，倒是這張衡，被綁在樓內的房間里，無人問津，守衛的士兵都走了，掌柜的才來到房裡看著他不知如何是好。

「岳丈，我粗略翻看了此書，覺得書中所講並無不妥，何以與時相悖呢？」小佛是現代人，當然對這無神論和唯物主義的論調沒有反對情緒，可這是在漢朝，這天人學說，儒家論調，那是帝王之言，治國之道，哪能隨便容人批判，這《論衡》一書，正是針對這種愚弄百姓，加強統治的歪理邪說的反駁之論，做為當朝人，自然覺得此書即奇且怯。

見他搖頭，張衡頓時來了精神，指著《論衡》說道：「書中已有論定，雨露凍凝者，皆由地發，不從天降也，先是雲氣發於山丘，而後初出為雲，這些經我研究和-圖-書，確有道理，這雲、霧、露、霜、雨、雪均為一物，即水也，水開可化為霧，霧凝則為水，水冷則為冰，冰化復為水，乃是天地自然之倫常變化，何需神佛擺布，那些祭天求雨之事，皆為愚人之舉也。此書中不僅論了這些雨雪風霜之事，象什麼閃電擊殺人畜，蝗蟲之災等常被術士愚人的事情均做出合理解釋，這本書，實乃天地間之奇書寶典，不可多得也。」

「什麼？神佛？小佛，你也想蒙我，這清明世界，哪有什麼神佛，你不用安慰我了。」

「太好了，小佛，這世界之大，奇人輩出，想是有那奇人異士借奇巧之術所為，善莫大焉！善莫大焉！」

此時小佛才明白，原來這古代真有不少達人在研究這天文地理，而且得出了這麼多的真知灼見，怎麼歷史書上總是泛泛而過，卻不把這些富貴的知識傳授後人呢？怪哉！

「佛兒，這本書正是一本辟鬼神的奇書，雖然老夫一直研究天道倫常，但所知所解皆不如此書精闢，我來給你講講如何？」見小佛點頭，張衡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遞給小佛《論衡》一書，任其翻看，自己則回想書中精要，準備開講。

書房內清新雅https://m.hetubook.com.com緻，書籍眾多，書案上擺滿了竹簡絹書，小佛終於見到了那本神秘的奇書。這本書正是王充的《論衡》，張衡拿著它，就象捧著一件奇寶，翻著給小佛看。

小佛當然不相信這些常說，搖頭道：「這帝王祥瑞不都是造假的么，用來愚弄百姓的手段，難道岳丈也信？」

天空仍然是灰濛濛的，但天邊已經露出一絲青白，喧鬧的秋風漸漸變弱，一陣陣微涼的微風指過眾人的臉龐，人們還沉浸在剛才的靈境中，無人出聲，小佛卻如幽靈一般，瞬間回到地面，向張府行去。

小佛點頭認可，在古代，這種天人之說統治了百姓幾千年，不相信者眾，敢於說出來並成書的那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正解，人們往往相信虛無的傳說，也不願相信人只是一種較為高級的動物這一事實，把自己凌駕于萬物之上，實為愚昧，確為虛妄之言。」

站在樓頂的官員們仍然匍匐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生怕神佛一怒之下將自己打為灰燼，直到有人喊到：「神佛走了，我們怎麼辦啊！」

嗯？難道他還不知道？小佛奇怪地看著他：「岳父啊，沒人告訴你嗎？神佛現身，那兩個孩童已經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