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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雨，給雨了！」空中的噴雨器噴出無數的雨絲，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直響。近千米的範圍內，頓時被大雨籠罩。

隔了半個小時，化妝師帶著重新化好妝的小姑娘過來，讓張然看效果。張然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把小姑娘帶到廢墟中站定，開始給她講戲：「等會叔叔喊開始之後，你就盯著攝影機的鏡頭看！」張然指了指搖臂上的攝影機：「你就看著那個攝影機的鏡頭，不要說話，也不要做表情。等會兒實拍的時候，天上會下雨，會比較冷，但你不能動。一動的話，就要重拍。等到攝影機的鏡頭轉到旁邊，就可以動了。明白了？」

就在這時，傳來一個小朋友的哭聲。張然扭頭一看，是個小姑娘在剪頭髮，剪完后她覺得髮型太難看，就忍不住哭了：「嗚嗚，剪得太短了，好醜哦，就像西瓜太郎！」

楊迷不解地道：「可這些是群眾演員而已，有必要這麼嚴格嗎？」

陳嘵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這是前天剛燙頭，特別有型，想到馬上要剪成70年代的那種老土的髮型，他心裏有點不樂意，盤算著怎麼給張然說，看能不能保留自己帥氣的髮型。

大地震發生後幾乎人人身上都帶著傷，要是演員身上都乾乾淨淨的，就顯得假。不過今天這場戲動用的群眾演員有將近500人，而化傷痕妝很費時間，劇組的化妝師又只有十多個，不可能給每個人都化很清楚的傷痕妝。只能是近景演員化傷痕妝，遠景的演員就作簡單化處理，噴點血，身上塗抹上泥土就可以了。為了拍攝的需要，張然專門從群眾演員中挑了二十多個作為近鏡演員，讓https://m.hetubook.com.com化妝師給他們化傷痕妝。

張然記得這個小姑娘和她的媽媽，群眾演員試鏡的時候，小姑娘的媽媽帶著她來試鏡，工作人員說，拍電影很辛苦，孩子太小了，肯定受不了。但小姑娘的媽媽說，地震發生時，她也是這麼大，那時他們就是這樣過來的，她覺得自己的孩子應該體驗歷史，這對孩子未來的人生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張然特別感動，覺得這個母親非常了不起，他不但答應讓小姑娘演戲，而且給了她安排了一個很重要的鏡頭。

張然囑咐道：「趕緊給小朋友化妝，化好之後帶過來給我看效果！」

小姑娘的媽媽在旁邊安慰道：「沒事沒事，挺好看的，媽媽小時候就是這種髮型。」

張婧初認真地道：「中國電影，有很多就是死在群眾演員身上。」

製片主任保證道：「放心吧，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肯定不會出問題。」

張然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鼓勵了兩句，轉身繼續給其他的群眾演員安排位置。今天這場戲群眾演員有幾百人，張然不可能每個都講怎麼走，怎麼演。他只能給近景的演員大致講了下怎麼演，其他的都交給了副導演。於飛鴻和張婧初就擔負起了這個責任，在人群中走來走去，不停的給大家講該怎麼演，要注意些什麼。化妝師們也沒有閑著，提著小桶在人群中走來走去，看誰的妝不重就給誰補上血跡和塵土。

張然沖化妝師招了招手，把他叫了過來，指著小姑娘的臉，道：「給小朋友化妝，眼眶要有點腫，右邊的臉頰上要有個傷口。我會給小朋友正和-圖-書面特寫，她臉上的傷口要能夠看到。明白我的意思嗎？」

楊迷拉著張婧初的胳膊，問道：「這要求也太嚴格了吧，你們家張然一直這麼拍戲啊？」

快到九點半的時候，於飛鴻過來通知張然，拍攝工作已經全部準備好，可以正式開拍了。張然神情肅穆站了起來：「各組馬上就位，我們抓緊時間拍了！大家都用點心，爭取一條過！」

楊迷他們很快就換好衣服出來了，男生都是短褲背心，女生是男式上衣和短褲，也有穿裙子和秋褲的。服裝都是髒兮兮的，上面滿是泥土，以及殷紅的血跡。大地震發生的時候不可能人人都穿著鞋出來，所以幾個學生也是有的有鞋，有的沒鞋。

張然仔細檢查了下小姑娘臉上的傷痕妝，眼睛是腫的，臉上有明顯的傷口，往外滲著血，看起來非常慘，但他依然不滿意，主要是傷口的位置不理想。張然讓常繼榮把化妝師叫了過來，然後給化妝師仔細的講自己要的傷痕是什麼樣子，位置在什麼地方。講完之後，張然讓化妝師將小姑娘帶回去重新化傷痕妝。

拍攝雨戲對劇組來說比較麻煩，很少有劇組會真的等到下雨再拍，因為自然的雨無法控制時間和大小，而且沒有燈光輔助是拍不出來雨絲效果的，因此劇組通常都是通過人工手持大口徑高壓水槍，將水噴到空中營造出下雨的感覺。

張婧初笑著拍了拍楊迷的肩膀：「迷迷，別鬧，趕緊收拾一下，我們走了！」

等幾個學生收拾完畢，張然帶著他們上了劇組的車，然後直奔南湖公園的片場。來到片場的時候，幾百個群眾演員都已經換好衣服，https://ｍ.hｅtuｂooｋ•coｍ•ｃｏm正排著隊等待化妝。大地震發生在7月，天氣炎熱，群眾演員自然都換上了短褲背心。不過現在已經快十月了，而且又是早晨，氣溫非常低，所以劇組給每個演員都發了綠色的塑料雨衣，以及軍用棉被，此時每個人身上都穿著雨衣，裹著棉被。

與此同時，寧皓和第二攝影小組的人也抵達了拍攝現場，今天的雨戲將由兩個攝影組一起拍。張然他們負責拍全景鏡頭，以及運動長鏡頭；第二攝影組負責群眾演員的近景鏡頭。這樣既可以加快拍攝速度，也可以讓群眾演員少受罪。

被污泥和鮮血模糊的看不出面目的群眾演員紛紛扔下棉被，脫掉雨衣，按照劇組的要求來到了指定位置，扮演屍體的在地上躺好，發掘救人的站在了一個個廢墟上，負責走動的也都做了準備。

小女孩很聰明：「明白了！」

就在兩個攝影組站在廢墟上討論鏡頭如何運動，以及群眾演員站位的時候，張婧初帶著化好妝的小姑娘和張然班學生走了過來。最近幾天都沒有張婧初的戲，她就做起了張然的助理。

早上五點，張然就從床上爬了起來。今天將要拍攝的是地震后的戲，動用的群眾演員非常多，拍攝比較複雜，作為導演他必須早早趕到現場作相應的布置。

此時看到小姑娘哭了，張然就走過去，安慰道：「這個髮型很可愛，特別可愛。還有，媽媽給你講過她小時候對不對，你要演的就是媽媽小時候，媽媽小時候會哭嗎？沒有對吧！愛哭的小朋友是演不了媽媽小時候的，那叔叔就只能找其他小朋友來演媽媽了！」

張然沒有再多說，轉身來m.hetubook.com.com到了拍攝區域。此時，劇組的工作人員已經在做開始拍攝前的布置了，起重機正在往空中吊噴雨器。

群眾演員身上都化得特別臟，全是泥漿和血漿，不可能讓他們就這麼髒兮兮的回去，因此劇組專門在片場搭了個洗澡間，拍完戲大家可以洗個熱水澡，換上乾淨衣服再回去。

「攝影機開動！」

「群眾演員開始走動！」群眾演員開始了自己的表演，整個現場頓時響起了凄厲的哀嚎，以及絕望的哭聲。

不過張然他們要拍的鏡頭有大全景，而且鏡頭會拉到空中，高壓水槍噴洒的區域有限，鏡頭拉起了后就會變成雨只在前景下，而後景沒有雨，就會穿幫。因此，張然他們借來了幾輛吊車，在半空中掛了一堆噴雨器，這樣雨水就能大範圍的覆蓋。為了配合張然他們的拍攝，市政府還專門調來了四台消防車，以確保拍攝能夠順利進行。

楊迷打開房門，哈欠連天的向張婧初控訴道：「婧初姐，你們家小然然也太殘忍了。」

張然大喊一聲：「開始！」

張然洗漱完畢，就和張婧初來到班上學生的寢室門口，拍門把幾個學生全叫了起來。

張然看了自己的幾個學生一眼，道：「看到了吧，別人早就來了，好多人都已經化好妝了。你們趕緊去換衣服，然後過來化妝！」

楊迷以前拍過雨戲，知道那滋味不好受，聽到張然要NG自己二十次，打了個激靈，趕緊回房間收拾去了。

今天要拍的戲是雨戲，唐山大地震后不久就開始下大雨，下了很久。其實大地震之後，往往都會伴隨著非常強的暴雨天氣。因為地殼中積聚的巨大的能量由地震釋放出來，轉化成熱hｅｔｕｂooｋ.ｃoｍ•ｃｏm量，使地表很多水汽被蒸發到空中，水汽遇到冷空氣就會變成雨落下來。

周圍的群眾演員都被小姑娘的話逗樂了，再看她的髮型還真有點像西瓜太郎。

張然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笑著道：「真乖，媽媽會以你為榮的！」

陳嘵不好意思開口了，人家幾歲的小姑娘都把頭髮剪了，自己難道連小姑娘都比不上嗎？

張然瞪了楊迷一眼道：「你以為自己是來做大小姐的，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群眾演員。人家其他群眾演員五點就開始化妝了。再廢話，等會兒我給你單獨安排場雨戲，NG你二十次！」

這時，楊迷他們看到幾個女生捂著頭從造型師那邊過來，原來她們被改成七十年代的小辮，從頭到腳都是又臟又亂，臉上還抹滿了褐色的泥漿，手上身上抹著血跡，一個個看上去凄慘無比。

正常情況下，雨戲都選擇在陰天拍，張然他們為了照顧演員的感受，選擇了氣溫相對比較高的晴天。而晴天拍雨戲就必須遮擋陽光，否則在下雨的同時又有太陽光，就穿幫了。為此劇組專門在空中布置幾塊用來遮擋陽光的巨大黑旗，使整個拍攝區域都處在陰影之中，布置出了陰天的效果。

「錄音機開動！」

化妝師點頭道：「明白，導演！」

挑選好群眾演員后，張然把製片主任叫了過來：「薑湯、熱水、干毛巾、吹風機這些要準備好，不要讓大家感冒了。還有下午的時候，洗澡間的熱水要準備好。」

小姑娘聽到張然要找其他小朋友演自己媽媽小時候，馬上擦掉臉上的眼淚，道：「叔叔，我不哭了！」

張婧初笑著道：「是啊，張然說過，電影的成敗，有時就差那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