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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請向前來。」

此時慈航並未得那觀音大士之名，依然以普賢自稱，見楊戩黑著臉走向前來，她先是苦笑一聲，而後端著玉凈瓶、扶著楊柳枝，緩緩向前。

蜿蜒的山路，數十道西方教高手掠空而行，排成兩排，雙手合十，口中誦讀著經文。

楊戩本就是來搞事的，整頓心情、調整心態，目光帶著少許輕佻張狂，明明只是一具化身，卻表達出了自己秒天秒地、混元第一的強者風範。

「管你是誰。」楊戩隨手摺了一截樹枝，在手中輕輕晃著，走到這人面前。

天地間有一片片如網般的神識罩向西方教的聖人道場；因北海幽冥澗的變故，已有越來越多有所牽連的洪荒修士從混沌海中回返、從漫長的閉關悟道之中醒來，此時看向楊戩的目光比先前多了不少。

老者輕笑道：「真君原來也只會強詞奪理。」

楊戩低眉順眼，似乎剛看見這位「師叔」，有氣無力的回了句：「原來是慈航前輩，有何指教？」

老者剛要開口怒罵，但一聲還算清越的嗓音從後傳來，那老者只得強行壓下怒氣，轉身而退。

這人拿出一枚葉子，嘴角不自覺便勾勒了出來，顯然是用這個問題難住過不少修士。

「真君，此地乃我西方重地……」

白雲悠悠，有道熟悉的身影落在山路之上，卻是楊戩熟悉之人。

「你答便是！」這人怒氣沖沖的回了句。

「楊戩你！」

拒之門外？未免會落下西方教怕了楊戩的口實。

可這張口就是找和*圖*書准提論道，四大金剛如何敢放人？

世人莫說身驕縱，青衣錦袍桀驁行。

在一眾苦瓜臉的西方教中，他確實算得上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怒氣沖沖也要忍，辯不過就是辯不過。

怎料楊戩有點不按套路出牌，見老者沉默不語，他就自顧自向前。

「嗯？」楊戩有些狹長的眼眸掃過，四大金剛齊齊身軀震顫，竟忍不住各自後退了半步。

楊戩輕笑了聲，「可讓開了嗎？我是來論道的，不是來與你玩笑的。」

「我還當你半天不開口已自覺認輸了。」楊戩訕笑道，「你問我何以前行，我答你……用腿前行，如何？」

慈航真人。

老者眼一瞪，面容多了幾分思索，點點頭，開口道：「那我問真君，既然說到了生死，可知何為極樂天？凡人掙扎，不過是為入極樂；修者掙扎，不過是為長生，二者有何不同？」

楊戩輕笑了聲，淡然道：「這話，在准提去玉虛宮要人時為何你不說？」

「回答？無須回答，這問題本身便不存在。」楊戩淡然道，「你若要發問，還請帶些能成立的問，我方可給你切實的答。」

楊戩道：「我卻說，我用腿走路，路在後退，我在前行。莫要動不動便說什麼生死、天地，若不能知微，無法看到生靈在天地間掙扎時所見的處處風景，談什麼生，又談什麼死？」

「休要猖狂！」

繼續上山，楊戩欣賞著靈山周遭的山嶽；雖然西牛賀州比其他四部洲都要貧hｔtｐs://www•ｈｅtｕｂｏｏk.ｃｏｍ.ｃom瘠，但也給了這裏其他四部洲所不曾有的壯麗遠景。

楊戩步伐絲毫不停，抬頭看向慈航，依然這般慢悠悠的走著。

而另一截樹枝被快速吸幹了水分，變成一截朽木，化作了少許木灰。

「竊六道輪迴真意為自身教義的無恥之徒，今日敢攔我路？」

楊戩卻是理都不理，只是邁步向前。

不能輕易說生死，因為無論怎麼說，對方都有應對的道理。

「真君，莫要再行了！」慈航目光中帶著少許不解，「此時的天地當不起兩教再起征伐，為何不能暫且各自退一步？」

「它是生的，也是死的。」

「哦？既然如此，那我也問一問這位前輩，這『前行』二字，當如何解？」楊戩淡然道。

「老衲與真君論一論大道便可，何必驚擾二教主？」

「地府輪迴有六道，你所說極樂不過是在天人道。」楊戩淡然道，「六道輪迴本就是天道之理，我雖出自道門，道門強盛時也算統御三界，卻也不會強將極樂天寫入教義。以圖麻痹教眾今生坦然受苦，將期望放在虛無縹緲的來世路上，這算什麼極樂？不過是你們西方教無恥編造的空話罷了。」

西方教和佛教有何不同？

可惜楊戩並不領情。

「真君尚未與老衲論道，何以前行？」

東南方向，停在那的青牛背上，老人莞爾輕笑，似乎也在注視著靈山之地。

他將這枚普通的樹葉輕輕晃動，問道：「此物是生是死？」

可就任由楊戩慢慢走和_圖_書上去，去西方教聖人坐鎮之地侃侃而談，那也極大落了西方教麵皮。

「師侄……真君。」慈航在後面趕了上來，「還請留步。」

偏偏，楊戩自身實力在那，當初准提攔不住他進凌霄寶殿，今日的准提怕也不能對楊戩這具化身出手。

慈航細眉輕皺，身影一閃出現在楊戩面前，一股淡淡的威壓壓向楊戩。

楊戩只需注意不要隨便喊出「佛」這個字，其他就沒什麼忌諱。

而她也並不為先前叛教分說什麼，在楊戩與她身形相撞之前，施展遁術消失不見，只留下裊裊雲煙。

中年道者眉頭一皺，搖頭道：「閣下未免太令人可笑，方才剛言說我的問答不存，卻又用相同的問題問我。」

楊戩對慈航的態度，似乎就是他來西方教道場的因由——報上次燃燈等人叛教入西方教的一箭之仇。

「是嗎？」楊戩笑道，「既然如此，你便直接與我辯論便可，何必這麼多廢話？」

「論我問你了。」楊戩晃動著手中的樹枝，「這是生，還是死？」

前面山路上站著一名白白凈凈的「光頭」，穿著白色長袍、鎏金的袈裟，目光透露著少許溫和。

「好。」這中年道者笑著點點頭，傲然看著楊戩，「你來論道，卻儘是詭辯，我有一問你若不能答上來，此路也不必走了。」

來的是一名中年道者，目光灼灼的看著楊戩，開口道：「我乃聖人座下弟子。」

又一聲呼喊，一名滿臉褶皺、目帶精光的枯瘦老者盤腿浮空而坐，攔在楊戩面前。

慈航眉和_圖_書頭輕輕皺著，楊戩卻已經開始邁步。

老者頓時靜默不語，論道之事，其實在西方教眾門人弟子之間頗為盛行，互相切磋教義、修行之法、大道之理，是兩位聖人所提倡的風氣。

楊戩將樹枝從中掰開，用兩股玄氣包裹了，一截插入路旁的土壤中，玄氣滋潤之下，那一截樹枝抽芽、開葉子。

老者手一顫，剛要喝罵，楊戩那懶洋洋的嗓音已經傳來。

楊戩心心念的那隻猴子還沒見到，這個看起來還有些「稚嫩」的金蟬，卻也是印象不錯。

「你當真……」慈航輕嘆了聲，目光帶著少許失落，但轉眼便恢復成了一副寶相莊嚴的模樣，「好，你若要論道，我陪你論道便是。」

楊戩先是一愣，像是在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就這？」

前方那名白凈「和尚」對楊戩雙手合十行了個禮，總算開口，笑道：「聖人門下弟子金蟬，領教真君妙道。」

有個大塊頭守門神剛要發怒，卻被身旁的同門緊緊拉住肩膀。

「楊戩師侄且留步。」

「好，好好！」這中年道者冷哼一聲，轉身飛走，能看出來怒氣沖沖。

唷？

楊戩向前晃動著手中的樹枝，淡然道：「你若將手指切下來，你這根手指是生，還是死？」

「哦？」楊戩眼皮都不怎麼動，只是輕聲說道：「叛教之人，何以言道。道雖在天地之間、萬物之里，卻需一顆赤誠之心、向道而行，方可領悟其中奧妙，方可知道何為道。這位前輩，你的赤誠之心何在？」

楊戩卻是理都不理，一和*圖*書步步拾級而上，似乎心情不錯，還在欣賞周圍的風景。

故此，這位頭頂光禿禿、披著袈裟，在西方教之內有元老之稱的老者，此時信心滿滿，料楊戩修行日短，也問不出什麼犀利的問題。

楊戩笑了聲，站在此人五步之外。

這人一愣，看了眼手中的樹葉，而後猶自冷著臉罵道：「我是讓你回答，並未讓你如此比喻。」

「前輩」這二字，讓普賢有些意料不及，也將她接下來想說的話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這年輕人剛要對楊戩雙手合十行禮，卻見一道身影從天而落，站在這年輕人前方，直面楊戩。

這片天地之中，其實隱藏著許多不問世事的修士，甚至有很大一批修士埋身大地深處閉關，為的只是一份清凈。

楊戩眼前一亮，多打量了幾眼這位「御弟哥哥」的前世身。

「你！」

楊戩負手而行，「你們前去通傳便可，堂堂聖人之姿，如何會連我論道之請都不敢應？」

頓時，楊戩此時的行為多了幾分「合理性」，讓關注此地的大能修士們，開始好奇西方教該如何應對楊戩。

「罷了，隨你去吧。」

「真君還請止步。」

慈航又一聲輕嘆，她本意想阻止楊戩和西方教在起衝突，本意也是不錯的。

一枚帶著綠意的樹葉，說它是生，它卻無法憑自身活下去；說它是死，可它確依然保留著一份生氣。

其實只是西方教被迫換了個名字罷了，教義、禮節，前後一般無二。

老者道：「天地蒼茫，生靈與天地之間掙扎一世，自生而死，便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