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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正當薛楚玉在指揮勤雜兵搭建營地的時候，第一份軍情馳報就已經送到了薛紹的手上，來自惡來程務挺。他率領麾下的一萬五千精銳騎兵，最先與鐵勒仆固部族的兵馬開戰。

月奴回到帳篷里，有力無力的仰天躺在了榻上，眼睛都發直。

艾顏就笑了，「怎麼像個老夫子似的還嘆氣了？莫非是薛公子出征卻不肯帶上你？」

薛紹率領中軍，隨即開拔。他回頭看去，龐大的唐軍營地已經變得空落落的了，只剩下蘇味道率領的三千兵馬與一些民夫雜役在這裏留守。

程務挺連忙往旁邊退一步，訕訕的道：「薛長史，你來主持軍前祭祀吧！蘇先生寫的那種文章，我是念都念得拗口！」

凡大軍開拔尤其是正兵出征，必然會要祭祀天地神明，同時也要發表一通演講來彰示師出有名、鼓舞士氣。

「當然。」薛紹冷冷的一笑，淡然道，「在我看來只有窮途末路之人，才會真的甘心投降。因為他已經知道了與大唐為敵的代價！」

「郭安，大軍是不是要開拔了？」月奴很焦急，「快帶我去公子那裡！」

說罷蘇味道就獻上來一摞文稿。

恢弘磅礴，無以形容！

在蘇味道主持了祭祀之後，按照薛紹的軍令分派，十萬大軍分為七部，程務挺、李多祚與張虔勖等六名大將各領一軍，依次開拔出發奔赴不同的戰場，截擊于都今山外圍的鐵勒各軍。薛紹麾下僅有薛楚玉本部的三千跳蕩軍與五千勤雜火頭兵，但卻是全軍核心所在，將會最後出和_圖_書發。其餘六軍的一切動向需得時時向中軍回報，一切行動也必須向中軍請示批准。

這幾天薛紹沒有回這裏來，月奴已有幾日沒見著他了。

月奴在沉睡中聽到號角聲，像條件反射一樣的翻身跳起，驚道：「今日出征么？」

「我們不是朋友么？」月奴訥訥的道。

伏念恍然大悟，長嘆了一口氣，「原來我能幫你勸降的，也只是俘虜而已？！」

這時，程務挺帶著李多祚等幾名將軍過來了。

吳銘微笑的點頭。

薛紹不由得眼前一亮，呵呵笑道：「看來你也沒少讀兵書。」

六軍依次開拔，離開了黑沙城。

冷兵器的戰爭，拼的就是人。

月奴心裏頓時就鬱悶上了，要這麼久見不著公子啊！

薛楚玉慷慨道：「以正討逆，必勝；以勝擊敗，必勝；以智擊愚，必勝；以有備攻無度，必勝；以嚴陣攻荒馳，必勝；以精誠攻內亂，必勝；以昂揚攻衰墮，必勝；以精銳攻烏合，必勝；以有道攻無道，必勝——有此九勝，何懼之有！」

仆固部族一門心思盯著于都今山的戰況，哪會料到會有一支唐軍從天而降。而且程務挺採取的是黎明突襲，仆固兵睡得正酣完全沒有任何的防備。一場激戰下來，程務挺率軍斬首敵軍三千余級、俘虜五六千人並生擒了他們的部落首領與大小將領三十餘人，正往薛紹所在的中軍押送而來。

蘇味道現在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連品銜都沒有的軍中文吏，現在能在十萬大軍的面前露臉，絕對和-圖-書是可遇不可求的揚名機會。更重要的是，薛紹的這一舉措擺明就是要抬舉他，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個驚喜。

薛紹所部的人馬作為指揮中心遲了一兩個時辰出發，而且有意放慢行程走得不快。其餘六軍則是輕騎快馬兼道疾行，採取的是「奇襲」手段要打敵軍一個措手不及。

月奴眨了眨眼睛，「什麼任務？」

月奴眨了眨眼睛，理所當然嗎？

大軍集結完畢。十萬人馬，排山倒海氣象如虎。

「不用。」薛紹笑了一笑，說道，「這幾天，我已經歇夠了。」

「為什麼？」月奴很納悶，我和公子朝夕相伴親密無間，還能不了解嗎？

……

薛紹全副披掛的站在點將台上，眯著眼睛看著眼前正有千軍萬馬集結而來，內心非常的震憾。

艾顏搖了搖頭躺下來，臉上掛著一絲淡漠又苦澀的微笑，平靜的道：「他說得沒錯。大草原上的戰爭一天不平息，我們就一天是敵人！」

眾將哈哈大笑。

一向臨泰山之崩也心靜如水的薛紹，此刻，心臟怦怦的劇烈跳動。

這麼多的人，生死全在自己的掌握。

近旁的薛楚玉聽到了薛紹的言語，抱拳一拜，「將軍儘管放心，此戰我軍必然得勝！」

月奴飛快的穿好衣服鎧甲，抱著一個兜鍪就往帳篷外跑。剛出門差點和一人撞個碰面，是郭安。

「哪一勝？」

「因為，你始終站在他的身後，你的眼裡只有他一個人。」艾顏說道。

「沒錯啊！」月奴眨了眨眼睛，「這有什麼不對嗎？」

和圖書「睡你的！」

「蘇司馬，就由你來主祭。」薛紹將文章給回了蘇味道。

「安大將軍，我正是奉了薛將軍之命，來給你傳令的。」郭安道。

「是朋友。同時也是敵人。」艾顏微笑道，「月奴，你可能根本就不了解你家公子。」

被薛紹秘密攜帶于軍中的伏念，對於這份捷報的來臨彷彿並不意外。他主動來問薛紹，「分崩離析的草原部族已經不是你的對手，你已經勝券在握。我只想知道，你打算如何用我？」

「喂，等一下！」月奴將他叫住，訕訕的道，「公子可曾說了，何時能夠班師回來？」

月奴一扭頭瞪向她，「還不是因為你！」

郭安走了。

雖然程務挺是黑沙的行軍總管，但是現在的戰局分佈已經很明顯，薛紹才是全軍總指揮。

「沒錯，這是關鍵。」薛紹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至從我從前方撤走，于都今山就開始掉以輕心，不再防備。但是我軍卻從未放鬆過緊盯他們的一舉一動。正是那些不顯山不露水的斥侯，讓我軍變得眼明耳聰。」

眼前十萬人一眼看不到邊，旌旗翻滾的聲音如同海邊的巨浪拍打礁石，密密麻麻的刀槍劍戟，就像一片茫茫的鋼鐵草原。

「哎……」月奴長聲嘆息。

「斥侯。」吳銘微笑道：「我軍斥侯把敵軍的動向無一遺漏的回報給主帥，反觀于都今山的敵軍，他們甚至不知道我軍已有十萬人馬集結于黑沙，仍在激烈的內戰之中。因此，以明聰攻蔽塞，必勝！」

月奴一愣，「公子有何吩咐和_圖_書？」

「告辭。」郭安說完就走。

薛紹心想，以後有機會真該讓吳銘來幫我一起煅煉精兵。當年西域大戰區的「斥侯之王」再加上我的現代練兵技術，必然如虎添翼！

程務挺的確不是一個嫉賢妒能之人，他自己甘心充當了一回戰將，把主帥的位置與全軍的指揮權，拱手讓給了薛紹。

接到這份初戰告捷的戰報，薛紹感覺到一種久違的興奮，就像當初獲悉入選了特種部隊一樣，從頭到腳每一根發梢都透出一股子爽勁！

薛紹不由得對蘇味道刮目相看，難怪裴公對他如此器重，此人非但是對軍中的大小事務了如指掌，辦事精明強幹，文章寫得也是叫絕啊！……細細一回想，這倒是不奇怪。歷史上的蘇味道出身雖然一般，但他憑藉自己的才華與努力後來也是做到了宰相的。而且他的後代當中出了一個響徹中國歷史的文學巨匠，蘇東坡。

「迅疾如風侵掠如火，惡來果然名不虛傳！」

薛紹不禁一笑，「何以見得？」

睡在她旁邊的艾顏被吵醒，「天都沒亮，你吵什麼！」

這時行軍司馬蘇味道上前來道：「程將軍，薛長史，誓師的祭文與檄文都已經備好，只等祭禮開始。」

艾顏卻是無所謂的樣子，淡然一笑，說道：「薛公子會將你留下來看管我，這是理所當然的。」

「薛將軍讓你留在黑沙，不必隨軍了。」郭安說道，「另外，他交給你一個重要的、絕密的任務！」

「這是我初出茅廬的第一戰。」薛紹深呼吸，「只許勝，不可敗！」

「怎麼了https://m.hetubook.com.com？」艾顏挺關切的問她。

說完月奴就後悔了——露餡了！

「嚴密看管艾顏，不可讓她離開軍營半步！」

郭安撇了撇嘴，「這恐怕沒人知道。戰事如果順利，大約數日就回。如果不順利，就說不好了。」

程務挺會心一笑點了點頭，想當年我第一次站上點將檯面對數萬大軍的時候，可比他緊張多了。

艾顏微然一笑，「那也就意味著，你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你既不知道你家公子站在了一個什麼樣的位置，也不知道他的眼前，面臨著什麼！」

薛紹呵呵一笑，接過蘇味道寫的文章來看。幾篇祭祀風伯雨師的祭文都有著固定的套路與行文格式，並不為奇。但是那一篇檄文卻是寫得慷慨激昂豪情萬丈，還真不像是出自蘇味道這樣一個斯文書生的手筆。

一旁的吳銘淡然道：「在我看來，還有一勝。」

「……」月奴先是一驚，隨即就回過了神來。雖然心裏有點失落，但乖乖的點了點頭，「好吧，我會做好這件事情。」

「薛長史，來得好早啊！」程務挺聲如奔馬，大聲道，「大軍集結大約還有一兩個時辰方能完成，你何不歇息片刻？」

「馬上你就能發揮你的作用了。」薛紹說道，「九姓鐵勒的部族之一，仆固族的首領與將軍們就快押到我這裏來。你可以見一見他們，說一些你該說的話。」

次日黎明，軍中的集結號角比平常早了有一個時辰吹響。火頭軍先忙了起來，給大軍做起早飯，吃了啟程開拔。

因此蘇味道非常恭敬的拱手長拜，「屬下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