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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蟻巢傾覆，潰散四方！

混蛋，跟我裝暈？！

「不說這些了。」王方翼深呼吸了一口，昂然站起撫髯而道，「連夜擂鼓聚將整頓兵馬，安西虎師兵發綏州！！」

面對王方翼的憤怒，前來報信的副將一臉難色，小心翼翼的道：「都督，你最近太過操勞，好不容易歇下片刻，末將不想打擾。」

勝利，來得如此的艱辛，如此的奇妙，又是如此的酣暢淋漓！

「是！」郭元振的親隨們如蒙大赦，七手八腳的把郭元振抬走了。

「都督，你也太不容易了。末將多言，末將慚愧！」副將想清了這些，連忙抱拳謝罪。

薛紹察覺到腳下異樣準備挪腳時，看到死死閉眼的郭元振，眼珠子就在眼皮下拚命的轉，脖頸處有青筋暴起額角還冒出了冷汗。

「哎……就讓兄弟們吃一點苦吧，待回頭，老夫再犒賞補償他們！」王方翼長嘆了一聲，無奈的搖頭，說道，「既然是天後的意思，老夫豈敢有半分怠慢？」

「糊塗！」王方翼拍案而起，怒聲斥道，「我們是大唐的衛士，所作所為盡皆為了保境安民！仗還沒打，你們就想著如何分功——老夫手下，怎會教出你們這種急功近利沒出息的東西？」

薛紹站到女牆邊看了城下片刻，向守城的軍士大致打聽了一下目前的情況，得知郭元振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頓時放心，心裏對郭元振是既愛又恨還忍俊不禁哭笑不得。

年近六旬的王方翼大喝一聲，長及腹部和*圖*書的三尺灰須激昂抖動，一雙眼睛瞪到極圓恰如虎目一般，怒道：「軍國大事，豈同兒戲？休說是老夫睡下了，哪怕是死了過去，也得敲著棺板把我叫醒來——說，朝廷如何下令的？」

副將小心翼翼的道：「都督，朝廷怎會做出如此安排？」

「少帥，郭、郭將軍他，血戰至今，力竭暈倒了。」郭元振的親隨壯著膽子幫忙說謊。但是神色飄乎，不敢直視薛紹的眼神。

「少帥，無恙！」

副將頓時一醒神，明白了！

「朝廷聖旨昨夜即到，為何遲遲不報？」

薛楚玉率領他的跳蕩精騎殺得正過癮，冷不丁的聽到城頭傳來了唐軍收兵的金角之聲。薛楚玉心裏略略一驚，郭元振是肯定不會對我鳴金的，肯定是少帥進城了！

「沒錯，就是他。」

「怎麼，老夫麾下的虎師騎兵，這點本事都沒有？」王方翼冷冷道。

跳蕩精騎像一枚鋒銳的錐子扎進了叛軍叢中左右攪扎了一陣，又飛快的拔拉了出來。數千叛軍就如同一個人被刺中了要害，當場轟然倒塌。

可是王方翼的那個堂妹——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王皇后，在與天後的爭寵之中失勢了，與蕭淑妃一同死在了天後的手上。隨即，天後對太原王氏與蘭陵蕭氏的族人，進行了一番血洗和打壓，甚至把他們的姓氏都給強行改成了「蟒氏」和「梟氏」。

「盡說廢話！」王方翼怒斥了一聲，沒好氣的道：「朝廷只讓我們去征討白鐵https://m.hetubook.com.com余，沒讓我們說長道短，品評他人！」

「你們有什麼不痛快的？」王方翼怒目而瞪。

「末將，也這麼覺得……」副將撇了撇嘴，小聲道，「那個薛紹最近折騰出了不少事情，名頭倒是挺響。但是一個出身貴胄二十來歲連雞都沒殺過的人，能有什麼本事能耐？裴聞喜收他為門生，多半也是拗不過二聖的顏面。後來一場北伐，李謹行、程務挺和薛紹三人的軍功最高，一同被調到陛下身邊充任御林軍大將。一時間，薛紹被許多人當作了少年英雄一般來推崇。也就只有咱們這些內行人才知道，薛紹一介紈絝哪能打來什麼軍功呢？還不是裴公為了顧及二聖的面子，無奈之下只好昧著良心在軍功薄上給薛紹捏造來的？」

城頭之上，再次響起了驚天動地的歡呼之聲。

「都督息怒……末將知錯了！」副將連忙抱拳來拜，一臉愧色。

但是王方翼的父親早喪，他的祖母容不得克夫的兒媳婦，將她們母子趕出了王家。於是，王方翼自幼就和母親相依為命的生活，一切自食其力。

「三天之內拿下白鐵余」，如此辦事利索，或許還能讓天後心裏舒坦一點，至少不會讓她捉到什麼借口和把柄；要是王方翼敢有半分拖拉或有不滿怨言，那恐怕就得等著新帳舊賬一起清算了！

「不，我們一定行！區區一個草賊白鐵余，我們安西虎師還沒把他放在眼裡！」副將連忙說道，「但是和圖書，都督何以如此心急，此等天氣連輜重都不帶的話，兄弟們會很苦！」

雖是顯貴之極，但王方翼從小就過得很苦。但也正是這些苦難磨勵了王方翼堅韌的性格並造就了他一身的文武大才。後來王方翼有一個堂妹嫁給了現在的皇帝李治並做了皇后，王方翼這才真正迎來的人生的轉機。他漸漸從一介縣官做到了如今的夏州都督，成為主理一方軍政大權的封疆大吏，撐起大唐在西域的半壁江山。

「哎……！！」

王方翼的一聲長嘆，彷彿是從腹腔里噴發出來，閉上眼睛無奈的搖頭。

「三日？」副將當場一愣，如此天寒地凍冰天雪地的日子，三天打下城平活捉白鐵余？……太苛刻了！

「鳴金收兵，把薛楚玉召回來。」薛紹下令。

薛紹心裏頓時明白，也就不焦急了。索性裝作不知繼續踩著郭元振的手指，大聲叫道：「郭將軍，郭元振！你怎麼樣了？」

王方翼悶哼了一聲，來回踱了幾步，長長的灰須一陣飛揚。

「兄弟們，撤了！」薛楚玉當即立斷，率軍回撤。

他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回落到了原地。

薛紹心裏冷笑了一記，不動聲色的道：「還不趕快把郭將軍抬下去治傷！」

「什麼？」王方翼的眼睛瞪得更圓了，滿副不可思議的神色，「薛紹？就是那個剛剛娶了太平公主、折騰什麼北衙講武的駙馬薛紹？」

兄弟倆同時吁了一口氣，走到身前對視一眼，一擊拳一握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世人皆www.hetubook.com.com知，夏州都督王方翼出身於太原王氏，當世一等一的豪門大族。王方翼的祖母，還是大唐高祖皇帝李淵的妹妹同安大長公主。這樣的人家，在整個大唐來說都可算是尊貴無極的。就是現在領兵來征的駙馬薛紹，要論出身門第也要輸讓王方翼幾分。

「都督，咱們兄弟跟著你出生入死這麼多年，只要你一聲令下，安西虎師火炕也敢跳，幾時有人發過怨言？」副將說道，「但是這一回，兄弟們的心裏卻是老大不痛快！」

薛紹站在城頭上，看到薛楚玉一眾騎兵如疾風一般衝進城裡，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薛楚玉進了城，翻身下馬跑上城頭。薛紹大步迎上去，高聲喊道：「五郎，如何？」

副將說得越發起勁了，「像薛紹這種皇親國戚，最是薄情寡幸貪功近利，不知民間疾苦不知軍旅艱辛！偏偏他卻放著好好的榮華富貴不享，還要跑到軍隊里來出風頭！為了給他長臉掙軍功，就得有無數苦難的兄弟去戰場上白白送死！北伐已經死了那麼多，現在可算是輪到咱們夏州了！」

王方翼身為王皇后的近親，本該受到牽連。但是皇帝陛下對王方翼依舊予以重任讓他坐鎮夏州，但這不代表王方翼的心裏沒有陰影。這些年來，每每聽聞朝中來人，王方翼就忍不住一陣心驚肉跳，以為是天後要來斬草除根。現在，難得天後如此「器重」的讓他王方翼去給薛紹打一份兒軍功來，王方翼哪裡還敢羅皂？

「末將再也不敢！」

郭元和-圖-書振心裏那個驚天動地的喊疼，但是必須忍著不能吭聲。

副將連忙說道：「朝廷特授羽林千騎中郎將薛紹為西平道行軍總管兼三州黜置使，主持討伐白鐵余叛亂。命都督為……副行軍總管，輔佐之！」

「別看你跟了我二十多年，再敢妖言惑眾亂我軍心，必斬不饒！」王方翼厲聲怒斥。

副將撇了撇嘴，悻悻的道：「朝廷這樣安排，分明就是讓我們夏州的安西軍去拚命，給薛紹打軍功！我們安西虎師從來就不怕死，但死也要死得有價值——為了素不相識的一介紈絝去拚命，咱們不樂意，不痛快！」

「糊塗！」

手下應諾，馬上鳴金。

此事天下震驚，至今無人不知。

王方翼老眉深皺，沉默不語。

薛紹聞言大吃了一驚，急忙扒開人群衝進去撲到郭元振的身邊，一不留神，他的馬靴踩中了郭元振的手指。

……

不錯嘛，手下的人還挺忠心，只是演技不佳前後的說辭都不一樣。

「這你還看不出來，分明就是天後的主意。」王方翼苦笑的搖頭，「薛紹是她的心腹愛將，還是她的寶貝女兒太平公主的愛郎。白鐵余叛亂，在天後看來不過是疥癬之疾。於是么，就讓薛紹這顆大寶貝疙瘩出來走走過場，混上一些軍功回朝之後也好升賞提拔。」

此時此刻，遠在夏州都督府里，王方翼正拍案而起，怒目圓瞪。

思忖片刻后，王方翼下令道：「傳老夫將令，即刻整頓兵馬不帶輜重，輕兵兼道直奔綏州！三日之內，打下城平生擒白鐵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