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好了，我該去長安了！」薛紹在太平公主的額頭上親吻了一口，「你就只管安心在家裡帶好兒子，等我凱旋歸來！」

這天傍晚，薛紹正在後院里陪太平公主打馬球，楊思勖帶著一隻信鴿來找薛紹，「駙馬，有飛鴿傳書！」

太平公主眼睛一亮，「沒錯！——很早的時候我就聽母后提起過，雖然她老人家對程務挺也有知遇提攜之恩，但程務挺卻只認裴炎。這一度讓我母后非常的惱火，但也無計可施。畢竟她老人家是個婦道之人，很多文武大臣受過我母親的恩惠之後，卻把感恩之心投向了我父皇或是裴炎這些人。人之常情，沒辦法！」

當年高宗李治想要立武則天為皇后，遭遇了長孫無忌一派人馬強烈的反對。但是他取得了李勣的默許支持，於是這件事情最終成功了——李勣憑什麼有這麼大的能耐？

「對。」薛紹說道，「在外人看來，太后與裴炎似乎不分彼此，程務挺是太后和裴炎合力提拔的。但是如果太后和裴炎同時向程務挺下令，他一定會倒向裴炎！」

「要發飆了對不對？——哈哈！」

太平公主的心裏，多少也是有些彷徨的。雖然她完全沒把薛仲璋和武攸歸這樣的小角色放在眼裡，但不代表她真的敢於輕視裴炎——連她母親都一直在積極籠絡的人物，她憑什麼敢於輕視呢？

太平公主眉頭緊皺，「裴炎來勢洶洶，若是沒有母親出手相助，我怕……」

太平公主心中頓時釋然的許多，正如薛紹所言，只要取得和*圖*書了軍隊的強力支持，再如何爭鬥都能立於不敗之地。裴炎再強橫，終究不能憑藉手中的一枝筆，去殺退千軍萬馬！

「何以見得？」太平公主迷惑的問道。

「何事？」

薛紹非常堅決的否定了她這個做法，說道：「裴炎糾集一群人來彈劾我，他自己沒有出面。太後派上官婉兒和庫狄氏來給我通風報信，自己也沒有出面。你難道沒有看出來，他二人一直都在暗中較勁？你如果明目張胆的跑到長安去見太后，那就等於是逼得太后出面表態，讓她落入被動。」

薛紹微笑的點了點頭，「程務挺是一員沙場虎將，根本就不適合留在京城參与這些政治鬥爭。廢立皇帝一朝天子一朝臣，肯定會有人暴發一筆，也肯定會有人從雲端跌到谷底。但是這都是只是眼前，把眼光放得長遠來看，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那些憑藉血腥政變來暴發的政治投機者，最終難有什麼好下場。置身事外保持中立，反而能夠行走得平穩。這樣的例子很多，你的皇爺爺太宗皇帝陛下當年和他的兄弟爭儲之時，衛公李藥師和李勣都保持了中立，兩不相幫。結果無論哪方最終得勝，都會尊敬和重用他們。」

薛紹笑而不語。

「知道。」太平公主輕吁了一口氣，拉住薛紹的雙手凝視著他的眼睛，柔聲道：「你的底氣，來自於你的博學、睿智、沉穩和勤奮。薛郎，你真了不起。你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我一件真理，這世上最值得依靠的既不是顯和-圖-書赫的出身也不是至高的官職，而是自身的能力！」

薛紹吁了一口氣，笑了。

「這就叫心有靈犀嗎？」太平公主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神之中儘是欣慰與讚賞的神采，「薛郎，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睿智得多！」

「沒錯。」太平公主點頭，「你此行去長安，是對程務挺做了什麼，對嗎？」

「有道理……」太平公主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再道：「你此行去長安，可有收穫？」

所得到的回復統一都是——「快滾，不然本宮就要殺人泄憤了！」

無奈，薛仲璋只好按捺住了性子繼續等。差事固然要辦，但如果因為差事而把太平公主得罪慘了，那才叫得不償失！

關鍵就在於，他執掌了兵權！

「又賣關子？」太平公主忿忿的在薛紹腰間輕拎了一把，說道：「快說！快說！不然我又……」

……

「請容我賣一個關子。」薛紹笑道，「不出幾日，必見分曉！」

「不行。」薛紹的態度非常堅決，說道：「裴炎以陽謀來彈劾我，走的是正常的律法程序，雖然有私心，但表面看來卻是正大光明。你請你母后出面相助，無非是用人情說項，這是以私廢公以權亂法。這非但對付不了裴炎的陽謀，還有可能把太后都牽連進來。再者，以太后的個性，她也絕對不會出手干預這樣的事情——至少不會擺明了出手干預。所以，就算我們要向太后借力，也絕對不能讓她直接出面。」

「對。」薛紹微然一笑，拉著她的手帶她走到了和_圖_書僻靜處，說道：「裴炎之所以如此強勢，除了有先帝託孤、太后倚重，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與程務挺結成了兒女親家，身後有御林軍的鼎力支持。」

「是什麼好消息，讓你樂成這樣？」太平公主一眼瞅見，連忙上前來問。

「答對了。」薛紹呵呵直笑，「現在你知道，我的底氣從何而來了吧？」

畢竟，是裴炎出的手！

薛紹很好笑，原來早在唐朝就有人會用「複製、粘貼」了。

「有你的認可，是我最大的欣慰。」薛紹微笑道：「現在我們只等一件事情，就可以放心的去長安應戰了。」

「薛郎，我彷彿明白你為何矢志從戎了！」太平公主欣慰地笑道：「通過這幾年出生入死的努力，你在軍方徹底的站住了腳，擁有了雄厚的實力。一力壓百巧，兵權才是最強硬的底氣所在！」

「安然，我該動身去長安了。」薛紹微笑道：「鹿死誰手，該見分曉！」

三天過去了。

薛紹呵呵直笑，他心裏清楚，太平公主身為直嫡皇族從小在武則天和唐高宗的身邊長大，她比一般人都要更加清楚「政治鬥爭」的利害之處。但是，朝廷之上再如何鬥來鬥去，終究是誰手裡掌握了兵權，誰就更有底氣。

太平公主笑了，笑得極是坦然和欣慰，「聽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裴炎就是在重蹈覆輒——古往今來，但凡廢立皇帝的權臣，有幾人得了善終？」

太平公主的眉頭一皺，「那一日你賣的關子，還沒有對我說明。如今看來，卻是有結果和*圖*書了？」

「有。」薛紹微然一笑，說道：「雖然我不保證我一定能勝，但至少不會輸得太慘了。」

薛仲璋和武攸歸每天都來薛府請示一番，問公主殿下今日的心情可曾好了？

「什麼？」太平公主驚叫了一聲，「如此緊要的關頭，朝廷怎會放了他去往河北？」

「不可。」

薛紹呵呵一笑，「我做了什麼，細節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程務挺現在已經去了河北，接替薛仁貴的位置鎮守朔代二州去了！！」

薛紹點了點頭，「其實程務挺早就厭倦了京城的勾心鬥角，更不願意被裴炎當作鷹犬來用，並且還要把獠牙伸向當今皇帝。換句話說，程務挺其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忠臣。雖然他口中沒說，但是他並不認可廢帝！」

「薛郎，不如遲些再去長安，再多作一些準備？」太平公主說道，「我想自己先去長安見一見母后，再作計較如何？」

太平公主先是一怔，隨即猛然醒悟，「軍隊？！——你取得了軍隊的支持，對不對？」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在絕對力量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不堪一擊的紙老虎。」

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太平公主不問也能心裏明白，於是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連聲道：「這便好！這便好！」

「原來如此！」太平公主恍然大悟道：「於是你就給程務挺出了個主意，讓他脫身於這場兇險的爭鬥之外，去了邊疆鎮守國門？」

薛紹連忙接過信來一看，是用藍田秘碼所寫，信中只有簡單的一個字，「成。」

身https://m.hetubook.com.com為先帝託孤的顧命大臣和一人之下的首席宰相，裴炎連皇帝都敢謀廢，現在卻來出手對付一名將軍——換作是誰，都會替薛紹捏一把冷汗！

薛紹笑道：「有一句話，叫做強扭的瓜不甜。這段日子以來朝廷之上風起雲湧，裴炎肯定早就和程務挺談過將要廢立皇帝一事，並希望他能鼎力支持。但是程務挺並不願意這樣做，但又不好得罪了裴炎，於是他施了一出苦肉計，自服毒藥託病不出。」

太平公主微微一驚，「竟有此等事情？」

太平公主自然有些擔憂，倒不是怕薛仲璋和武攸歸這兩個小人敢把薛紹怎麼樣，而是怕到了長安，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危險局面？

「拜你母親所賜，她老人家叫我多讀文史。我便沒事就讀一讀史書。」薛紹笑道：「讀史以明智，其實很多道理和規律都已經在史書上明明白白的寫著了，是正確的我們可以借鑒和參考，是錯誤的千萬不能再去重蹈覆輒！」

「所以我才敢建議程務挺上書力請，去往河北。」薛紹微笑道：「若是沒有太后的默許與推助，程務挺哪能成行呢？」

「說得沒錯。」太平公主微然一笑，「程務挺去了北方鎮守國門，裴炎就失去了一條臂膀，釜底抽薪的除去了他最大的底氣。我敢想象，這件事情我母親肯定也是非常高興的。因為于公來說，北方國門終於有了新的擎天玉柱；于私來說，裴炎的力量被削弱……皆大歡喜！」

薛紹對太平公主坦明了心跡，長安一行不可避免，自己還是得要去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