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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這些人都是城裡的普通百姓，士農工商老幼婦孺一應俱全。聽他們七嘴八舌的說，像是在議論本縣縣令即將被調任的事情。

「看百姓們這副依依不捨的眷戀送行，他應該是高陞了。」薛紹笑道，「如果是平級調任或是降職貶黜，該不會是這樣的場景。」

薛紹匆匆的微笑一點頭算作回應，說道：「閑話以後再說。現在，我必須進宮面見太后！」

一語雙關，薛紹聽著感覺很晦氣，於是道：「惡來，我不得不跟你說一句醜話了。」

「只管講。」程務挺大咧咧的道，「只要不是辱罵我程家的先人祖宗，那都算不得醜話。」

薛紹翻身騎到了馬上，視線越過人群朝前探看，沒錯，被這些百姓們攔住的就是姚元崇和他的幾名文吏伴檔。

「哎，薛少帥你可算是來了！」程務挺一見薛紹就開始大吐苦水，「這幾日，我都快要漚成山裡的野蘑茹了！」

稍候，薛紹就進到一間客房見到了程務挺。

「看來，姚府君在咸陽縣頗得民心。聽說他要調任，百姓們都不肯放他走。」郭安小聲道，「就是不知道，姚府君是被調任到哪裡了？」

李多祚不由得苦笑了一聲，顯然是馬上意識到了薛紹進宮將要作甚。

「宮闈禁地，擅闖者格殺勿論！」玄武門上的軍士大聲喝道，「來者何人，速通姓名！」

薛紹淡漠的笑了一笑，這種情況之下武攸歸不派人來盯梢，反倒是不正常了。只不過他的手段和他派出的斥侯，大約都只能用低能來形容。

薛紹的心裏頓時如同有一道電流掠過，很快浮現出了很多異樣的https://m.hetubook.com.com東西。這些東西在他的腦海里胸腔里往來沖斥奔騰不休，幾乎將他身上的血液都要點燃。讓他的心中有了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瞬間出現在太平公主的面前。

「還是那句話，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薛紹說道，「現在幾乎還沒有人知道你已經回到了京城。一旦消息散開，我真不知道將要鬧出怎樣的滿城風雨。到那時，恐怕不等閻王宣判，你的命運就已經被那些小鬼們七嘴八舌的給定奪了。」

李多祚飛快的在掃視了一下薛紹身後的幾人，眼睛明顯睜大了一下。

薛紹完全忽略了程務挺的聲音，當場一怔，「太平也在？」

「多祚，沒什麼可考慮的。」李多祚上前一步牽起薛紹的馬韁就往玄武門走去，一邊走一邊小聲道：「太后把太平公主殿下接到了宮裡照顧，一同住在蓬萊殿。」

「好吧！」程務挺咧著嘴笑，「那現在，我是不是可以去見閻王了？」

「惡來，走了！」

程務挺在他們身後哈哈大笑，「姓李的，你傻了吧！」

「惡來，你笑夠了沒有？」薛紹頭一次這麼不客氣的對程務挺怒喝了一聲，「笑夠了，就跟我走！」

李多祚點頭，「聽說，就要生了。」

玄雲子微然一笑，「不必勞煩了。貧道尋個女冠的道觀前去歇腳便好。改日再行拜訪少帥。」

「這是一群什麼人哪，簡直像鬼魂一樣！」有人發出了惱火又羞憤的咆哮。身為一名以追蹤和偵察為天職的斥侯居然被人像盲人一般的戲弄，心中的難堪無法言表。

庄門關閉薛紹和-圖-書剛剛進屋坐下，郭安入內來報，「跟來了幾條小尾巴，正窩在莊子外面。」

薛紹回頭對吳銘等人道：「你們回家，要好好招待仙姑。等我回來。」

「那我可就說了。」薛紹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認真道，「從我離開京城到現在回到京城的幾個月時間里，我無時無刻不在努力的想要救你惡來的性命，救你程家滿門老小。現在到了關鍵的時候了，如果你再放任性情與我背道而馳，我會翻臉的。」

薛楚玉略感意外，但見薛紹的神情頗為嚴肅，不像是在感情用事的拒絕他的誓死追隨，倒更像以往升起帥帳了發號施令之時。

程務挺還在那裡哈哈的大笑，「真是個傻子！」

玄門武的側邊小門被打開了，裏面快步跑出一個人來。

程務挺就當真不笑了，點了點頭，摸了摸鼻子，忍不住仍是咧嘴一笑小聲的嘀咕：「走嘍，見閻王了！」

玄雲子面帶微笑的眨了眨眼睛，「你是說……終於？」

「你幾時變得如此磨嘰推三阻四了？」薛紹有點壞脾氣的回聲道，「哪兒也別去，就去我家歇著。等我回來，還有很多事情問你！」

「有句俗話，叫做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薛紹苦笑道，「黑齒常之率軍攔道，還只是其中的一茬兒。如果我們真的一路招搖回來，指不定路上還有多少的麻煩。為免橫生枝節，我只好行此下策了。」

看他這表情薛紹頓時就放了心，一切妥當！

薛楚玉追出了不到三五里地，發現薛紹一行人就在官道的叉道口駐馬等他。他剛要發問，薛紹道：「兄弟，回李孝逸那裡去。https://m.hetubook.com.com」

「是！」

「這樣行得通嗎？」程務挺有點擔憂的道，「少帥為何不在明日天明之後行走宮門正道，入宮求見？」

薛紹呵呵直笑，「真是難為你了。」

一行人夾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緩慢前行，終於走進了約定的客棧里。剛被店小二迎進飯堂，早已在此等候幾日的斥侯吳遠就迎了上來，殷切的喚道：「少東家，你可算是來了！」

薛紹一行三人，很快就走進了玄武門內。

「應該是了。」

抱拳一拜，薛楚玉二話不說拔馬便回。

「那好，我們現在就回京！」薛紹道，「我即刻帶你進宮……一起見閻王！」

「……」薛紹著實沉默了半晌。對程務挺這樣的人來說，不要臉遠比不要命，難上百倍。

……

玄雲子的表情仍是有點愣怔不解。月奴卻在嘿嘿發笑。

「……」程務挺聞言先是怔了一怔，然後濃眉一皺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這一回那閻王老娘們兒就算讓我舔她腳底板兒，我都認了。不是我老程當真服了她的軟，而是衝著你這番義氣，我既可以不要命，也可以不要臉！」

幾乎是在眾人剛剛勒馬停住之時，一排箭矢就射定在了他們的馬蹄之前。

「我就不明白了，我們為什麼要像做賊一樣的潛回京城？」程務挺有點老大不爽，忿忿的道，「哪怕是回京受死，我也寧願光明正大的來！」

郭安看著薛楚玉的寶馬留下的一串煙塵，笑眯了眼睛由衷的說了句，「真仗義！」

「安排一下，兵分兩路，金蟬脫殼！」

正嘀咕著，前方的人群突然發出一陣騷動，呼啦https://www.hetubook.com.com啦的擠上了前去，圍住幾個人七嘴八舌的爭說擁擠，大約是在攔著那幾個人不讓走。

薛紹和郭安、吳銘、月奴及玄雲子一行五騎，出現在了長安近郊的咸陽縣裡。

入夜之後，莊子外面強打精神瞪大了眼睛的一群斥侯，突然被驚了一彈。

追著追著，這些斥侯發現繞了個圈又回了莊院大門口。而他們追的人，全都追丟了。

傍晚時分，夕陽灑落在大明宮玄武門的城頭之上，旌旗翻飛兵甲林立，如同一副古老又雄厚的歷史畫卷。

薛紹太明白這裏的規矩了，剛才他們若是擅自前行多走一步，都將做了箭下冤魂連道理都沒處可講。於是他叫郭安抬手起箭，將一封自己早已寫好的絹書穩穩的射上了城樓，釘在了一根台柱上。

「是！！」

把守玄武門的軍士見對方放了箭，頓時如臨大敵一同搭箭上弦嚴陣以待。當然也有人取下了箭來拿了絹書一看，連忙快步奔走。

三日後，清晨。

「李多祚，拜見少帥！」他的喜悅之情，顯然溢於言表。

「京城！」程務挺重重的嘆息了一聲，「這鬼地方要遠比邊疆的戰場，兇險千百倍以上！」

五人都著商旅出行的便裝，並不十分打眼。進了縣城之後五人準備去往約定的客棧和程務挺碰頭，不料縣城的主道上突然湧出了很多人來，很快就將街道擠得水泄不通。

「走吧！」薛紹下了馬牽馬步行，對眾人道，「我們還有正事要辦！」

薛紹點了點頭，「惡來說得沒錯。你要考慮清楚。」

「早就聽說薛紹的手下有一群原是斥侯的親隨，由他親自秘密調|教，個個都有神鬼莫測通天www.hetubook.com.com遁地之能。」有人嘆息了一聲，說道：「傳得邪乎得緊，但我從不相信還很是不屑。今日……」

「姓李的，宮門禁閉之後私放他人潛入宮闈，這可是殺頭的干係。」程務挺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乍乎乎的道，「更何況將要放入的還是老程這等欽命要犯，那更是誅連親族的大罪。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笑什麼？」玄雲子側目看著她，「這種事情，也值得你幸災樂禍嗎？」

「閉嘴，還嫌不夠丟人嗎？」有人喝斥道，「都想想，回去之後該要如何交待？」

「刷刷刷——」

「他說了，上天入地，刀山火海。」薛紹發自內心的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馬韁一勒，「走！」

片刻之後。

莊院沉重的大門猛然被打開，從裏面奔出一串兒騎士，飛快的往北面河岸的方向奔去。斥侯們吃了一驚，慌忙上馬就追。誰知道那串兒騎士出了庄門之後，馬上化整為零走上了不同的小道，追逐的斥侯也只好分道去追蹤。

衣甲鮮亮雄氣糾糾的一個將軍，跑起來的樣子就如同一竿移動的鐵槍。

一行人回了山莊。

玄雲子頗感意外的表情發怔，連眨了幾下眼睛，然後點了點頭，「既如此，貧道恭敬如不從命了！」

薛紹一行數騎走到距離玄武門還有一段距離之時，全都勒住了馬。

「看什麼看，不認得嗎？」程務挺大咧咧的道。

月奴賊兮兮的湊上來了一些，小聲笑語道：「公子凶你，就代表他終於不把你當外人了。」

「咸陽縣令，不是姚元崇么？」薛紹說道。

李多祚再度一苦笑。

吳銘很自覺的拍馬先走了。兩名晚輩女子的閨中密語，他可沒興趣張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