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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知默當場就怒了，「你看我作甚？——我不過就是聽憑薛駙馬使喚的一個馬前卒子，來替他叫一叫門的！」

「這真是一件天大的幸事！」薛顗很是釋然的長吁了一口氣，轉過頭來又有點憎怪的道，「二郎你為何不早說？為兄近些日子以來，可是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但凡聽到一點風吹草動都會以為是牧犬來犯！」

薛顗也哈哈大笑，「不提也罷，不提也罷呀！」

「真的？」薛顗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驚訝道，「索元禮何許人？文武百官談之色變的索命惡鬼啊，他會聽憑你的擺布？」

當晚，薛紹夫婦便在薛顗家中住了下來。

「大哥不必介意。」太平公主說道，「薛郎能等，我也就能等。」

薛紹笑了，教訓得好！

薛成早就目瞪口呆，表情僵硬得像是泥胎菩薩一樣了。

薛成一愣，這才醒過了神來，慌忙出門客客氣氣的拱手立在了太平公主的車駕前，又是恭請又是道歉恕罪的，說了半天。

薛顗直嘆氣，「二郎，難不成我們就這樣等著？——你我兄弟等等無妨，公主殿下豈能如此？」

在太平公主的儀仗隊護衛之下，薛紹一行人去往薛克構的府上。可是到了他家時卻發現府門緊閉。侍衛上前叫門，良久也是無人應答。

薛紹瞟了門口那個薛成一眼，見過。記得他是薛克構庶出的一個兒子，沒有做官，只在家中治學並照顧老小，是薛克構家裡的大管家似的人物和-圖-書。

「是是……在下多有怠慢！」薛成馬上答應下來，「公主殿下，薛駙馬，薛公——你們快請！」

「是！」

張知默猶豫了片刻，走到門前大力的砸門，並大聲叫道：「我乃牧院判官張知默，有緊急要務面見薛侍郎——速速開門！」

「你，過來。」薛紹招手喚來一個太平公主的仗仗隊衛士。

薛紹呵呵一笑，「我們還是快點進去，拜會族老吧！」

薛紹不禁有點氣惱，武則天是要打擊政敵沒錯，但下面的牧院卻是將她的意圖給十倍、百倍的放大了，只把京城搞得一片白色恐怖，官不聊生。

「駙馬請吩咐！」

薛顗這時在薛紹耳邊小聲道：「京城有傳言，判官上門無常索命，牧院受審閻羅殿前。今日薛老這一家人，肯定是要狠受一番驚嚇了！」

薛紹對薛克構這個小老頭兒的印象一向還不錯。記得他為人和善很好說話，但不知道在「女皇」的重大問題之上，他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態度。雖然他這個戶部侍郎的官兒比起薛紹來說是差了那麼一截，但是在族內的影響力卻是遠比薛紹大了十倍不止。當年薛元超仍然在世之時，私下見了薛克構那也是客客氣氣的口稱「族老」並以殊禮待之。

張知默客客氣氣的一一拜別了薛紹和太平公主以及薛顗，這才翻身上馬和那侍衛一同去了。

「好了，帶我們進去拜會你的父親吧！」薛紹不想聽他嘮叨了，直和*圖*書接說道。

「就算他肯，我也沒興趣擺布一個惡鬼。」薛紹笑道，「但是牧院的人暫時不敢再來招惹到我以及我的家人，這一點倒是可以肯定！」

「不打緊。」薛紹就笑了，「從我自投牧院的這件事情過去之後，牧院的人輕易不敢再來招惹我了。索元禮甚至轉託他的義子柳懷義來向我說，以後只要我想過問牧院之事，派個小廝遞一張條子過去，就能一切辦妥。」

從薛紹的父輩算起，當時他的父親、同樣也是大唐駙馬的薛瓘就已經在薛族之內頗富聲望，如果不是因為被流放，號稱「天下文宗」的薛元超都未必能比得上薛瓘。而到了薛紹一輩，繼承了父輩侯爵並擔任了多年刺史的薛顗，在薛族內重獲尊重名望極高。後來薛紹與太平公主大婚之時，二聖封薛顗為公爵並將他調到京城為官，使他的聲份地位更上一層樓。

薛紹呵呵直笑，「大哥，你當年可是曾經力搏惡犬救下過小弟的，如今怎會如此怕狗？」

話剛落音，門開了！

張知默衝著薛成沒好氣的道：「薛成，你也太不懂禮數了。太平公主殿下與薛駙馬還有河東薛公，三人一同在此，你居然恭迎我這個小小的牧院判官，是何道理？」

「下官抵死不敢！」張知默連忙彎腰下拜，那腰都快要彎成了九十度，「下官就請告辭。駙馬再若有所差譴，只管派人來喚便是。下官一定隨傳隨到，竭誠聽憑駙馬使喚！」https://m.hetubook.com.com

薛紹真是哭笑不得，連忙拱手道：「我的錯，我的錯。族老勿怪，族老恕罪！」

薛紹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看來我們三人加起來，還不如一個牧院判官的面子大呀！——張知默，你要和我們一起進去坐坐，順便從旁監聽一番嗎？」

出發之前薛顗還有一點忐忑，私下問薛紹，「如今牧院的人無處不在，把文武百官盯得很緊。朝堂上的大臣們全都不敢私下相聚了，走在路上碰到了熟人都不敢隨意攀談。你我如此公然拜訪族老，會不會惹上麻煩？」

門口站了一個男子，慌慌張張哆哆嗦嗦的拱手拜道，「薛、薛成……恭迎張判官！」

太平公主咯咯直笑，「虧你想得出來！」

「判官客氣了。」薛紹笑了一笑，對那名侍衛道，「仍由你來負責，把張判官送回牧院。」

薛紹的嘴巴對著薛克構家的大門努了一努，「我想拜會自家的族老薛侍郎，可是他不敢開門。你去替我把門叫開！」

午飯過後，薛紹兄弟倆便著手準備前去拜訪薛克構，太平公主聲稱也要同去，薛紹便答應了。早些時候琳琅等人已經帶著太平公主的衛隊找了過來，看來今日出行無可避免的還得打出一點排場。

張知默來得急呀，都顧不上坐馬車帶隨從，坐在侍衛的馬背後面就來了。馬匹剛剛停穩他就慌忙滾鞍下馬，上前對薛紹就拜，「張知默拜見薛駙馬！不知駙馬喚我前來，有何驅使？和_圖_書」

薛顗終於答應薛紹，放棄「清君側」這樣一個並不現實的愚蠢念頭，轉而願意出面幫助薛紹一起，說服汾陰薛氏的其他族人。

薛顗則是興奮的一拍巴掌，「二郎，你真行！竟連牧院判官，也能供你使喚！」

現如今隨著薛族旗幟薛元超的去世，薛顗在薛族內的影響力已是無人可極。薛紹本人雖然貴為駙馬手握重權，但在汾陰薛氏這個儒學大家族裡，講究的是輩份、學問和德操。在這三點上薛紹都沒什麼優勢，此前不治家學沉湎於聲色的藍田公子，在族內甚至一度聲名狼籍。近年來成為了駙馬的薛紹，則是忙於仕途與征戰很少有機會參与族內的事務，和族人之間的交往也並不太多。所以真要論及在薛氏大家族內的人望和權威，薛紹比起自己的大哥薛顗來說可算是差遠了。否則，他也犯不著如此大費周章的先要說服自己的大哥。

次日沒有朝會，薛紹趁熱打鐵的邀請大哥一同前去拜訪薛族的另一位重要族老，如今的戶部侍郎薛克構。

「二郎，看你乾的好事！」薛顗當然只能是幫著數落薛紹了，「嚇壞了族老，還差點鬧出人命來！」

薛顗苦笑了兩聲，「那好吧，只好委屈公主了！」

太平公主好奇問道：「薛郎，你幹什麼？」

薛顗說，現在的大臣多半如此，在朝辦完公務馬上回家，回家之後府門緊閉拒不見客，連家中至親來了也會吃上一道閉門羹。目的，只是為了避免被牧院的和_圖_書人給盯上。

轉念一想，這彷彿是華夏幾千年的「優良」傳統。上頭髮一道旨令下來，下面的人如果沒把事情干出十二分的漂亮，就不足以顯出自己的能幹與忠心。於是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就像牧院現在這樣的，大臣們只要私下會見親友，就有可能會被強行冠以一個「私結黨朋」的莫須有之罪，從而就被嚴查重審。

「呃……是！」

沒過多久，那名侍衛去而復返，馬背的後面多了個人。薛紹一看，巧了，還正是自己那天在牧院消譴過的判官，張知默！

「是！」侍衛二話不說，騎上快馬風也似的跑了。

「這……」薛成有點猶豫，下意識的看向張知默。

「伸出手來。」薛紹拿出自己的官印，在他手上印一記上去，然後對他道，「你騎上快馬跑一趟牧院，叫一名牧院判官來此地見我！——馬上！」

有了大哥的點頭，薛紹知道這件事情就已經是成功了一半，心中一塊大石可謂落地。

三人在薛成的恭請之下進了薛克構的府第。走到半道薛克構本人已經匆忙迎了出來，見了薛紹等人先是嗚呼唉哉的大叫了幾聲，然後連聲道：「薛駙馬你們來便來了，偏還請個判官上前叫門——小老兒只當是無常前來索命了，差點就在裡間上弔自盡了啊！」

薛紹道：「我們是不怕牧院的人，但是薛老怕呀！——於是我索性叫個判官來這裏看著我們私下聚談，以毒攻毒，興許薛老就不會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