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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別害我！」姚元崇頓時慌了，「我還想多活幾天！」

姚元崇打一開看，微微驚愕，「如此緊要國事，尚書何不直接面奏太后？」

劉褘之看著薛紹的背影，輕笑了一聲，「仍是年輕，耿直單純。但是沒關係，我有足夠的耐心去等。總有一天，你會被逼到那份上的！」

庫狄氏恍然，「如此說來是有他人授意，姚元崇只是代為上書了？」

薛紹回到了兵部官署，坐下開始寫一本奏章。寫完之後，他把姚元崇叫了來。

「薛尚書，早年孫萬榮曾將他的一個兒子送來充當人質，現在是時候還給人家了。」劉褘之仍在薛紹身後說道，「至於李大酺，他對中原的美女非常的感興趣。」

薛紹低頭看著她，看了幾眼，後退兩步歪著腦袋仍是看著她，傻兮兮的笑著，「太后叫你來，就是干這事的？」

姚元崇連忙起身關上了門，再次坐回薛紹身邊小聲道：「尚書你得揣摸一下她的心思。她畢竟是女流，而且六十高齡。你神機妙算無不應驗，所請所諫盡皆合情合理，這不恰恰就反襯了她在軍事方面的短視與無能么？」

「請回復太后，薛紹會辦好份內之事。」薛紹的語氣很平靜也很官方。

薛紹醉薰薰的走了過來，笑呵呵的道：「嚇到你了？」

薛紹的酒，瞬間全醒了。

上官婉兒一言不發，抬頭看了一眼綠姝樓，然後轉身就走。

庫狄氏連忙答道：「他奉命擔任外交使臣，現在正在金谷園裡款待契丹與奚族的首領。」

金谷園，綠姝樓。和-圖-書

薛紹摸了摸臉，不疼，但是火辣辣的。

薛紹明白他的意思，槍竿子里出政權，裴炎從來都沒有獲得過軍隊真正的支持。

「我沒往心裏去，但是她往心裏去了。」薛紹輕嘆了一聲，「薛某至從忝居夏官尚書以來，晝夜小心不敢出錯，一心一意操持國家軍事。但是最近我的諫言總被拒絕，哪怕事後證明我是對的，她也仍舊棄我不用。我能如何？」

武則天表情凝重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哈哈哈哈！……不說笑了。」薛紹正了正臉色，說道：「靈州淪陷、夏州已經打起來了，你挑個合適的時機把奏章遞上去。太后如果當面問你，你就說這是你自己的主意。不然，這又將難以被採納。」

「跳下去，做他的綠姝。」上官婉兒不禁說出聲來，「很傻，不是嗎？」

「薛紹現今何在？」武則天突然問道。

「我不這麼認為。」薛紹說道，「你想做第二個裴炎，而我只想乾死突厥人。」

薛紹冷笑，「難怪如今，朝堂之上傻逼成堆，政事堂里群魔亂舞。」

「姚元崇是個人才沒錯。但這份奏章，絕非出自他的本意。」武則天說道。

「把他叫來。」

「國家大事，豈容耽誤？」薛紹仍是一臉的傻笑，「我是多喝了兩杯，但腦子仍是清醒的。你說吧，我聽著。」

薛紹站住了，回頭微微一笑，「裴炎曾是魂魄。」

但薛紹心中在想，玩政治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包括我自己在內。現在我的確是需要一位政事堂的盟友，但和-圖-書是野心勃勃的劉褘之會是合適的人選嗎？貌似今日在政事堂里，他已經拿出了一點合作的誠意。但是這份誠意未必免顯得太過廉價了一點，還遠遠不足以讓我動心。

上官婉兒放下手帕深呼吸了一口，「等你醒酒了，我們再談。」

一席醉話，上官婉兒卻莫名的感覺滿是心疼。她上前兩步拿出一塊手帕遞給薛紹，輕聲道：「胸口，擦一擦。」

上官婉兒第二次來到了這裏。抬頭看去，她不禁微自一笑。仍然清楚的記得上次和薛紹一同來到這裏的時候，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心情。

「短視？無能？！」薛紹佯怒瞪著姚元崇，「你死定了，你死定了！我一定會出賣你的！」

上官婉兒急喘氣的瞪著薛紹，手在拚命發抖，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落了下來。

武則天看完之後深思良久，對庫狄氏道：「姚元崇的奏章，你以為如何？」

「等一下！」武則天突然就反悔了，思之再三后，她又道：「你去，把上官婉兒叫來。」

「看我的嘴型——傻——逼！」薛紹難得的呵呵笑了一笑，「姚元崇，你看武承嗣這樣的傻逼都能當宰相，你是不是也該去大展一回身手呢？」

「政事堂里，不能沒有魂魄。」

薛紹皺了皺眉，「不必多問了，照辦吧！」

「上官才人。」

庫狄氏微微一怔，「何以見得？」

「不打緊。」薛紹仍是傻傻的笑，「我就是脫了衣服光著幫子大碗喝酒，都沒關係。胡人嘛，根本不在乎什麼儀錶禮數。」

「所wｗw•ｈｅｔｕｂoｏk•com.cｏｍ慮所請，皆是中肯。」庫狄氏說道，「姚元崇，是個人才啊！」

「這份奏章所透露的很多信息，是宰相一級的臣工才能了解到的。」武則天道，「姚元崇雖是夏官侍郎，但要說到謀國謀軍，他暫時還不具備這樣的眼界和底氣。」

「至從我媽去世之後，貌似很多年沒被女人打過了。」看著上官婉兒遠去的背影，薛紹再度傻笑起來，「不錯啊，蠻親切的！」

「公子，你不要意氣用事……」上官婉兒輕聲勸慰。

「啪——」

就在薛紹快要走出劉褘之的官署門口時，劉褘之在他身後說了一句——

薛紹笑嘻嘻的道：「那應該去找姚元崇啊，與我何干？」

「元之，這裡有一個奏本，回頭你滕寫一遍，以你自己的名義遞上去。」薛紹把奏本交給了姚元崇。

兩日後的朝會，靈州戰事得以公開，朝臣一片驚嘩。

朝會散后武則天回到御書房，開始批閱奏章。庫狄氏事先已經讀過一遍了，將幾本比較重要的擺在了最上面。

平心而論，薛紹知道劉褘之說得對，他的話簡直就是真理。但是他的話說得越是透徹，自己就越是難以信任他。

武則天翻開的第一本，就是夏官侍郎姚元崇的奏章。奏章中提議，朝廷應該給孫萬榮與李大酺封官授爵以示籠絡，並對契丹與奚族予以厚賜和嘉獎，好讓他們效忠我朝並出兵從旁牽制突厥，以備突厥進犯河北。奏章最後說，為表誠意，孫萬榮早年獻納的質子應該還給他。並可以考慮，挑選皇族宗室女和*圖*書賜婚李大酺。

「劉相，你這樣的想法很危險。」薛紹針鋒相對的看著他的眼睛。

「唉……好吧！」姚元崇只好接下了這門差事。

「傻……傻什麼？」姚元崇直愣神。

上官婉兒輕斥了一聲，自己拿著手帕開始擦拭薛紹胸口的酒漬。

「薛尚書，信不過我？」劉褘之湊得更近了，兩人幾乎是面抵面。

「濫飲？呵呵呵……沒有！」薛紹傻笑了一陣，說道，「如今我司職邦交，說白了就是陪著異族的首領吃喝玩樂。他們玩得開心了喝得痛快了，外交的事情也就好談了。」

劉褘之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他希望薛紹帶著軍方的勢力與之結盟一同自保，併合力在朝堂之上對抗武太后，不能讓她一人獨斷乾坤。

「是。」

薛紹輕嘆了一聲，不得不承認劉褘之的確是心細如髮精明過人，他的話總能說到我的心坎上。但是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古人早把這個道理給講破了。機關算盡的劉褘之，誰又敢真正的去信任他呢？

「是……」

「劉相，契丹和奚族的使臣還在等我，我就先告辭了。」薛紹轉身就走。

上官婉兒一記耳光抽到了薛紹的臉上。

姚元崇連連苦笑，「為臣者是該盡心能幹，但是鋒芒太盛了，君王也會難免不喜啊！」

「我們時刻都處在危險之中。」劉褘之也同樣不迴避薛紹的眼神，「君不見，昨日高居廟堂的宰相，今日便已淪為牧院之囚徒？」

劉褘之也上前了幾步，同樣微微一笑，「但他是無根之魂，無主之魄。」

「軍隊從來都https://m.hetubook.com.com是服從於朝堂的。沒有權力的支撐作為後盾，薛尚書在軍隊里又能有什麼大的作為呢？」劉褘之微然一笑，「這樣淺顯的道理，薛尚書應該早就明白了吧？」

「沒有。」上官婉兒滿副擔憂的上下打量薛紹，輕聲道，「公子，為何如此濫飲？」

薛紹呵呵呵呵的連笑幾聲，上前兩步走到上官婉兒的面前，小聲道：「婉兒，你真可憐。但凡有了什麼齷齪和麻煩，太后總會把你推到我的面前。莫非在她老人家看來我薛某人就真是個色中餓鬼，但凡見了上官婉兒就會邁不開腳也動不了腦，然後就會像個傻逼一樣任憑擺布？」

「權力場中，從來就沒有真正的信任可言。」薛紹淡淡的道，「曾經裴炎也很信任你，不是么？」

然後，兩人同時怔住了。

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幾乎將上官婉兒嚇了一跳。

「多謝劉相指點。薛某告辭了！」

「姚元崇上書所請，已盡數獲准。」上官婉兒換作了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我在乎。」

「是……」姚元崇應了一聲收好奏本，仍是不放心。他坐到了薛紹對面小聲道，「政務本就千頭萬緒複雜難理，如果因此而碰壁，那也不是私仇私怨。尚書，大可不必往心裏去。」

庫狄氏拿過奏章再次細看，心中暗暗驚訝：我好傻，這字字句句都像極了薛紹的口吻，我怎麼沒在第一時間分辨出來呢？

劉褘之的臉皮微微抽動有些尷尬，苦笑了一聲，說道：「薛尚書說得對，權力場中沒有永恆的敵人和朋友。而現在，我們的處境和利害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