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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關面首的許多事情，時常在武則天身邊當差的上官婉兒，比太平公主還要更加清楚。但眼下見到太平公主面露不悅，上官婉兒也就不打算再說了。

「你的意思是說，薛氏力量太過強大，一旦神皇龍馭歸天就再也無人能夠壓住我們。這對廬陵王來說，是莫大的危機？」太平公主問道。

「我的夫君出門在外，去為國家打拚了。我們卻要在家裡，打一場撼衛於他的戰爭。」這是太平公主的開場白，像極了薛紹鼓舞三軍士氣時的口吻，她大聲道，「你們願意嗎？！」

太平公主頓時皺起了眉頭，她很不願意在任何場合提起自己的母親和面首的事情。這些年來因為薛紹的緣故，自己也很少和母親討論類似的話題。哪怕當初進獻二張，都是拐了彎假借他人之手來進行。

於是太平公主對武則天提出請求，說我想讓婉兒陪我出去玩幾天散散心。武則天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說上官婉兒已經不是宮中嬪妃，大可自由出入禁中。再者你們已經是一家人，結伴出遊這是理所應當。

太平公主馬上就拉起上官婉兒一同登車離開了皇宮，奔往家中。

薛紹主張開發的這個大軍屯，原本隸屬於夏州都督府治下，如今已經劃歸到靈州大都督府治下。新上任的靈州大都督唐休璟，已經親自來到這裏坐鎮指揮上萬軍丁的春季屯田。

「婉兒，你為何如此表情？」太平公主問道。

上官婉兒走近了一些，小聲說道：「我總感覺，二張還沒那個膽量敢對我們下手。」

上官婉兒微微一苦笑，ｈtｔｐs://m•heｔｕboｏk.ｃoｍ•ｃｏm「殿下，獨木難成林。眼下我們最需要的，是爭取盟友。」

「原來如此。」唐休璟說道，「那還真是個大麻煩。」

從成親的那一天開始，太平公主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終究還是將要發生了。自己的丈夫與自己的母親，即將要開戰。

上官婉兒頓時就愁了起來。

說「信」並不十分準確，因為薛紹只是畫了一副他比較擅長的漫畫。畫中有個表情誇張的男子站在一個堆好的柴堆上，手中高舉著一個燃起的火把，貌似是要自焚。旁邊有很多的漢人和突厥人在驚悚的圍觀，男子的口中唾沫橫飛在大聲叫囂，薛紹給他配了幾句典型的漫畫式對白——

上官婉兒既激動又有些驚訝，「殿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很難說啊……」上官婉兒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憂心忡忡的小聲道，「神皇畢竟年歲已高，不得不開始考慮身後之事，否則也不會答應迎回廬陵王。但參照如今這個態勢，一旦神皇百年之後廬陵王哪能駕馭得了眼下這個朝廷？」

「婉兒，你說吧！」太平公主輕吁了一口氣，說道，「薛郎常說知己彼彼百戰不殆。既然這是一場戰爭，我們就必須更多的了解敵人。」

「殿下，該說的，不該說的，婉兒全都說了。」上官婉兒的語氣很平靜，說道，「如今我們已是同舟共濟，同生共死。該要如何行止，全憑殿下指引。」

武則天見太平公主這般傷感也是有些難過，便將上官婉兒喚來，讓她跟隨太平公主一同回家，和*圖*書好生幫勸。這正中了太平公主的下懷，眼下暗流洶湧，能不讓上官婉兒在宮裡過夜，就盡量讓她回家。

指引？

上官婉兒表情嚴峻的點了點頭，「殿下，雖說疏不間親，但現在我們已是一家人，這些話我不得不說。神皇一直都十分的忌憚夫君，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她雖然是你的母親，但畢竟也是君王。君王考慮得最多的，並非是親情。」

「公主殿下和諸位，可能有所不知。」上官婉兒說道，「如今二張深受神皇寵信。他們在神皇心目當中的重要程度，絕非當初柳懷義所能攀比。」

「你們怕了嗎？怕了嗎？」

我？

薛紹攤開那幾封信各自看了，不由得暗自一笑，叫人取來筆墨紙張等物，給暾欲谷回了一封信。

「就在這裏！」

皇宮裡面一切如昨，什麼也沒有發生。

太平公主來了之後二張自動迴避了，母女倆聊了一陣私房話，話題多半是與薛麟玉有關。談到傷心處太平公主還抹了幾滴眼淚，武則天就勸她放寬心，多和其他的兒女親近。臨走時，武則天還給太平公主送了幾件精美的玉器算作是對她的安慰。但這讓太平公主越發覺得傷感。

「怕就對了！我狠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不信？我馬上就燒一個給你們看！」

唐休璟答說：「回鶻發起叛亂在戰場上打輸了，倉皇南逃渴望得到大周的庇護。按理說回鶻部是突厥汗國的一部分，他們的家務事我們這些邊將不大好插手，唯恐引發兩國的軍事衝突。因此唐某暫時將那幾千降戶安置在豐州受降城一帶和*圖*書，只等朝廷鈞令行事。如今薛帥來了就好，那樣的大麻煩可不是唐某這種邊將敢於妄自定奪的啊！」

太平公主就把張家兄弟密謀對付薛紹的事情，較為詳細的對上官婉兒講了。

太平公主頓時眼睛一亮，「你們還真是不謀而合了！——看來，還是得要按照薛郎交待計策去行事！」

「薛帥，我是不是又有機會和你一起並肩作戰上陣殺敵了？」唐休璟戰意拳拳的來問。

上官婉兒這話一說完，連太平公主都吸了一口涼氣，「二張拜相，這怎麼可能？！」

薛紹呵呵的笑了一笑，再問突厥可有消息傳來？

太平公主的表情都凝滯了，足足怔了半晌。

……

上官婉兒說道：「如果是與神皇相鬥，自然無人敢於參戰。但如果我們的矛頭永遠只是對準二張……」

太平公主一轉頭看向上官婉兒，「我們還有智慧！」

上官婉兒點了點頭，說道：「雖然二張與柳懷義一樣都是神皇的面首玩物，但區別就在於柳懷義畢竟是市井之徒，他除了相貌周正身強體壯，再無任何可取之處。當初神皇會接納於他，純粹是為了排解閨中寂寞。二張卻不同，他們出身名門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極其善於迎奉神皇心思，時常把神皇哄得眉開眼笑。神皇年歲已高最是渴望享受天倫之樂，二張對神皇來說既是面首又如寵愛的兒孫一般。再有一層，至從廬陵王回歸之後，神皇越發覺得宰相大臣和兒女侄子們都與自己離心離德，她迫切需要真正能夠徹底忠誠於她的人。來俊臣之流已經引起公憤m.hetubook.com.com不可任用，於是神皇轉而寄望於二張。她希望二張能夠立足於朝堂成為自己的得力臂膀，於是她給二張任命了侍郎以上的官職，其他的張家兄弟也陸續官居要職。想必用不了多久，二張甚至還要拜相！」

太平公主又氣又急的直咬牙，「倘若我娘當真如此，滿朝文武都會與之離心離德。這該如何是好？」

這時郭安說道：「殿下，不如就讓屬下去跑一趟，再請薛帥班帥回朝。」

薛紹和薛楚玉率領跳蕩軍，已經抵達了銀川軍屯，正趕上這裏進行春耕，一派忙碌的景象。

「有。」唐休璟說道，「突厥牙帳的莫賀達干暾欲谷派人送來了一封信，希望唐某能夠主動交還那些回鶻降戶。唐某回信推說，此等大事需得朝廷定奪。此後暾欲谷又送來了幾封信，言辭頗為激烈甚至帶著威脅的味道，唐某未再予以理睬。」

看到玉器，她就忍不住想到薛麟玉。

「不必了。讓他去做，他該做的事情。」太平公主深呼吸了一口，說道，「我有勇氣也有信心，承擔起洛陽的全部事情！」

太平公主怔了一怔，「言下何意？說清楚！」

「是這道理……」太平公主輕吟這四個字，臉色漸漸的陰沉下來。

「這我知道……」太平公主深吸了一口氣，沉默了片刻，說道，「這些年來，薛郎和我娘一直都是亦敵亦友，我夾在中間比誰都明白。他們精誠合作抵禦外敵、穩固朝綱、治理國家，但相互之間從來就沒有少了猜忌與妥協。如今我娘已經七十古稀了，薛郎卻是三十而立如日中天。換作是任何君王，也和-圖-書難免會擔心起自己的接班人能否駕馭得了薛郎這樣的重臣。」

同樣的，武則天也很少和太平公主談及面首之事。再如何親密武則天也畢竟是長輩，長輩的隱私哪能隨意讓子女知曉呢？

「願意！」眾人大聲附合。

「怎麼說？」薛紹問道。

上官婉兒早已察覺到太平公主的反常，回到太平公主府一看，楊思勖、郭安和洪門的兩大堂主趙崎樊振都在。她更加認定，一定是發生了重大之事。

太平公主輕嘆了一聲，「二虎相爭，誰敢相勸？」

上官婉兒說道：「因此我猜測，神皇不會明確去對二張授意，但憑二張的膽量和能耐，他們如果不是摸准了神皇的心思根本不敢有半分的造次。眼下，如果他們成功了，那麼就是替神皇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立下奇功。如果他們失敗了，神皇也可以把他們當作來俊臣一樣的去捨棄。換句話說，眼前的這場戰爭並非是我們與二張的戰爭。而是……夫君和神皇的戰爭！」

「信件拿來我看。」

郭安點了點頭，「但是殿下，這不僅僅是有勇氣和信心，就能解決的問題。」

薛紹就笑，「哪有那麼多的仗可打？我是為了那幾千帳的回鶻降民而來。」

「公主殿下，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敢細想。」上官婉兒突然說道。

太平公主頓時心中一涼，「你的意思是說，二張之所以如此囂張，其實是在迎合我娘的心意？」

「我也希望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上官婉兒說道，「否則的話，我們的朝政真的會要亂成一鍋粥。」

薛紹的突然駕臨讓唐休璟頗感意外，同時也是一場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