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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將不怕死！」秦破虜一邊磕頭一邊道，「罪將只想，死在沙場上去！」

秦破虜撲通一下又跪了下來，「破虜無可辯駁，但求速死！！」

「我們根本不是要滅你的國。」薛麟玉深呼吸了一口，又嘆氣一聲，「我無法給你解釋！」

「這怎麼可能？」薛楚玉驚訝道，「玄雲子智追鬼神，豈能中了他人之計？」

薛麟玉失去了他的頭盔披散著頭髮，身上帶著一些血跡傷痕，雙手被捆縛在背後，被四名突厥武士帶進了一頂帳篷里。

現在，薛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那可如何是好？」月奴道，「如果世子沒有落到他們手中，我們還可以按兵不動靜觀其變。現在，卻是迫在眉睫了。真是愁人！」

驀然帳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們兩個頑童，爭吵完了沒有？」

薛紹長吐了一口氣，「但願，不是。」

秦破虜慌忙把頭一低，做出了一副乖乖挨揍的姿態。對於他這一輩武舉出身的年輕將校而言，薛楚玉不僅是他們頂禮膜拜的神，還是點撥他們個人武技的授業恩師。當眾挨頓胖揍，那根本不叫事。

「楚玉，別難為他了。」薛紹平靜地說道，「突厥人的目標擺明就是要生擒我兒。敵眾我寡，你們留下來死戰也護不住他。能夠突圍而出前來報信，已經殊屬不易。秦破虜，你起來。我准你，戴罪立功。」

兩個人，同時一愣。

「誰？」

「啊？！」月奴一下就驚呆了，「不、不會是她吧？」

克拉庫斯呵呵一httｐs://ｗwｗ.ｈeｔｕbｏok.ｃｏm•ｃoｍ笑，走出帳外，「娘，你怎麼親自來了？」

秦破虜不動。

「要殺便殺了，少在這裏裝腔作勢！」薛麟玉有點惱了。

薛紹苦笑了一聲，「一切，皆有可能。」

「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意。」克拉庫斯突然大笑起來，「就如同，屠刀從來不問羔羊的意見！」

薛紹用力去扳他的臉，他犟著就是不肯轉過臉來。

「不對。」克拉庫斯指著自己的腦門，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這裏也比你好使。否則，你又怎會成為我的階下之囚？」

月奴滿副擔憂和心疼的表情，輕聲道：「世子雖然被俘，但突厥人是想以他為要挾。料來，世子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險。」

現在薛紹眼前面臨的情形很是明了，元珍已經出招了。無論是被困察伏川的李大酺還是突厥人的莫名西遁，都有可能是陷阱。

「有人出賣了我們！」秦破虜只好說道。

月奴怔得直輪眼珠子，小聲道：「那可是你的嫡長子，太平公主那處……」

「你怎不說話？」薛紹做閉目養神之狀，問道。

薛紹搖頭，「往來千里。就算能夠再次打探到消息，戰機已失。」

薛紹也就不勉強他了，平聲靜氣問道：「你們潛伏這麼久，一直很成功。怎會突然暴露，被人圍殲？」

張成當場就呆了，連忙將秦破虜帶回磧口城關，來到了薛紹面前。

薛紹尋思，李大酺那邊的消息應該是錯不了。現在最為可疑的，就是突厥西www.hetubook.com.com遁，這像極了一塊誘釣大魚的香餌。但是這個消息的來源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和玄雲子……自己，有什麼理由懷疑他們呢？

兩人就這樣瞪著對方，看了許久。

良久過後。

薛楚玉咬了咬牙，再又怒氣沖沖的對著秦破虜，「你倒好，世子被俘，你卻安然逃出！」

「省省吧！」克拉庫斯哈哈大笑，「就你這樣的，我能打十個。遍視中原，除了授我武藝的薛楚玉將軍，沒人會是我對手。」

薛紹明白他的意思，一是擔心薛麟玉的安危，二是改派經驗更為老道的斥侯前往漠北深處打探消息，的確更為妥當。

「真的是你……」薛麟玉瞪大了眼睛，喘著氣。

薛麟玉頓時恨得咬牙切齒，「是你跟蹤玄雲子仙姑找到我們，然後襲擊了我們？！」

「罪將不知。」秦破虜只說了這四個字。

「好了，你們兩個出去吵。你們，也都退下。」薛紹擺了擺手。

既然他們的忠誠不容置疑，那有沒有可能他們當中的某一個，甚至是兩個同時犯了錯，中了他人之計誤聽謠言，從而傳回了對北伐大軍極為不利的錯誤情報呢？

「還敢犟嘴？！」薛楚玉大怒，揮起大耳刮子就要猛抽。

秦破虜也有點惱了，大聲叫道：「罪將只是稱說，除了她沒人知道我們的行蹤。卻並未咬定是她出賣！」

「說得好像，你認識我一樣。」那個人轉過了身來。

克拉庫斯沒有回答，冷冷一笑又將玉佩收了起來，說道：「這是我的國和*圖*書。而你們，要滅我的國！」

所以，帶兵之人無不謹慎，甚至多疑。

秦破虜脫|光了上衣叫人用繩索將自己反綁起來，背上背了一口出鞘的劍，披頭散髮跪在薛紹面前。

薛紹點了點頭，「還有嗎？」

「看著我。」

薛紹上前幾步，先將秦破虜背上的那口寶劍小心拔了出來，挑斷了他身上的線索，然後將他扶起。

「有什麼，就說吧！」薛紹勉力笑了一笑，睜開眼睛看著她。

帳篷里只有一個男子，背對著薛麟玉站著。

薛楚玉強忍怒氣收趕了手，再道：「哪句？」

帶兵打仗十數年，薛紹已經十分明了戰爭的勝負之規則。其實，勝負並不取決於誰做得更對，而是——誰更少犯錯。

秦破虜再次沉默不語。

薛楚玉等人全都驚呆了，薛紹自己也是愣了半晌。

「你認為可能嗎？」薛麟玉冷笑。

當夜，斥侯頭領張成帶上了滿滿一隊五十員精銳斥侯，趁著夜色出了磧口去尋薛麟玉了。不料他們北行了不過數十里，就遇到了秦破虜和五六名士卒帶傷逃回。這才驚聞，三日前薛麟玉一行人突然遭受大批狼騎包圍攻擊，除了秦破虜這幾個人成功突圍而出，其他大多陣亡。

「滿口胡言！」薛楚玉大喝一聲，「玄雲子怎會出賣世子？！」

「是玄雲子嗎？」薛紹問。

「以私情謀軍，這正是突厥人希望我犯的錯誤。」薛紹站了起來，說道，「月奴，我問你一件事情。」

薛楚玉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私下進言說，大戰在即前方兇hetubook.com.com險，是否派人去將世子喚回？

「匹夫之勇！」薛麟玉有點氣不過，恨得直咬牙。

秦破虜別過頭去，強忍哽咽。

於是，薛紹答應了。

將人帶進來之後，四名突厥武士施了一禮，悄然退出。

薛楚玉眨了眨眼睛，「有區別嗎？」

「是不知？還是不敢說？」薛紹聲音一沉。

薛麟玉看著那個人的背影，心中原有的憤怒、恐懼和不安，全都變作了驚詫，「是你嗎？」

薛紹坐了下來，一手撐著額頭，滿臉疲態盡顯。

「又犟嘴？！」

克拉庫斯仍是笑著走到薛麟玉面前。他的個頭比薛麟玉略高，因而稍稍低下頭，小聲道：「如此沉不住氣，果無王者之風。」

「不。聽你這麼一說，我的心情好多了。」薛紹笑了一笑，說道：「現在我最擔心的，其實並不是麟玉的安危。而是，突厥方面的消息斷絕。如此一來，突厥西遁的消息真偽，也就無從驗證了。」

「我不會說話。胡亂開腔，就怕煩著你了。」月奴小聲道。

「謝大帥不殺之恩！」秦破虜跪在地上磕頭。

「說！」薛紹大喝一聲。

薛楚玉咬牙切齒，「死沒出息！」

「你應該比我，更加的了解艾顏。」薛紹道，「如果你是她，你會在這種時候，對麟玉下手嗎？」

克拉庫斯則是擰著眉，彷彿帶怒又彷彿驚詫的，看著薛麟玉。

「他說，並未咬定是玄雲子出賣。卻稱說，只有玄雲子知道他們的行蹤。」薛紹道。

眾人只好都退下了。

「罪將秦破虜，前來領死！」他一頭磕在和_圖_書地上再不抬起，也不再多言。

克拉庫斯走到薛麟玉的面前，從懷裡拿出一塊玉，晃蕩在薛麟玉眼前。

「住手。」薛紹低喝了一聲，再道，「他剛才那句話，說得有道理。」

「公子，請說？」

薛麟玉心中一凜，「誰？！」

「再派斥侯前去打探？」月奴試探的道。

月奴苦笑了一聲，「如此淺顯的道理，你豈會想不通？我真蠢，竟然班門弄斧。」

秦破虜沉默。

「大有區別。」薛紹道，「玄雲子固然不會出賣我兒。但難保不會有人利用玄雲子，找到了我兒與破虜等人的下落。」

薛麟玉，被俘了！

過了片刻，月奴輕輕走了進來，悄無聲息的跪坐在了薛紹旁邊。

「我也不需要解釋。」克拉庫斯走到一旁，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說道：「對我而言，這就是一場戰爭。除了勝負，沒有別的道理可講。現在你是我的俘虜，一切，都要聽從我的指派行事。」

全場鴉雀無聲。

月奴看到他這副表情卻是心裏一慌，「公子，你可千萬不能罔顧世子性命，按兵不動啊！」

……

「倘若為了一個傻小子倉促出兵，中計兵敗賠上萬千將士性命，就是做對了嗎？」薛紹反問。

因為他們都發現，對方居然是那麼的眼熟……和自己長得太像！

薛紹深吸了一口氣，牙關緊咬，不說話。

秦破虜猛然轉過臉來，披頭散髮的對著薛紹，「除了她，沒人知道我們的行蹤！」

「你有？」薛麟玉再度冷笑，「有本事你解開我的繩索，片刻便能知道誰是英雄，誰是狗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