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從傍晚開始，朱慕雲就一直坐在客廳，隨時注意著外面的動靜。只要聽到汽車聲音，就會起身翹首以待。直到七點的時候，李邦藩的車子，才開了進來。李邦藩不到下班時間，是不會隨便走的。在這方面，他確實起到了表率作用。至少，比朱慕雲的散漫，不知道強多少倍。

「我這也算是支持電燈公司的業務嘛，如果發出來的電，大家都不用，電燈公司豈不要虧本？」朱慕雲笑著說，其實，電費他根本就沒有考慮在家用開支之列。難道說，張廣林還敢讓電燈公司，來家裡收電費不成？就算他真的收了，這筆錢，馬上就會轉嫁到電燈公司的煤油上。

對朱慕雲的女友，李邦藩也是聞名已久。但還是第一次見到，於心玉今天穿著一件藍色旗袍，顯得優雅高貴。李邦藩暗暗點了點頭，怪不得朱慕雲會神魂顛倒。如果他之前遇到了於心玉，也會一見傾心。

「今天就不說工作的事了，于小姐，你是哪人啊？」李邦藩擺了擺手，他來朱慕雲家，除了體驗空調效果，也想見見於心玉。

「沒有問題，我晚上會抽時間出來一趟。」朱慕雲點了點頭，晚上李邦藩要來吃飯，但應該不會太久。只要華生將情報，及時傳遞迴來，他再來趟法租界，也是來得及的。

「我是朱慕雲，你晚上，遲一點下班，等情報處將審訊室用完后。如果他們餓了，可以讓郭傳儒做點宵夜。」朱和*圖*書慕雲叮囑著說，他是想告訴華生，情報處的審訊沒有結束，華生就不能離開。而審訊的結束，也意味著，李玉清和劉慎之開始招供了。

朱慕雲是在客廳打的電話，於心玉和玉梅，都在家裡。雖然她們一個在樓上，一個在廚房，但都側著耳朵在細聽。朱慕雲無事不可對人言，為了不令她們失望，故意將聲音提高了好幾十分貝。

「是。」華生恭敬地說，想了一下，他又問：「處座，晚上你在哪？等會我來彙報。」

「你在審訊室，好像裝了竊聽器吧？一定要把他們的情況，及時反饋回來。晚上，我們還要見個面。」鄧湘濤說，當時朱慕雲在布置二處審訊室竊聽器的時候，他覺得並沒有多大作用。

「好的。」華生當然聽明白了，他與朱慕雲已經有了默契。電話里輕易不會說重要的事情，就算是在辦公室，涉及到隱私，也盡量不說。

「你這裏的格局，跟我那裡差不多嘛。」李邦藩走出車子，四處看了看，笑吟吟地說。

「我說怎麼這麼冰爽，原來是開了空調。」朱慕雲說，進門的時候，他其實就感覺到了。幸好當時沒問，要不然於心玉現在就沒借口了。

「歪理邪說。」於心玉嗔惱著說。

「以後，家裡每個月的電費，都得幾百元了。」於心玉心疼地說，這麼多錢，如果用在抗戰上，可以做多少事啊。朱慕雲這個漢奸特務，卻用來享受ｈｅtuｂｏｏk•cｏm•com。

「局座。」朱慕雲早就站到了門口，等車子停穩，快步跑過去，恭敬的開了車門。

「你啊，中毒太深了。情報處今天抓的什麼人？不會又被他們打得皮開肉綻吧？」於心玉想著那些抗日人員，被情報處的劊子手，打得血肉模糊的樣子，心裏就不舒服。

「情報處當然有審訊室，但二處在碼頭的貨物檢查場，不那麼引人注意。而且，二處的審訊室，是單獨建的，情報處借用，不用影響到二處。」朱慕雲說。

「晚上，李邦藩要來你家吃飯，到時候，你得配合於心玉，可不能露出破綻。」鄧湘濤叮囑著說，李邦藩可是日本特務，生性多疑。如果能讓他不產生懷疑，於心玉的潛伏任務，就算成功了一半。

「裏面改造了一下，算是中西結合吧，請局座指正。」朱慕雲微笑著說。

晚上，李邦藩會去朱慕雲家作客。他這個總務科長，當然不能隨便上門。如果情況緊急的話，恐怕只能用電話與朱慕雲溝通。

「沒辦法，今天情報處借用二處的審訊室，現在還沒走。」朱慕雲解釋著說。

「知道。」朱慕雲鄭重其事地說，他當然也知道這個規矩。只是，李玉清和劉慎之的準確被捕時間，他並不知道。可是，以鄧湘濤的身份，要查到他們被捕的時間，還是很容易的。

「這是自然。」朱慕雲說，於心玉的安全，就是他的安全。如果於心玉暴露和_圖_書，朱慕雲也會被調查。

「我到家了，晚上局座會來吃飯。」朱慕雲提醒著說，他相信，以華生的機敏，自己提醒之後，一定會注意的。

「你要注意他們的招供時間。」鄧湘濤叮囑著說，如果他們是在七點前以前開的口，就算變節。一旦叛變，就要受到家法制裁。否則的話，就是可以諒解的。

「你們抓的，還不是中國人？」於心玉說。

「不會說。」於心玉說，其實，她是會說一點的。日語比德國、英語，還是簡單得多。對她來說，並不算難。任何人，只要精通了一門外語，再去學第二門，就能事半功倍。

只不過，為了不打擊朱慕雲的積極性，他才撥了一套監聽設備。設備安裝好后，也確實沒有收到過有價值的情報。等朱慕雲上任二處處長后，這套設備，基本上就成了一堆廢鐵。但是，今天，這堆廢鐵，很有可能會立功。

第三分隊，馬上就要緊急轉移，就算是現在告訴朱慕雲，也沒多大意義。對這種，馬上就要失效的情報，也就只有朱慕雲，還能發揮最後的作用。鄧湘濤沒有猶豫，將第三分隊的人員、地下以及聯絡方式，全部告訴了朱慕雲。

果然，朱慕雲掛了電話，走進了書房后，於心玉就跟著進來了。剛才朱慕雲說的話，於心玉一字沒漏，全部聽到了。情報處用審訊室？這又是出了什麼事？

「誰讓他們抗日呢？沒有日本人，哪有我現在的生m.hetuｂooｋ•cｏｍ.cｏm活？所以，我們得感激皇軍。皇軍給了我一切，沒有皇軍，就不會有我朱慕雲。」朱慕雲誠懇地說。

果然，聽說是地下黨后，於心玉明顯鬆了口氣。她原本不在想，如果情報處抓的是軍統人員，她就得及時通知鄧湘濤才行。

「局座是日本留學回來的，很崇尚日本文化。你也是留學回來的，你們應該有共同語言。」朱慕雲微笑著說。

「心玉，會說日語么？」朱慕雲突然問，李邦藩表面上，是從日本留學回來的，實際上，是正宗的日本人。對他的底細，朱慕雲一直沒有查清楚。

「在你心裏，只有工作。剛才在客廳打電話，說的還是工作。」於心玉嗔怪著說。

「怎麼樣，空調效果還可以吧？」於心玉問，今天的空調全部調試完畢，整個家裡，都能感覺到被空氣包圍。

朱慕雲回到家后，拿起客廳的電話，給華生去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后，等了好一會，華生才接。畢竟，他在密室內，聽到辦公室內的電話鈴聲，恐怕也被嚇了一跳。

「局座，請到書房休息吧。」朱慕雲說，李邦藩既然來了，他當然得彙報一下今天的工作。

在此之前的招供，算是變節。但四個小時后再招供，就算真的變節，組織也是可以理解的。現在，距離他們被捕，差不多有一個半小時，留給軍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是你的局座，又不是我的局座。」於心玉不滿地說，要不是為了和_圖_書任務，晚上她都不想在家裡。

「我們雖然還沒有訂婚，但在外人看來，你已經是我的未婚妻。局座是我的長官，你當然也得尊重他。」朱慕雲勸導著說。雖然他知道，於心玉一定會配合，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清楚。

於心玉也是個怕熱的人，古星原本就是火爐之稱，一到夏天，她就很不適應。雖然原來也可以用風扇，但跟空調相比，完全有著天壤之別。

走進去就是客廳，於心玉領著玉梅，已經站在裏面迎接。李邦藩身為政保局的局長，朱慕雲的上司，他的到來，不僅僅是家庭聚餐，更是一次政治活動。

「好像是地下黨。」朱慕雲撒了謊，如果讓於心玉知道，情報處抓了軍統的兩人，恐怕於心玉未必能沉得住氣。對她來說，今天接待李邦藩，才是頭等大事。

「情報處自己沒審訊室？還是你們二處的審訊室，特別高級？」於心玉問。

「哪位？」華生戴著耳機，全神貫注的聽著審訊室的動靜，電話響了好一會，他才聽到。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間，這個時候會是誰給自己打電話呢？二處的工作，他早就安排好了，下午不會有人來打擾才對。

隨後，鄧湘濤馬上跑到上面，打了幾個電話。時間就是生命，每早一分鐘，將情報通知下去，第三分隊的損失，就會越少。誰也不知道，李玉清和劉慎之，能挺多長時間。鄧湘濤規定，軍統的人員，被捕之後，至少要四個小時后，才能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