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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崎良一是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人。一旦他懷疑上了某人，就會用盡一切辦法。如果關在裏面的黎立群，露出絲毫破綻，或者，在言語中激怒了日本人，都會被用刑。日本人用刑的手段，朱慕雲已經見識過。可以說，沒有幾個人，能承受得住。

「黃老闆，這東西應該很貴吧。」朱慕雲突然問了一句。既然黃瑞琦這樣說的話，他心裏有了主意。

黃瑞琦也沒想到，會突然遇到朱慕雲。包里的錢，全部送給了尉遲青巨。此時身無長物，只有這件剛剛收到的漢代四乳神銅鏡。

潛伏土組的電台，轉移到三中后，由黎立群負責收發報。昨天晚上，正是發報時間，黎立群身上，應該還藏著一份電報稿。

朱慕雲沒想到，在法租界，竟然還有這樣一個幽靜的地方。早知道的話，也應該來吃幾頓。雖然還沒有吃，但看著這裏的環境，想必廚師的手藝，也不會差到哪去。

憲兵隊的門，進去容易，但想出來，可就難了。但是，黎立群是他的副組長，他必須要想辦法營救。而且，時間越早越好。

「黃老闆，我有個習慣，如果不先把事情先談好，再好的飯菜，也難以下咽。」朱慕雲意味深長地說。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瞥了黃瑞琦手中的錦盒一眼。

尉遲青巨只是巡捕廳的翻譯，說到底，是法國人的奴才。他在憲兵分隊受了委屈，自然有法國人替他撐腰和_圖_書。但黃瑞琦的身份敏感，如果他被憲兵分隊的人盯上，特別是引起了宮崎良一的興趣，那麻煩就大了。

黃瑞琦很擔心，黎立群有沒有處理好那份電報稿。尉遲青巨並沒有見到黎立群，他都不知道黎立群的真實情況。見到朱慕雲的車子出來，黃瑞琦覺得，可能有轉機了。朱慕雲貪財，這是他最大的軟肋。只要給足了錢，不怕朱慕雲不出力。

「好啊，但沒特色的菜，我是不吃的哦。」朱慕雲笑了笑，他才不會相信黃瑞琦的鬼話，黎立群正在裏面待著呢，要不然黃瑞琦能來？

「黃老闆，你送這東西給我，這頓飯，我就更加不敢吃了。」朱慕雲仔細地端詳著這面銅鏡。雖然他不是藏家，但經常在古玩走動，也知道行情。像這種品相的銅鏡，沒有三五千大洋，怕是買不到的。

下車后，引著朱慕雲，走進了園子內的一棟三層小樓。小樓很安靜，除了門口門著一名夥計外，他們走上去，一直沒有見到其他人。他們用餐的地方在三樓，走上去，站在窗口，有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這是黃瑞琦剛剛從別處收過來的古董，足足花了大洋兩千元。要不是著急救黎立群，他絕對不會忍痛割愛。他知道，朱慕雲也喜歡玩古董。在各個緝查科走貨的商人，經常會去朱慕雲家購買古玩。

黃瑞琦一臉錯愕，看著朱慕雲一氣呵成的寫下契約，他覺和*圖*書得，自己都有些佩服朱慕雲了。別人都說自己臉皮厚，為了賺錢，可以不要臉。但跟朱慕雲相比，自己還是太要面子了。

「我的意思是，東西雖是地攤上買的，但確實是個好東西。只不過賣家不識貨，讓我撿了個漏。」黃瑞琦說，這東西當然不是地攤上能買得到的，但是，兩千大洋，他覺得確實是撿了漏。

「朱隊長，請坐。這是黃某的一點心意，請笑納。」黃瑞琦將朱慕雲坐到窗戶邊的椅子上，打開錦盒，推到了朱慕雲面前。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讓黃老闆吃虧。你原價多少錢買的，我再加兩成。亂世黃金，盛世古董。現在的銅鏡也不值什麼錢，這樣吧，十二個大洋，如何？」朱慕雲自顧自地說，他掏出錢，很是爽快的遞給了黃瑞琦。

黃瑞琦為了黎立群，竟然送出這麼貴重的東西，朱慕雲自然不敢隨便收。他微笑著，將錦盒推到了黃瑞琦面前。朱慕雲雖然貪財，但也不是什麼錢都要。

「東亞飯店，新來了個大廚，八大菜系，樣樣精通。特別是湘川菜，更是一絕。」黃瑞琦笑著說。他確實特意請朱慕雲吃飯的，只是剛好碰到朱慕雲，臨時起意罷了。

神獸造型各不相同，青龍回首擺尾，雙角細長，鬃毛根根可辨，刻畫極為細緻；白虎張牙舞爪，昂首向前，身側似有一翼，威猛無比；蛟龍昂首闊步，頭生一角，龍鱗片片和圖書可數；戰馬奔騰，回首嘶鳴，背負馬鞍，極為俊猛。

「不貴，不貴，就是個地攤貨。」黃瑞琦忙不迭地說。他心裏暗喜，朱慕雲果然是個貪財之人。

「我是來請朱隊長吃飯的。」黃瑞琦笑眯眯地說，他本身就胖，這一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都快沒眼睛了。

黃瑞琦雖然是古星的一名富商，但如果碰到日本憲兵，被一槍擊斃，也不算什麼新聞。日本兵在古星，濫殺無辜，隨意迫害中國人。作為軍統潛伏土組的組長，黃瑞琦想要潛伏下來，首先就得保護自己的安全。

黃瑞琦當然是為黎立群而來，可是，連尉遲青巨都在裏面碰了壁，他自然不敢輕易進憲兵分隊的門。日本人一向不講理，日本兵就更加蠻橫無理，至於日本憲兵，簡直就是目無王法。

「你就用地攤貨來糊弄我？」朱慕雲臉上露出不悅之情，不滿地說。

「十二個大洋？朱隊長既然喜歡，就當是黃某的一點心意就是。」黃瑞琦微笑著說，但他的心卻在滴血，十二個大洋，還是給自己加了兩成后的價格。難道這面漢代神獸銅鏡，竟然只要十個大洋就能買到？

黃瑞琦的車子，在前面帶路，朱慕雲跟在後面。黃瑞琦對東亞飯店，似乎非常熟悉。他並沒有從正面進去，而是從側面的一條小路，拐進去后，最後一處園子內停了下來。這個園子不少，周圍樹木蒼翠，奇花斗妍。

「是這樣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古星三中的黎立群，你應該也認識，他昨天晚上，被憲兵分隊誤抓。我想請朱隊長，幫忙求個情，看今天能不能讓他出來。畢竟，黎立群是個斯文人，性格又耿直。如果在言語上，得罪了日本人，我怕他吃虧。」黃瑞琦解釋著說。

「我在前面帶路，你跟著來就是。」黃瑞琦連忙說，只要朱慕雲答應吃飯，那就是好事。

黃瑞琦送的東西越貴重，他就得越謹慎。再說了，大澤谷次郎那邊，還沒有傳來消息，自己只是讓他注意黎立群，可能不能放人，要怎麼樣才能放人？放人的風險有多大？他都沒有評估。

黃瑞琦還能有什麼辦法？自己明明是送給朱慕雲一份厚禮，可現在，變成朱慕雲用錢買下的漢代神獸銅鏡。他突然覺得，朱慕雲的手法，怎麼這麼熟悉呢。

「一招鮮，才能吃遍天。樣樣精通，我看是樣樣稀鬆吧。」朱慕雲蹙起了眉，他自然知道，黃瑞琦來找自己，必定是為黎立群而來。可是，不管事情辦不辦得成，跟黃瑞琦接觸一下也好。

「黃老闆，請簽字畫押吧。」朱慕雲說，他經常寫這樣的契約，已經輕車熟路。

「那可不行，橋歸橋，路歸路，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朱慕雲堅定地說，他讓人拿來紙和筆，當著黃瑞琦的面，寫了一張交易契約。

剛才朱慕雲眼中，明顯露出一絲興奮的光芒。可是，在關鍵時刻，他能將錦盒推回來。看來，朱ｍ.ｈeｔubooｋ.cｏｍ.com慕雲也不是那種，為了錢，連命都可以不要的人。

偶爾，黃瑞琦也去買過，但僅限朱慕雲的辦公室。當然，朱慕雲所謂的古玩，只是權錢交易的一種手段。

撿漏考究的是眼力，黃瑞琦自認，自己眼力不錯。賣家認為，這是元代銅鏡，但他篤定，這是漢代無疑。如果放到市面上，沒有五千大洋，恐怕是收不到手的。

這面鏡子呈圓形、圓鈕、圓鈕座，鈕座外圍雙凸線方形界格，座周有四片三瓣組成的羽狀紋飾，指向界格四角。四角外各置圓座乳釘一枚，圍有連珠紋一圈，將鏡背分為四區，其間飾以青龍、白虎、蛟龍、奔馬四獸，淺浮雕而成。

如果，為了一個黎立群，要冒著被宮崎良一懷疑的風險，朱慕雲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手的。黎立群或許是抗日分子，但自己的安全更加重要。這一點，是胡夢北經常千叮嚀萬囑咐的。

「朱隊長，這裏的飯菜還可以，難得的是，環境幽靜。」黃瑞琦站到朱慕雲身邊，他手裡拿了個錦盒，爬了三層的樓梯，氣喘吁吁。

四獸造型優美靈動，體態矯健，細微之處各有妙趣，極富動態之感。近緣處飾櫛齒紋一周，寬緣上為變形環繞的四神圖案。黑漆古，品相完美。

這面銅鏡，不像宋三的金條。至少，從價值上論，兩者就沒有可比性。金條的價值，擺在那裡，誰也否認不了。可是古玩呢？就算一萬大洋的東西，但一個大洋買到，也是有可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