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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1592

作者:御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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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帝國榮耀 第二百六十三章 至少,能拯救自己的家人?

第二卷 帝國榮耀

第二百六十三章 至少,能拯救自己的家人?

算算時間,自己二十三歲了,算算大明朝的壽命,還有五十一年,如果不出意外,到崇禎十七年的時候,七十四歲,自己這一輩子的壽命大抵也就這樣了,還能奢求什麼呢?
「我兒,為父對不起你,為父對不起這個家,也對不起天下百姓,這一切都是為父的錯,這一切都是為父沒能做到自己該做的事情,直到今時今日,為父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們穿戴華夏衣冠,帶著華夏文明遠走他鄉,另尋土地繁衍生息,千萬別忘了華夏文明傳承……」
中年男子嚎哭出聲:「父親何出此言!大明尚在!陛下尚在!國家尚且完整!父親何出此言?!父親!您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您是能征善戰的大將軍!您為何不在此為國出力!卻要將我們一門三分骨肉分離啊!!!就算是闖賊得了天下建了新朝,中華還是中華,我們為何要離開故土去做那孤魂野鬼啊!!!」
「孫傳庭也是這樣說的!然後他死了!」老者忽然之間怒目圓瞪:「老夫早就給皇帝上書,早就給孫傳庭去信,告訴他們闖軍不再是五年前的闖軍!闖軍也會進步也會改變!他們也會從烏合之眾變成有章有法的精銳軍隊!可是呢!孫傳庭不聽!皇帝也不聽!用五年前的戰法戰術去對付五年後的闖軍,他們當李自成是豬嗎?!」
如果……如果可以再來一次的話……
他親眼看著江南各地的富豪們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而北方的難民們過的又是什麼樣的日子,那些蛀蟲掏空了大明朝,最終,他們所積累的財富全部便宜了滿清,全部被滿清拿的乾乾淨淨,人也殺得乾乾淨淨,在此之上,血色的新秩序建立起來——中華自此非中華……
蕭如薰粗暴的堵住了蕭國良的嘴巴。
他似乎萌生了退意。
「子寧,為父何嘗不願救國,可是,為父欲救國,而國不欲讓為父去救,五十年前,為父看著國家深陷泥潭,想伸手拉一把,可國家卻一巴掌拍開了為父的手,繼續在泥潭裡掙扎,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為父何嘗不想救國!可直至今日,國才願意讓為父去救,可大勢已經無法挽回,便是太祖成祖再世,大明朝也是無藥可救了。」
「老爺先走一步,老僕很快就會跟上。」
中年男子撲通一聲跪在了老者面前:「父親!請您出山!救救大明朝吧!」
「我蕭如薰無能!我蕭如薰對不起大明子民!我殺了努爾哈赤,卻獨獨遺漏了皇太極這妖孽啊!!我為何要急著撤軍!我為何不能繼續搜檢一番啊!是我對不起天下!是我對不起大明子民!是我對不起中華千秋萬代啊!!!」
自打穿越以來,蕭如薰第一次這樣詢問自己,這樣質問自己。
這邊國戰剛剛打完,那邊政治鬥爭波瀾再起,還是那麼的兇猛可怕那麼的不可一世,彷彿不分出個生死就無法繼續共存下去一般。
「砰!」
蕭如薰蒼老的手撫上了大兒子蕭國良的臉。
辭官歸隱,帶著賞賜的金銀離開中原去嶺南之地定居,甚至是去海南島定居,等到了甲申國變的時候,自己如果還活著就帶著子孫後代出國,去朝鮮,去日本,或者去南洋的某地,如果自己死了,就給子孫留下遺囑,令他們不做滿清順民,離開中土出國定居便可。
大明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了他的善意,大明和-圖-書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失望,讓他痛苦,最後讓他絕望。
「我兒,為父保不住大明江山社稷,連最後為它一戰都做不到了,為父能保住的只有你們,還有這裏的鄉親們,我兒,記住,到了南洋,尋一塊無主之島,帶著鄉親們先修建房屋,再組建鄉勇,耕種土地的同時,切切不要忘了製造火銃和火炮,盡量搜尋南洋漢民與你們一起,將南洋的無主小島全部佔據,另立新國!」
蕭如薰無奈的笑了笑,開口道:「事到如今,末將還能說什麼呢?一切聽憑宋公的吩咐吧!這些政治上的事情,末將不懂,末將只想儘快回家陪伴愛妻,不再管這些煩人的事情了。」
「安排是安排好了,可是父親,值此國難之際,我等男兒為何要……父親,國難當頭,我將門子弟怎能畏懼不前?您當年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將,朝廷徵召您為何不應?眼下這種情況,只有您這種老將才能力挽狂瀾啊!闖軍不過烏合之眾,只需要您親自出馬,定可一鼓而下!您已經隱居了那麼多年,為何到現在還……」
如果,如果可以再來一次,世界會不同嗎?
「父親……您……你別說這種話……您……這……」
「老山,我該走了,你呢?」
拖著那噁心的金錢鼠尾,穿著醜陋至極的衣衫,被人騎在頭上作威作福,而自己卻什麼都做不到。
一個人的力量,真的太小太小了。
「父親,北邊傳來確切的消息,孫督師的確是戰死了,屍體被闖軍梟首……可是皇帝依然認為孫督師詐死潛逃,未能給予撫恤,天下有識之士為之嘆息。」
自己穿越以來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在拯救大明朝還是在為大明朝續命?自己到底是個醫生還是個巫醫?到底所做的一切是改良還是無用功?大明朝究竟有沒有和平解決爭端重新走向繁榮的可能?
帝死前,在一藍袍上留下最後一道詔書。
你哥哥,你爺爺,我何嘗不是滿懷希望?哪一次沒有給他們提醒?哪一次沒有給他們上書?就連你,我何嘗沒有寄託希望?可是我的話,你聽進去了嗎?
雖然是國家拒絕了他,可他依然認為他對不起大明,對不起即將遭受到極大痛苦和夢魘的大明子民們,眼看著中原陸沉,眼看著神州淪亡,他真的做不到,他竭盡全力向為大明做些什麼,可就是這個該死的武將的身份讓他無能為力!
老者又深深的嘆了口氣,放緩了語氣。
皇帝要奪回自己的權力,群臣要守住自己的底線,皇帝要唯我獨尊,群臣要皇帝與士大夫共天下,皇帝要走大明的道路,群臣想把大明拉回宋朝的老路,回到大宋那個文人的黃金時代,兩方面都認為自己是對的而對方是錯的,可是誰對誰錯,在此時此刻,真的能分的清嗎?
蕭如薰的話讓蕭國良越來越疑惑,也越來越驚恐。
老者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就像是垂死之人見到救命稻草一般。
「朕自登基十七年,雖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諸臣誤朕,致逆賊直逼京師,朕死,無面目見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一人。」
但是若要拯救大明朝,不成為棋手是不行的,可是在這樣的社會大環境之下,作為武將的自己先天不足,似乎根本沒有成為棋手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可能性。
如果當初自己走上了另外一條路,這個世界,會不會有所不同?
老者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這話說著容易,做起來何其難?更遑論一國至尊,該到何種絕望境地才會上吊自殺而死。
蕭如薰苦澀的笑了笑,無限留戀地望著神州大陸,他把手銃對準了自己的嘴巴,張開嘴巴,剛要把槍口塞進去,卻又拿了出來。
「聽我說完!南洋的土著,都是一群懶惰兇狠愚蠢之輩,遇到了有敵意的,切切不可心慈手軟,武裝當地漢民,將之盡數驅逐擊殺,能佔領多少島嶼土地就佔據多少島嶼土地,有了足夠的資源和土地,就要大興火器和海船,更要大興教育,鼓勵生育,讓大家卯足了勁兒生孩子。還有就是切切不可相信佛朗機紅毛夷,其人若要開戰,切不可畏懼,盡全力應戰!若是你能按照為父說的去做,又能擊敗土著和紅毛夷,未嘗不能在南洋另立中華!建立新中華!到那時,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你會被後代子孫銘記!」
老者轉過身子,看著自己的大兒子。
五百年後的末世絕望時代,大家都看不到希望,頭頂罩著濃濃的烏雲,遍尋不到出路,可是現在,這個本該充滿希望的時代,卻為何也看不到一絲絲希望呢?
我還能征戰的時候,你為何不用我?
「你不用再說了,時至今日,再說別的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孫傳庭所率的是皇帝最後可以依仗的一支部隊,這支部隊沒了,皇室還有什麼威嚴可言?」
「聽說先帝臨死前,身邊只有一個太監跟隨著,老山,你說先帝那個時候,在想什麼?」
如果,如果真的可以再來一次的話……
「父親!」
「船隻都安排好了嗎?」
五十年了,歸隱瓊州整整五十年了,從北到南,從得意到失意,從滿懷希望到希望破滅,五十年了,蕭如薰本來期待著自己可以在甲申國變之前死去,也好不用為之痛苦為之心傷,可是沒曾想越是想死就越是死不了。
萬曆1592番外——大明罪將蕭如薰死於此(下)
「唉……」
「老僕遵命。」
中年男子一時間語塞。
蕭如薰突然想起了陶淵明的那首詩。
中年男子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狀若瘋魔般撕扯自己的衣服和頭髮,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
「老山,你緩緩再來,我要你最後為我做一件事情。」
世間的紛紛擾擾,皆是因為處在樊籠里,若是超脫出去,不再管那些俗事,回到家鄉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讀讀書,寫寫文章,含飴弄孫,和家人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不愁吃不愁穿,閑來無事約上一二好友喝酒聊天,找個小魚塘釣魚消遣,吃喝玩樂,再不管洪水滔天,豈不是神仙般的日子?
自己終究還是負了歲月,負了時光。
宋應昌想起葉夢熊的信件,有心勸說,可是自己到頭來也是滿滿的心灰意冷,不願繼續在那個大漩渦裏面上下翻騰掙扎求生,與其費盡心思做政治鬥爭,用生命去換數年的大權獨攬,還不如趁著最榮耀的時候急流勇退,帶著榮耀和賞賜回歸鄉里,含飴弄孫,享天倫之樂,寫寫文章讀讀書,再也不管政務軍務。
拯救不了大明,拯救不了天下,至少,能拯救自己的家人——這https://m.hetubook.com.com一瞬間,蕭如薰的腦海里真的出現了這樣的想法。
老者坐在座椅上,忽而嚎啕大哭起來。
蕭如薰聽后默默無語,與淚流滿面的老僕身著白衣,頭戴白巾,面北而拜。
中年男子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應該和平共處發展地方建設的時候,卻被政治鬥爭拴住了腳步,應當和諧共處將目光投向外部的時候,大腦和手腳打了起來,最後弄得半身不遂,誰也無法得償所願的解決問題解決爭端,到最後,大明朝的落日餘輝里,最後一位皇帝殉國,那些爭吵的最激烈的臣子則去發投降。
「父親!!!」
這份戾氣,似乎到如今,也沒能消散。
「也罷,也罷,老夫會多多派人到京城打探消息,至少在啟程回京之前,咱們要拿到京城的確切消息,可別挑錯了時候,一頭撞到兩方面的槍口上,那時候可就真的鬧了大笑話了,季馨,你覺得呢?」
「為父也不願……只是……只怕中華自此非中華!中原混戰不休,到頭來,卻是便宜了外族啊!我兒!為父怎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去做那建奴外夷的奴才啊!為父不能啊!!我華夏苗裔,炎黃子孫!怎能披髮左衽去做那蠻夷之輩啊!!」
諸臣誤朕……
大明崇禎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大明帝國廣東瓊州府文昌縣蕭家大宅內,一位七十多歲的老者穿著厚厚的棉袍站在自己的書房內,書房內的大屏風上掛著一副地圖,上面標著一些奇怪的符號。
蕭如薰看起來似乎有些心灰意冷。
「老爺請說。」
蕭如薰默然無語,他發現即使用最為悲觀的視角去評斷自己的拯救大明之路,也似乎有些樂觀了,皇帝和群臣之間對立之鋒銳,社會矛盾對立之鋒銳,國際矛盾對立之鋒銳,紛紛在萬曆二十年這一年間走上了頂峰,紛紛開始爆發出自己該有的力量,大明朝的垂暮之年無法避免的到來了,而作為武將的自己,無論如何掙扎作為,似乎都無法將大明引入正確的道路。
老僕默然無語。
蕭如薰默默的點了點頭。
所以,蕭如薰帶著自己的老僕,徒步從文昌縣一路走到了海南島的最北端,望著依稀可見的神州大陸,蕭如薰緩緩跪下,從懷裡掏出了那支趙士禎專門為他打造的手銃。
值嗎?
一個中年男子站在老者的身後,臉上帶著極其惋惜的神色。
朱元璋大抵是想學習李世民的,所以才仿著唐朝的府兵制搞了一個衛所制,然而他沒學到李淵李世民父子性格中寬宏大度樂觀昂揚的優點,卻將自己從底層一路爬到頂層所積累的戾氣注入了大明朝的靈魂之中,縱觀整個明王朝,無論哪個時期,除了建文和弘治二朝之外,從皇帝到群臣,身上似乎都有擺脫不掉的戾氣。
笠年,崇禎十七年五月初一,一個令人心碎的消息飄洋過海,進入了孤身一人帶著一名老僕守在老宅之中的蕭如薰的耳朵里。
蕭國良驚慌失措的大聲喊道。
起了這個心思之後,宋應昌似乎真的有些嚮往這般世外桃源的生活,不想再去參合政務軍務,成天與人勾心鬥角了。
大明朝的滅亡是天註定的嗎?現在想想,似乎的確是的,蕭如薰悲哀的發現,自己太天真了,自己一心想為大明朝做點事情,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是個無足輕重的棋子,只有被擺上政治和*圖*書棋盤的資格,看不到一點點成為棋手的希望。
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大明崇禎皇帝朱由檢在京師景山上吊自殺……
有些時候,他恨自己,恨自己的心不夠狠,恨自己不夠決絕,不夠決然,明明可以做出這樣的決斷,可他依然放棄了,為了他心中的大明情節,他放棄了一切,他一定要想方設法的拯救大明,然而,然而,武將,就是武將,這個身份拖累了他一生,拖累了大明,讓大明連最後的希望都把握不住。
那麼自己至今為止所做的一切,所策劃要做的一切,真的有意義嗎?
老者頹然的坐在椅子上,腦海里浮現出這麼些年來,每一次可能發生轉機的時候,自己所盡到的努力,他心存幻想,可現實一次又一次的告訴他,歷史實在是太厚重了,而他太老了,已經無法力挽狂瀾,再一次的改變歷史了,他已經風燭殘年,騎不動馬,揮不動劍,可笑那朱由檢,時至今日,才搬出了廉頗故事,請自己出山救一救大明朝。
那些混賬!那些混蛋!難道非要讓滿清的屠刀殺戮一空才高興嗎?!才滿意嗎?!
所有沒有跟著蕭氏三子離開文昌縣的人們聚在了一起,與蕭如薰一同,身著白衣,頭戴白巾,面北而拜。
「我死後,把我的屍體焚燒掉,骨灰埋在土壤之中,上豎一木牌,寫上『大明罪將蕭如薰死於此』。」
蕭如薰覺得自己也是那誤了朱由檢的其中一人,雖然朱由檢有千般錯萬般錯,但是他到底為了自己的國家殉葬了,而自己,卻還活著。
「父親……這……」
「父親!您……您剛剛說什麼?您剛剛說……說建奴……他們……」
「子寧,你是為父最驕傲的兒子,你學足了為父的兵法,你也有經驗,你也有韜略,你是為父最心愛的兒子,為父讓你去南洋,就是要給華夏留一點火種,切切記住,切切記住,實力不夠之時,人口不過千萬之時,不可貿然北伐,絕不可貿然北伐!你要告誡後代子孫,告誡他們,絕對不可輕易北伐!」
將三個兒子培養成才之後,蕭如薰已經覺得自己沒什麼好活著的了,給家人找好了後路,甚至給鄉里鄉親和願意跟隨自己的舊部們也找好了後路,他已經沒什麼可以挂念的了。
蕭如薰不會走,他絕對不會離開這片生他養他的土壤,即使這片土壤即將被異族的鐵蹄踐踏的面目全非。
「你會明白的,你很快就會明白的,你會明白為父為什麼要這樣做。」
五十年歲月,恍如南柯一夢,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又得到了些什麼,改變了些什麼呢?
「父親!您……您說什麼?」
老者的年紀看起來已經很大了,可是精神依然不錯,雖是滿頭銀絲,可身體依然健康,站在這地圖之前半個時辰了,也未曾見到喘息。
中年男子也聽說過當年的事情,開口道:「可是父親,我蕭氏一族歷來都是將門,國家有難,哪能不共赴國難?這些都是您教給我們的!更何況我蕭氏一族還有平虜伯的爵位,世襲罔替與國同休!值此時節,難道不是我等奮起之時嗎?」
蕭如薰總覺得,似乎從朱元璋給建立大明朝開始,大明朝就註定了走向滅亡的道路,大明朝推翻元朝不是民族革命,而是周期式的改朝換代,大明朝繼承了太多的蒙元的糟粕,雖然將漢族解放了出來,可是依舊沒能走https://m.hetubook.com.com上盛唐的道路。
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
「父親……」
「大抵是和我一樣,悔恨不及吧?」
「救無可救,如何再救?大明朝沒有希望了,真的沒有希望了。」
「還有京師禁軍!還有吳三桂的山海關的部隊,還有九邊之兵,還有江南江北那麼多軍隊,大家都能勤王啊!父親!只有您才有威望統帥全部的軍隊,只有您啊!您不是說過,可以去義烏募兵,重練南軍北上收拾闖賊嗎?」
老者沉默許久,站在他身後的中年男子只聽到父親深深地一聲嘆息。
良久,蕭如薰筋疲力盡,癱在椅子上,連手指都動不了,中年男子連忙上前扶住了自己的父親。
蕭國良走了,帶著願意跟隨他的願意聽從他的人們一起走了,十三條大海船裝的滿滿當當,帶著中華文明的希望和火種,離開了蕭如薰的視野。
……
這不公平,明明說好了要代替蕭如薰為大明而戰的,自己卻食言了,所以,無論是自己,還是蕭如薰,都該在此時此刻,為這一切,劃下一個句號。
萬曆1592番外——大明罪將蕭如薰死於此(上)
「老爺……」
我這七十二歲的老邁之軀,還能做什麼……
俗話都說一切皆有可能,但是這個可能的程度到底能否足夠讓懷揣希望的人看到希望之光?蕭如薰拼盡全力為大明朝拿下一場又一場勝利,奪下一筆又一筆銀子,可是到頭來,朝廷的風波還是將僅有的喜悅沖的一乾二淨。
蕭國良完全跟不上自己父親的思維。
蕭如薰說完這些,便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走到了外面。
「晚了,晚了,子寧,別再想了,別再想了!聽為父的,早些做好準備,去南洋吧!你二弟和三弟已經去了日本和澳洲,就差你了,為父不求其他,只求蕭氏一門三支,無論誰能延續後代繁衍生息,都別忘了自己是中華子孫,是華夏苗裔,子孫後代若能見到中原光復國家昌盛的那一天,別忘了回家。」
小冰河時代的氣溫便是如此的寒冷,即使是在海南島上,也一樣可以感受到這般的寒冷。
「有些時候,老夫也在想,與其這般繼續和人家勾心鬥角爭權奪利,還不如歸去,急流勇退,回歸鄉里,和家人一起安度晚年,含飴弄孫,享天倫之樂,不再去煩心國家大事,不再為軍械軍糧頭疼腦熱,不再去想著處理各派各系的關係,也不去想著完成不了皇命又該怎麼辦。這幾十年一路走過來,老夫把大半條命都獻給了大明,為了大明,不說出生入死,也是耗盡心血,本想建功立業求得國家安寧,卻不曾想到建功立業回去之後反倒激化了君臣矛盾,如此一來,老夫所做的這一切還有意義嗎?老夫為大明朝做了太多太多,到現在卻看不到一點希望,大明朝暮氣沉沉,眼看亂象叢生,老夫卻沒有任何辦法!季馨,老夫是不是真的該歸去了?」
蕭如薰伸出自己乾枯老邁的手,虛空一握,似乎想要握住什麼,但是,卻什麼也握不住。
蕭如薰點了點頭,把槍口塞進了自己的嘴巴,手指扣上了扳機。
六十歲以後,無數次的午夜夢回,他都會夢到當年袁黃對他說過的話,如果那個時候他選擇了那條道路,那麼中華大地會不會有所不同,會不會有所改觀,這一切會不會變成另外一個樣子?中華文明能否順順利利的傳承下去而不至於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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