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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字眼像是一個榔頭一樣重重敲在了瞿哚哚的心上，心口悶痛。

一滴汗從額角滴落，滾進了眼裡，他停下手，閉了閉眼睛。

對他們而言，做一個玉瓶什麼的，不過是基礎知識，有什麼大不了的？

而此時，長偃市，沈曼歌也抽空出了趟門。

「……」

這玉瓶不能失敗。

陸子安喝水的間隙里，應軒給他遞了條毛巾：「師父，你擦一下汗吧。」

鄒凱飛快地看了一眼臉紅得滴血的瞿哚哚，不服氣地瞪著他：「我們怎麼就是拖累了，我不還幫著直播了，做了視頻嗎？哚哚還幫著管材料管網站了呢！」

看到是她，門后的人才吁了口氣，連忙將門打開：「沈小姐，卓先生在後廂房等您。」

卓鵬目送他離開，唇角也帶出了一個淡淡的弧度。

陸子安微微眯起眼睛，直視著玉瓶，慢慢地對其進行掏膛。

楊大師能夠擔任玉雕工藝的負責人，那背後是有幾十年基礎在打底的！

卓鵬淡淡掃了他一眼，鄒凱瞬間噤聲。

「為什麼？」鄒凱無力地看著卓鵬，不能理解他突然的決定：「我們不是朋友嗎？」

拖累……

玉雕藝術承載千年，就因為其內在的底蘊和寄託，棲息和孕育著創作者的靈魂。

鄒凱都被氣笑了：「我呸，明明是你坑我坑習慣了！不跟你說了，我追哚哚去。」

如果說卓鵬沒把他當朋友，這話鄒凱是不信的。

瞿哚哚下意識地道：「我太忙了……」

尤其是在中間的大肚上，當他的手塞和-圖-書進去后並不能完全看到裏面的細節，他只能憑著手感和經驗來處理。

盡量做到最大限度地利用玉料，不浪費玉料。

粗坯打好之後，便到了最重要的薄胎的挖膛階段。

沈曼歌在瞿哚哚身邊坐了下來，看著卓鵬面無表情的臉，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沈曼歌擔心她，連忙追了出去。

他握緊昆吾刀，內心翻騰洶湧的，都是四個字。

雖然不怎麼中聽，但也確實是他們的真實寫照。

和卓鵬認識多年，鄒凱也知道，一旦他決定了的事情，是很難改變的。

瞿哚哚用力地攥緊了手，用力到骨節泛白。

陸子安握緊刻刀，刀鋒在玉上緩緩劃過，勾勒出玉質粗坯。

顯然玉瓶的進度在他們看來還是比較驚奇的，畢竟很少有人真的能用刻玉刀刻玉。

正因為知道這事的嚴重性，陸子安才更不能動搖。

負累。

卓鵬冷冷地道：「就是你智障多年，我不離不棄。」

「你做的視頻，最後電視台有通過嗎？」卓鵬冷冷地看著他：「沒有，不是專業的手法，最終只能在網上傳傳，沒有達到最大化的利益貢獻。」

就像他要做頂級的木雕前，必須升至木雕大師級一樣。

真正的一針見血，四人都沉默下來。

他略一思量，抿著唇，先用昆吾刀慢慢地劃了中間的大玉柱出來，從大到小。

心中的弦綳得很緊。

現實是非常殘忍而無情的。

等到內部掏得差不多了，才又停下來歇了口氣https://m.hetubook.com.com。

但是也確確實實點出了真正的要害。

而其他人雖然不如楊大師出名，但是業界那也是響噹噹的人物。

他眨眨眼睛，下意識收斂了自己的表情。

因為他要做的玉，太薄。

顫抖地接過紙，瞿哚哚面色一分分死寂下去。

而陸子安想要出頭，那就只能在技藝上出奇制勝。

應軒暗暗握緊了拳頭，忽然明白了陸子安平靜表情背後負擔著的東西有多沉重。

鄒凱梗著脖子道：「為什麼？那你呢？」

論資歷、論輩分，陸子安都不如他們。

陸子安略作修整，再次出發。

也不能削得太少，瓶壁必須保持厚薄均勻，哪怕是它起伏的弧度也必須保證一致。

可是陸子安不準備這樣做。

金銀錯工藝，其基礎就是玉坯。

這一次，他更加集中精神，一層一層地對玉瓶內部進行削減。

不能一下子特別薄，否則容易崩。

如果按系統的劃分來說，陸子安其實要升到玉雕大師才能做這樣的玉雕絕技。

拖後腿。

應軒看得眼睛都直了，卻驚訝地發現周圍的人都沒什麼表情變化。

「陸大師不是說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瞿哚哚有些猶豫地道：「就先等等看吧？」

因為一切能入殿堂的藝術表現形式，都必須超越「技」而走向「道」。

應軒留意到，周圍的人雖然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但是在陸子安每次停下來的時候，他們都會若有若無地掃一眼玉瓶。

卓鵬冷冷地看著他：和*圖*書「友情是友情，生意是生意，你既然想要做出一番事業，就老老實實收拾東西，帶著瞿哚哚去學，只有半年時間，位置我給你們留著。」

沈曼歌道了聲謝，略一轉彎便朝後院走去。

而玉雕卻不用，為什麼？

但是陸子安不這樣想。

瞿哚哚猛然站起身，一句話都沒說扭頭跑了出去。

「說的好。」卓鵬低頭輕輕擊掌，然後話鋒一轉：「所以，現在所有壓力全在陸大師一個人身上，而我們，竟然無能為力。」

在風雨飄搖的現在，只有獲得了他們這些頂尖大師的支持，他才能夠對抗那些反對他的人。

這句話冰冷而無情。

像他做木雕、玉雕一樣，以點及面，觸類旁通。

偌大的工作間里，其他人都已經沒再盯著陸子安看，各自忙碌著自己的事情。

這是最能直接反映玉雕師的技術水準的技藝，尤其是作為金銀錯的玉器，難度簡直是地獄級別。

「來了？坐。」卓鵬朝她微一抬手。

一點點地深入其中，最後在膛內留一根玉柱，再用小錘輕震截取出來。

這對擁有昆吾刀的陸子安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

推開門，桌前的三人都抬起頭看她。

以藝載道。

現場諸位大師正漸漸傾斜的心。

最終的成品，陸子安將其定為了一個白玉錯金雙耳瓶。

「是的，你很忙。」卓鵬打開文件，抽出一張紙遞過去：「但是我統計出來，你百分之七十的忙碌都是無效的，現在網站超負荷，保質無法保量，導致許多貨品缺失，流失和圖書人氣。」

失敗了，損失的不止是這極品玉料，更是楊大師押在他身上的信任，更是……

他只能皺著眉頭道：「鵬哥，在你看來，友誼到底是什麼？」

仔細想想，好像也是。

「我也一樣。」卓鵬靠進椅背，目光投向窗外：「我發現我學會的還是太少了，這件事情我想了幾天幾夜，還是解決不了，我高薪聘請了一位經驗豐富的大拿過來，順便跟著他好好學學……至少，不能拖後腿。」

技藝只是一種媒介，如他的木雕，每一次升級，都必須有心境的提升才能升級。

「換句話說。」卓鵬輕輕敲了一下桌沿，目光如炬：「陸大師已經一步步從草根圈子，走進了真正的大師圈，而我們卻還留在他草根時代，跟不上他的節奏。」

陸子安鼻尖漸漸滲了汗，做到這一步，他已經沒了回頭路。

「而哚哚。」卓鵬看向瞿哚哚，頓了頓才道：「你的網站，已經很久沒有更新了。」

此時瓶身還有近五毫米的厚度。

陸子安一步步從一文不名走到現在，他每一步都是在走鋼絲。

那玉料在陸子安指下，乖順得不像樣，刀之所及，玉料自動分離，無比流暢自然。

她是從後門進的博物館，前門依舊被人擋住了，雖然那些人不會動手，但是那目光還是挺扎人的。

她從陸大師幾十個人的直播間一直跟到現在，付出了這麼多，經歷了那麼多，到頭來就獲得一個這樣的評價？

「我們應該成為他最堅實的後盾，而不是成為別人攻擊他的軟肋。和-圖-書」卓鵬的手重重在桌上一敲，彷彿砸在了每個人的心上：「我給你們兩個，辦了為期半年的專項培訓，你們回去做準備吧，想去就明天出發，不想去就現在退居二線，我招新人上來。」

除非……他真的能獨立將金銀錯工藝重新展現於世。

……

「你們有沒有發現。」卓鵬垂眸盯著桌面，慢慢地道：「陸大師走得太快了，他涉獵的範圍越來越廣，步伐也越來越大，而我們並沒有跟上去，現在反而成了他的拖累。」

「這個，我也一直在關注，但是確實現在事情沒這麼好解決。」沈曼歌也頗為為難：「他們現在佔據了輿論上風，很多人覺得是子安哥欺人太甚，不給他們活路……這件事情不能逃避，只能從正面回應，否則都會被視為心虛。」

伸手接過來擦了汗，陸子安便準備繼續開工。

而現在站在峰會這間工作間里的，有誰是吃素的？

他的心境、他的靈魂，已經達到了大師的境界。

以前之所以師父每次做出東西，都有人驚嘆驚訝，那是因為他們本身技藝不如陸子安。

「這幾天的事情，你們也都看到了。」卓鵬打開文件夾，淡淡地道：「你們有什麼想法？」

陸子安用自己的想法，根據玉料的顏色、玦度、紋理和形狀來設計器身。

其他人一般是用鋼捲筒來掏內膛，鋼捲筒用鐵軸架在旋車上，慢慢地進行碾磨。

瓶身線條流暢，整體非常簡約。

鄒凱弔兒郎當地笑，毫不在意地道：「不行就繼續懟唄，我懟人還從來沒怕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