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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老就歪坐在老藤椅上，笑眯眯地看著他折騰，眼裡既有對攝影機的好奇，又有一絲淡淡的寵溺。

「抓緊時間啊，我抽完煙就做咧！」葉老扯著嗓子吆喝了一句。

瞿哚哚正準備說他兩句，沈曼歌卻驚喜地道：「啊，又收到了一個呢。」

葉老特地上前仔細看了看，手指摩挲著平滑的橫截面，心裡頭沉吟著：看來，還能省下一道鋸邊的工序了……

陸子安一邊調整著鏡頭，一邊噙著笑意道：「為了今天的拍攝，我其實已經在這裏等了幾天了，前期準備工作基本完成，今天我會和葉老合作，做一樣非常有意思的東西。」

不過陸子安本來也沒想過會有人回答，他噙著笑意暗示地揚了揚右手的牛皮，轉身把牛皮放下：「不過我的才剛陰乾，不能用，我們要用的，泡在清水裡呢，要把皮子泡得又軟又有彈性，才能夠使用。」

等葉老走了，陸子安才拍了拍箍出來的鼓桶，神采飛揚：「別看是用的膠，一定很結實的，之所以不能用釘子或者別的方法，是因為會影響音質，下午再拍。」

「就是，這不是吊我胃口嘛！」鄒凱很鬱悶，站在最後邊的椅子上嚷嚷著：「有朝一日刀在手，殺……」

「看好了。」葉老把圓石往下壓了些，讓它更加貼緊鼓面，雙手卻開始慢慢地把兩個石頭轉動起來。

他心裏甚是滿意，嘴裏卻說著：「還行吧。」

鏡頭前的牛皮，被曬得有些半透明，細膩的肌理，映襯著夏日初升的陽光，泛著細m.hetubook.com.com密的光澤。

見葉老伸手，陸子安連忙道：「我來搬吧。」

隨著轟隆一聲，兩人把鼓桶扶正，這便要開始蒙皮了。

「相信大家也看出來啦，我們是準備制鼓。」陸子安隨手拿起一個小鼓，指尖輕輕一敲。

原本就已經很柔軟的牛皮，在經過圓石來回的輾壓過後，變得更加柔軟又富有彈性。

於是打磨的時間甚至比其他所有的工序加起來還要多，要是他也有這種刀法……

「制鼓呢，最先就是選牛皮啦，當然這步我們已經做好了。」陸子安拿起旁邊的木塊：「這是鋸好的板材整出來的桶形木片，每個弧度都不一樣，上好的椿木，都是這邊山林裏面有的，就地取材。」

「牛皮對黃牛也有要求，不僅牛毛要有光澤、均勻、多而密，而且內層還不可以有屠宰時造成的刀傷。」陸子安兩手抓了兩塊牛皮輕輕甩了甩，笑容輕鬆而愉快：「看得出來嗎？這裏頭有一塊是我做的。」

趁著葉老休息的當口，陸子安擦了把汗，小心地拎著幾塊皮子走到鏡頭前。

他特意拿近一些：「椿木下山後，得趁生濕的時候用彎鑿破開成坯，晾乾后再用不同的工具將其製成桶形木片，看著簡單，但難得的是，這弧形用尺子可是量不出的。」

尤其是看著陸子安就這麼一邊刷一邊拿木塊，甚至都不需要仔細翻找，心裡頭感慨萬千。

陸子安用鼓圈將這些桶形木片全部箍到一起，最終成為一個沒蓋沒頂的和*圖*書桶形。

兩塊皮子質地一樣，大小也相似，尤其都沒有刀痕損傷，除了形狀略有差異，根本看不出什麼差別。

陸子安目光在圓石上頓了頓，笑著點點頭：「這法子倒挺有意思的，等會另一面我來試試。」

但是卻不是什麼寶貝，而是兩個非常光滑的圓石，看那體積，應該有數十公斤重。

「殺殺殺，我第一個就殺了你！」瞿哚哚踹了他椅子一腳，瞪著他：「你怎麼又上來了？」

粘出來的圓形，沒有一絲空隙，甚至不知道陸子安是怎麼做到的，竟然邊緣都很是一致。

陸子安卻不知道他有什麼想法，轉動著鼓桶全部檢查了一遍，確定沒問題了便輕輕一拍：「行，我把它轉到正面，開始蒙皮。」

他先上前查看了一番，確定膠水幹了以後，才小心翼翼地跟葉老一起抬鼓圈卸了下來。

「嗯，好，等我把攝像頭放好就來。」陸子安笑著應了一聲：「這是葉老，已經六十七歲了，但是很精神呢！」

葉老轉了好一會，再敲的時候，眉目舒展：「你聽。」

葉老年紀畢竟大了，可別閃著了腰。

「成了，搬吧。」等陸子安把圓石搬下來之後，葉老才慢條斯理地說了一聲：「這一招，叫雙龍滾珠，我師父教我的。」

「嗯。」葉老本就打著栽培他的主意，自然不會拒絕：「竹箾子呢？」

從牆邊拿出兩個一米高的鼓圈，將其隔開一定的距離，再固定在地上。

此時的牛皮已經變得有綿勁，又松透，輕輕敲httｐs://ｗwｗ.ｈｅｔubook.cｏm•com擊，音質更加圓潤，回聲也更加寬廣。

轉動著這皮子，讓眾人能夠看得更加清晰：「看，這是上好的黃牛皮，經過刮毛、刮脂，好幾道工序，再晾曬，卻沒有一點傷痕！」

外邊很多人制鼓，都只會使死辦法，用力地拉抻，但再怎麼拉抻到底還是有限的，哪有這辦法來得妥當。

一屋子人默默回頭瞅著他，鄒凱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這不是，那啥，我想安哥了……對！」

「在這呢。」陸子安端過一邊的竹撮箕，滿滿當當的，全都是削制好的竹箾子。

「定鼓音我用的是一個老法子。」葉老瞟了陸子安一眼：「把箱子打開。」

但是刨子刨得再好，那也是有切面的。

民間有句俗語是「響鼓不要勤槌打」，一面鼓的聲音好壞，關鍵就在於蒙皮的時候，是否有找准鼓音。

「好嘞！」陸子安也扯著嗓門回，朝著鏡頭繼續介紹著。

奇怪的是，他每轉一會，就會敲敲鼓面，側耳傾聽著。

清脆隆咚響。

他箍出來的鼓桶，完整精巧，難得的是，這麼大，他又是第一次實操，卻一點也沒有要綳的跡象。

畫一個圓簡單，削一個球也不難，但難就難在，每塊木片寬度得一致，弧度各不相同，偏偏拼合起來卻是一個完整的圓。

然後拎過一旁的桶子，拿刷子沾了些膠，均勻而細緻地將兩塊木塊膠合在一起。

「嗯。」

陸子安依言上前，把旁邊的木箱子打開。

像是看著自家的孩子一般的，溫暖的感覺www.hetubook.com.com。

經過冷水浸泡的牛皮，已經變得柔軟而有彈性，細細拭乾后，趁著柔軟，用麻繩穿過牛皮邊緣的開孔，固定、拉伸、繃緊。

連卓鵬都忍不住有些激動：「快點開！」

「咦。」葉老打磨著，發現了些奇怪的地方，忍不住抬頭看了陸子安一眼：「你這用的什麼刀？怎麼都……」

這幾天的相處，陸子安也知道他的脾氣了，並不在意，仔細檢查一番，拿抹布細細把溢出來的膠給擦乾淨了，才沉吟著：「這天氣，膠要幹起來也快，我下午再打磨吧。」

將牛皮固定好、繃緊之後，便到了最關鍵的環節。

他理不直，氣也壯地挺胸抬頭：「我想安哥了！」

雖然看上去年紀有了六十來歲，但難得的是身體康健，很快就走到了跟前。

葉老眼裡現出一抹精光：那豈不是工時可以大大縮短了？

其間葉老只是站在一邊看，偶爾幫把手，其他事情全是陸子安親力親為，顯然，他對這些已經非常熟練了。

說完，他退後半步，衝著鏡頭笑了笑：「希望不會讓大家失望。」

伴隨著鏡頭的一陣輕微晃動，最終定格在了前坪的一處空地上。

切面細膩光滑，甚至都沒留下什麼刀痕，彷彿經過了細膩的打磨一般，大大地減少了工作量，他甚至只需要打磨一下拼合處的細節。

畫面停止在了他伸手的一幕，沈曼歌一臉不郁：「怎麼就沒啦？」

他走進屋裡，跟著葉老一起抬了好幾趟，才算是把零件都抬出來了。

第二個視頻顯然是到了下午了，因為陸https://m.hetubook.com.com子安開了鏡頭后，擦了把汗：「太陽有點曬啊，我們到屋檐下邊做。」

旁邊他們之前拖出來的各種材料鋪了一地，陸子安拿起幾塊桶形木片，想都不想直接並排放在一起。

除了用刀以外，葉老用得更多的，其實是刨子和鋸子。

其實做鼓工序並不太複雜，除了皮有些難處理之外，甚至其他工序都算得上輕鬆。

好在他們二人都是熟手，一人守一邊，倒也還算輕鬆。

真是天生吃這碗飯的人啊，他在心裡頭這麼想。

這其間蘊藏了多少年的功底，自是不為人知。

葉老看了他一眼，伸手拈起一顆，放在眼底下仔細看了看。

「哦，用的清刀刀法。」陸子安不以為意，笑著道：「我以前是木匠嘛，順手就用了老辦法，不影響吧？」

這麼大的鼓桶，打磨自然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定鼓音。

葉老倒也不和他爭，任他把兩石頭都搬到了鼓面上。

圓石落到鼓面，卻並沒有凹下去太多，得扶著才沒有掉下來。

介紹完這些，葉老的煙也抽完了，陸子安笑眯眯沖鏡頭擺擺手走了過去。

但是他們做一面鼓卻並不快，因為做這一行，對刀技要求不是特別高，也就導致了他們在製作木片的時候並不是特別在意刀法。

「這個……自然是不影響的。」葉老粗糙的手摩挲著鼓桶表面，神情似驚似喜。

葉老樂呵呵地看著，心情甚好。

要知道，就算是葉老自己，也難免會有細微的錯漏，箍完桶后，總是得鋸一鋸的。

有些甚至就那麼蒙上去，鼓聲再怎麼做，也沒他的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