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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蛋，混蛋，惡棍，我不會放過你的，你可別忘了，老子是警察！老子的兄弟全是警察，你等著，你你你，你他媽的等著，明天老子就帶人端了你的賊窩，你非法聚賭，擾亂社會治安，殺人放火，我不會放過你的……」

鄧壠也不退縮，不以為然地笑笑，冷哼一聲，冷笑道，「不好意思艾警官，對你你們這些自作聰明的警察，還是要欺負欺負，你們才知道我們生意人的難，對不住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們後會有期。」

這一前一後兩個人，可真是一個在天堂，一個在地獄啊。

他嘆了口氣，掐滅了煙，把自己扔到床上，告訴自己先忘記所有的一切，睡一覺再說。

月光下東子氣鼓鼓的小白臉透著股少年稚氣，鄧壠伸手，攬小雞似的把東子拉到自己肩膀下，東子不得不被他拖著走，手卻依舊不依不撓地抓著鄧壠的衣領，嘴裏罵罵咧咧，兩人糾纏的模樣有些可笑。

然後他昂首挺胸，其實心咚咚跳的走了，一人走在黑夜中的大馬路上，並不驚慌，也不害怕，他覺得他艾東是巨人，他這個光明使者，戰勝了邪惡的力量。

鄧壠見四下無人，陰著笑湊到他耳邊吹熱氣，「多吃點，你可是欠債的人。」

不太記得了，只依稀想起自己酒醉微醺的，很想耷拉腦袋睡覺，無奈鄧壠氣場太強，他只能掐著大腿讓自己睜眼，然後鄧壠笑眯眯地拿了副牌出來，說要教會他一種新的撲克打法，非常刺|激，他一定會喜歡上，今晚他心情好，讓他陪著玩幾局。

鄧壠笑嘻嘻，說出來的話實在夠冷冰冰，成功地把菜鳥小警察艾東唬住了，人說小賭怡情，他平時也愛跟哥們幾個玩幾把，挺謹慎的，哪知道如今怡情出大禍來，還涉及到自己的前途，要是讓老譚知道自己欠鄧壠那麼多錢，而且還是犯渾欠的，人家黑社會的後代，一口賴定自己欠了，那就是沾了一盆髒水洗不掉了。

東子一聽，得意了，看來剛才的威懾有了很好的效果，這姓鄧的怕了，他昂著頭點點，心說識相的就讓這莫名其妙的八百萬一筆勾銷，省得被同事知道，落個笑柄。

他艾東一輩子遇到的幾乎都是好人，和*圖*書所以遇到一個鄧壠這樣蠻不講理的惡人，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戰戰兢兢過了兩個禮拜，鄧壠的人也一直沒有出現，風平浪靜的，東子懸著的心，也暫時放下來。

「媽的，我……我跟你拼了！」

這晚任務完成的很順利，本應該高興的，但是艾東心裏無端煩悶，頭一次對自己的工作產生了莫大的懷疑，那種年少時投身警校報效人民的熱情開始消散，像是被潑了盆水，人也有些恍惚。

後來就瘋了。

這鄧壠身邊有的是人投懷送抱，想來他也覺得不必要找個警察麻煩，把那些歹念放棄了。

車童把鄧壠的車開過來，車燈一亮，東子突然渾身一個激靈，像是通了電一般，那種醞釀了許久的對於邪惡的憎恨、對於富人欺負窮的不平、對於身為警察卻被壞人算計的羞恥感突然一涌而上，怒不可遏到沒了理智，突然轉身，紅著眼睛踮起腳跟揪緊鄧壠的衣領，結結巴巴地怒吼著，「王八蛋，你……你算計我！」

他走到自己房間的窗邊，打開窗，不大抽煙的人，難得拿出根煙來，皺著眉點起來。

艾東被挾持著罵了一路，秀氣的臉因為動怒和酒精，顯得越發紅嫩，鄧壠本就中意這一型的小男人，見到小夥子這般孩子氣的發怒，心裏彷彿有爪子撓癢著，快要原形畢露笑出來了。

然後他只好逼著自己打牌，時鐘滴答滴答響，是催眠的聲音，他睡意朦朧胡亂出牌，以為陪著老闆娛樂一晚，這姓鄧的就能饒過他一次，哪成想，也不知道打了幾局，發牌小弟面無表情地提醒，「你已經欠老闆八百萬籌碼。」

再說自己要真讓老譚知道他欠了人家八百萬，那他在警局也就沒法混了，肯定頭一個被當做間諜分子，你想啊，欠了錢就要幫他做事抵債，他一窮二白的窮光蛋，能有什麼還？最後還不是得賣情報嗎？

這到底他是怎麼稀里糊塗輸了幾乎是天文數字的八百萬的？

東子見到老外婆臉上布著皺紋的笑，那關愛的眼神讓他心裏一陣心酸，嘴裏還泛起苦味，卻還是撐著笑出來，「不用了外婆，我在外頭吃飽了。」他向屋裡望了望，「我媽睡了？」

就沖hetubook.com.com你那句「人渣」，老子也要把你睡了！

他家那些事，最親近的兄弟都知道，但是大家都約好了似的，賭錢讓他贏，出去花天酒地也不挑太奢侈的，有幾次貴的，他們搶著付，便宜的時候，就把他踢出去買單。

不得不說，艾東同志犯糊塗了，還真被鄧壠要跟警察對著乾的言論給誤導了，這一刻他忘記分析了整件事情的本質，本質是什麼呢？本質就是鄧老闆想睡他，現在的壞人也學聰明了，總體來說，當今社會，警察作為社會秩序的維護者，除了國家機器本身，誰都無法撼動其地位，這本來是十分遺憾的事情，但作為起家于黑道的鄧家，自有其創新之處，干不過警察，那就睡了他們吧，所以說，鄧家的長女睡了警察局長，而鄧壠呢，自有他的追求。

不行，千萬不能被老譚知道，東子當下呼吸了一口氣，對著鄧壠沉聲道，「我們倆的事你別扯到別人，你……你也別太欺人太甚，」他抬起頭來，眼睛晶晶亮，語氣發狠，「惹急了，我……我什麼都幹得出來。」

外婆笑得挺開心，東子也跟著開心笑，這個時候，他才像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是這個家唯一的支柱，就是天塌下來，他也要為外婆和他媽，頂起一片天。

東子這晚跌跌撞撞回到家，已經是深夜三點，鄧壠會所在城郊風景區，他走了一個小時才遇到輛空的計程車，總算是把他從噩夢中暫時解脫出來。

一把撕開他筆挺的警服，露出他白花花的胸脯，壓倒他，讓他顫抖，讓他求饒，讓他擺不了警察譜，那是多麼活色生香的畫面啊。

「什，什麼？八……八百萬？賭……我們在賭錢？」

說起來，他媽這樣痴痴獃呆快十年了。

東子思來想去，只有躲著鄧壠，希望他自己忘了這無中生有的八百萬，放他條生路。

現實如此殘酷，希望醒來時，那些令人窒息的煩惱，全都不在了。

結果老天沒有幫他，反而害他，有一次橫穿人行道的時候，被一個醉酒駕車的司機給撞了，胳膊小腿骨折，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他艾東不是娘們，他是頂天立地的男人！矮個男人中的巨人！

艾東回了和*圖*書他那五十平的小家，七十歲的外婆已經睡下，老人家睡眠淺，見門口有動靜，知道他回來了，亮著燈咳嗽了兩下，佝僂的背出現在門口，臉上是關切和藹的笑，「東子，回來了？餓了嗎？要不要外婆煮點夜宵給你？」

然後鄧老闆朝東子舉了舉杯，挑釁地走開了，留下東子一人在原地無所適從。

天色正好，魚兒上鉤了。

之所以讀警校，一方面也是他爸的事上給了他一些刺|激，知道只有警察才能出來為孤兒寡母主持公道，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福利好，說到底，他擔子很重。

利用一個男孩的善良，毀壞純真的友情，他是那麼的無辜，而假如他不做警察的話，也就不會遇到這樣令人良心不安的事，並且也不會遇到像鄧壠這樣可怕的男人，欠下一筆幾輩子都還不清的糊塗債。

「人渣！」

發牌小弟眼皮都不眨，替對面笑得虛偽的男人回答，「我們老闆不隨便玩。」

言下之意就是鄧老闆口中的玩不同於尋常人，所以經濟基礎不雄厚的話，可別輕易吐出「陪玩」兩字，要不然後果就是傾家蕩產，運氣不好數目太大的話，還得找樓跳，並且一定要找足夠高一跳就翹的樓，否則跳個半身不遂，下半輩子還是得坐輪椅絞盡腦汁想辦法還債。

鄧壠比東子高一個頭，居高臨下微低頭望著他，像老虎一樣的微笑著，還挑了挑濃眉，漫不經心回答，「是又怎樣？」

他住院那一會，她媽終於有些不正常了，整夜整夜的不睡覺，害怕馬路，聽到喇叭響就慌亂，平時又沉默地可怕，一下子讓人很陌生。

鄧壠會意點點頭，突然溫和笑了笑，「我姐夫是局長。」

艾東也不知道自己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其實他算是外婆養大的，他還有個阿姨，經濟條件不錯，時常接濟他們，大學就是阿姨供他讀的，他心裏感激不盡。

這句話好比巨型炸彈，轟得東子腦袋嗡嗡響，好半天沒反應過來，恍恍惚惚中在想，這座城市中，哪座樓最高啊？

兄弟們的心意，他心裏跟明鏡似的，都知道。

當然他也有思考一件事，唯一的一件事，令他百思不解的一件事。

睡覺只是一時的解脫，但是該來的總和圖書會來，比如惡霸硬塞給你的債務。

沒開燈，火星在夜色里亂跳，劃出幾道惆悵的弧度。

他在心裏委屈叫囂著：老子就是個領薪水的小嘍啰，你不爽找頭子發泄去啊，你沖我玩什麼陰謀啊，我容易嘛我！

大概是愛得太深，他爸車禍撒手走了以後，找不到逃逸司機，家裡的擔子一下子落到她媽身上，他那時不懂事，天天想著要找到害死他爸的兇手，常常逃課在馬路上轉悠，就希望老天幫他一把，找到那個元兇。

想睡，想睡的慾望從來沒有強烈，不只是為了驅趕疲憊，還有其他一些東西，比如初戀愛情的死去，還有那似真似假的八百萬。

這時來自地獄的冷風又呼啦啦吹來，吹得人寒毛直立，東子全身一震，心裏有個聲音在叫囂：不妥協，就是不妥協，要跟十惡不赦的壞人鬥爭到底！

東窗事發，雖然有師姐方亮亮救駕，但東子好不容易安穩的心又晃晃蕩盪起來，端盤子的手發抖起來。

昏黃燈光下，東子他媽睡著時的臉很平靜，東子給她掖了掖被角，又給外婆掖了掖被角，這才關燈走了出去。

東子「哦」了一聲，扶著老外婆纖細的肩膀，細聲說，「那我進去看一眼，您也快睡，明天我放假，帶你和我媽出去公園轉轉。好不？」

每天痴痴獃呆，安靜面無表情地坐著，手裡是他爸的照片，好在沒有攻擊性，情況好時會記得他的名字，情況不好時就會一動不動整天不說話，抱抱他，她會笑笑，望著遠方出神，大概是在思念他爸。

而且是被大大的算計了。

他緩緩地停下來，月光下凌厲的眼睛像極了豹子，東子一愣，就見鄧壠面對他低下頭來，輕聲問，「你說你的兄弟都是警察是吧？」

他愛美，愛潮，好在有個兄弟開潮店的，給他進貨價，他一個季度也就買來幾件，換著穿，心裏挺美。

人說狗急還會跳牆呢，又何況錚錚男子漢艾東艾警官。

說話間，小身板挺了挺，一副正義昂然不畏強|暴的樣子。

以前看歷史書，不懂得奸人是怎麼逼迫忠良到自盡的份上的，今天自己被逼到要跳樓，艾東算是徹徹底底的理解萬歲了。

從來對這個人都是卑躬屈膝的，這回罵得爽https://m.hetubook.com.com了，末了，還不死心添了兩個字。

所以工作兩年，別的哥們是月光族，工資到卡上了不花難受，他呢，大部分取出來放到另一張卡上，小心地存著，畢竟外婆母親年紀大了，住院的錢必須備著。

這晚艾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鄧壠的會所出來的，迷迷糊糊的，腦子已經失去基本的思考功能，一直混沌著，有一種被雷劈中的錯覺。

殘酷的冷風這麼呼啦啦一吹，艾東混亂的大腦突然清明，把這前前後後的事理了一遍，終於知道自己被歹人給算計了。

而目送著東子那小身板遠去的鄧壠，在夜色中點燃了煙，微眯著眼睛，周身上下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他繃著臉，咬死了牙關，乾淨的臉多了股平時不見的倔強，他仰著臉湊近鄧壠，惡狠狠撂下話，「王八蛋，我知道你他媽的要睡我，」他呸了一聲，大拇指戳戳自己的胸口，「我艾東不是孬種，八百萬算什麼！老子就是死，也不會跟你睡！」

他在前面恍恍惚惚地走著，失魂落魄像荒郊野外的遊魂，後面的大惡人鄧壠離他兩步外，高大的身軀隱在黑暗裡，把勾起的嘴角也遮掩住了，沉穩的腳步透著股意氣風發。

想到這，看著遠處面色蒼白的年輕男人，鄧壠鄧老闆的口水都要滴到草地上了。

外婆緩緩點點頭，「睡了，睡了。」

看起來這姓鄧的就跟蒼蠅似的盯上他了，東子反而豁出去了，猛然抬頭反駁，「姓鄧的，陷害警務人員可不是小事，哪怕你是皇親國戚，我艾東行得直坐得正，理在我這邊，我不怕你。」

這張假裝勇敢實則膽怯稚氣的臉又讓鄧壠心裡頭的爪子撓了一下，笑得玩味，「嘿喲，這年頭警務人員的素質有待提高啊，這又賭博又賴賬的，可讓我們做老實買賣的小老百姓怎麼好？……艾警官還挺健忘，要不然哪天我把監控錄像調出來讓你回憶回憶？你要實在回憶不了，那也好辦，讓你們譚局幫你一起回憶，讓他人家給我主持個公道。」

東子在學校做卧底接近個男生，這晚接受男生邀請去了一個宴會，本來他想吃頓好的，結果蒼天作弄他，又碰上了自己最不想見的男人——鄧壠。

「好好。明天天氣好，你媽肯定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