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鸝語記

作者:七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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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周繼雲也不等靜和大長公主吩咐,就自己在她身邊坐下來,笑道:「娘還在憂慮呢?午間的事我聽人說了。」
連靜和大長公主也說:「你二嫂是那個樣子,武安侯世子卻又是這個樣子,倒也奇怪,我瞧著,便是武安侯,只怕如今也得倚重他了。」
事情至此,靜和大長公主終於問道:「武安侯世子的意思是什麼?」
靜和大長公主重重的嘆口氣,點點頭:「你說的也對。」
既然大盤子定下來是周安明,那麼周安明也該推出來了,他才十五歲,倒也不算晚。
啊!
宮中的事,靜和大長公主自然是一清二楚,小的時候或許有不服氣,也曾在母親跟前抱怨過,待得後來,皇子奪嫡的時候,皇后的母族站在了自己哥哥一邊,靜和大長公主便再沒有了怨言,而兄長登基后,作為最有臉面的公主所享受到的一切,讓靜和大長公主十分的佩服自己的母親。
周繼雲只是笑,作為最受寵的小兒子,他並不是十分怕靜和大長公主,見她沉下臉來,也敢說話:「兒子覺著,咱們家這樣子,真要對上武安侯世子,只怕也討不了什麼好,兩家人其實是極親近的,武安侯世子要求也並不高,並不是想要咱們家的爵位,犯不著為了華哥兒與武安侯世子撕破臉。應了他,倒好借勢。」
說著越發不忿:「這武安侯世子的手也未免伸的太長了些!」
但對靜和大長公主來說,只要是自己家的孫子,請封誰都可以,關鍵是能不能成,當初選擇華哥兒也是這個因素,但到了這個時候,華哥兒困難重重,難以消解,而周安明另有舅家魏國公府,雖然這幾年也在失勢了,但總www.hetubook.com.com比周安華強的多,如今還有武安侯世子的贊同,細究起來,這個承諾也很重要,她幾乎是只考慮了剪一隻花這樣的時間,就點頭道:「你說的很是,明哥兒到底是長子嫡孫,身份比華哥兒貴重,這件事,我會與你父親商議。」
靜和大長公主依然不太喜歡:「若是他自己行的正,事事想著規矩,不把姨娘抬舉的比正室夫人還強,武安侯世子便是手段再高明,他也不會落到人家局裡。無非還是自個兒行的不正的緣故,為著個姨娘,要打嫡親的女兒,虧他是大家公子出身,也是請了高明的先生教出來的,竟就這樣兒!」
這些事還得細細商議計較。
這樣近的姻親關係,雖然二哥不懂經營,周家卻不想浪費。
可周寶璐不一樣,她是嫡親的孫女兒,實實在在流著自己的血脈,如何能由一個姨娘欺到她的頭上來。
一個庶子罷了,哪裡值得。
但處境卻是完全不同。
很顯然,周安華輸了。
周繼雲很清楚他娘的心思,只得在一邊賠笑,輕聲細語的解說著,他雖也看不上二哥這種做派,可到底是他親哥哥,也沒有他說哥哥的道理,再看不上也只能勸解。
靜和大長公主恍然大悟,她也並不是什麼也不懂的婦人,幾十年來在宮廷與宗室中打滾的人,自然也有無數的心眼子,此時哪裡還能不明白,頓時便有些不高興的道:「你與武安侯世子談過了?」
人家家裡的爛攤子,與自己無關,母子倆不過是隨口聊聊就罷了,自然是自己家的事要緊。
而鎮國公早逝的世子周繼松的遺腹子周安明反而是https://m.hetubook.com.com周家堂堂正正的長子嫡孫,身份本就比周安華貴重。
對周繼雲來說,兩個都是侄兒,誰做世子不一樣呢?反正輪不到他的兒子,周安明父親早逝,叔父反而更要緊些,同時又與武安侯世子合縱連橫,也是一大收穫。
靜和大長公主細細的琢磨,眼見得天色漸漸晚了,她聽到身後有軟底鞋走在地上輕輕的聲音,還沒回頭,已經聽到一個清朗的聲音笑道:「兒子給娘請安。」
宮中處處體現出了嫡出公主的地位,皇貴妃謙遜守禮,雖手執鳳印,但宮中大小事均先遣人回兩位公主,徵詢意見再做定奪,至於供奉之類,兩位嫡出公主自然也是頭一份。
周繼雲點點頭,又笑著寬慰靜和大長公主:「其實我瞧著,明哥兒原是比華哥兒有出息。」
這話反倒把靜和大長公主說笑了,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嗔道:「胡說什麼,你大姐姐二姐姐都是懂事明白的,可不是你二嫂那樣……」
周繼雲彎一彎嘴角笑道:「不過是個貧家出身,娘難道還指望王姨娘能有當初孝端貴皇后的眼界見識不成?再說了,娘費心也不是為了她,還不是為了咱們家。」
「我哪裡是為了華哥兒!」靜和大長公主也很坦白的道:「我還不是為了咱們家這個爵位,你二哥承爵后,明哥兒再好,也只是侄兒,還不如華哥兒名正言順。」
周繼雲摸摸額頭,只是笑。
對武安侯世子來說,周安明封世子自然是好過周安華封世子,一則,王姨娘一系無法動搖陳氏和周寶璐的地位,二則周安明沒有父親,晉封世子和承爵都不容易,稍微有點頭腦,都不會去得罪和-圖-書毫無利益糾葛的陳氏和周寶璐。
靜和大長公主嘆氣道:「虧得我還如此費心籌劃,他竟如此蠢笨!還有那個王氏,十足是個蠢貨!」
她心裏看不上,嘴裏卻並不說出來,只點頭道:「你說的也是,這樣親近的姻親,你二哥也不懂親近,倒落的這樣,原也說不得什麼,只雖如此,到底關係到咱們家的大事,由不得我不操心啊。」
靜和大長公主哪裡不知道他的意思,一隻手指點一下他的額頭,嗔道:「吃裡扒外的東西!」
周繼雲卻道:「依我說,這也怪不得人家陳家,好端端的姻親,原是最親近的,若不是實在不堪,人家犯得著做這些事么?單看如今的情形,還只是姨娘庶子呢,就能欺到嫂嫂和璐姐兒頭上去,若是華哥兒真立了世子,她們娘倆在這鎮國公府還有個站的地兒沒有?武安侯世子的親娘去的早,他也就這一個嫡親的姐姐,自不能眼睜睜看著二嫂和璐姐兒沒了下場,娘想想,若是大姐姐、二姐姐夫家是這個樣兒,兒子自然也是要理論的。」
意思很明白了,兩個都是侄兒,他並不想偏幫,也不應該偏幫,只看各人的造化,而造化就著落在周繼林的態度上。
靜和大長公主嘆氣道:「你二哥沒有嫡子,請封世子本就難了一層,他還這樣扶不上牆,輕易的就被人算計了去,這事就越發難了!」
周繼雲輕聲道:「娘別忘了,咱們家是有嫡長孫的。」
周繼雲是靜和大長公主三十三歲上頭才生的,此前已經有了兩個兄長,兩位姐姐,沒想到老來結果,又是從小兒便如玉雕出來的人一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靜和大長公主對他自是越發的寵愛。
和圖書繼雲笑道:「武安侯以前是兄弟一心,家宅底蘊厚實,自然少了歷練,世子的處境不同,既無母親扶持,又無兄弟偏幫,若是他自個兒略差些兒,哪裡還輪得到他呢。」
靜和大長公主越想越不自在,很不高興的說:「你既早知道,怎麼就不提醒你二哥一聲,眼睜睜的見他落入這個套裡頭。」
雖說這樣比較實在不敬,但當時的情況卻的確與如今周繼林院子里的王氏有些相近,皇后只生了兩位公主,並無嫡子,秦氏的兒子居長,兩位公主的地位與如今的周寶璐極為相似。
靜和大長公主說起來,依然十分的不自在,兒媳婦自己立不起來,在靜和大長公主這樣強勢的婆母跟前,越發沒了站的地方,靜和大長公主自也不會看重她,無非體體面面的晾在一邊罷了,上不了她的心。
靜和大長公主皺眉道:「這話怎麼說的?」
待周繼林失魂落魄的走了,靜和大長公主又忍不住嘆了口氣,她三個兒子,就這個老二最不中用,偏造化弄人,竟要他來承爵,看他做的這些事,又蠢又笨,看不懂形勢,想不通緣由,舅兄身為天子近臣,寵信有加,在帝都是如何的炙手可熱,他不知親近,還寵妾滅妻,這樣給姨娘臉面,他也不想想,再是生了兒子如何?為了鎮國公這個爵位的傳承,為了周家這個家族,別說一個女人,便是一個庶子又算得了什麼!
孝端貴皇后出身也是無可挑剔的,一品大員,先禮部尚書秦尚書的嫡次女,入宮就封了嬪位,秦氏容貌端貴,氣質嫻靜,性格柔和,知書識禮,當初皇后早逝,中宮空懸,聖上也沒有再立后,秦氏為皇貴妃,代掌鳳印,執掌後宮,宛如皇后和_圖_書一般的許可權。
周繼雲抿嘴笑道:「要我說,娘只怕是多慮了,咱們家的爵位,與武安侯世子其實並不相干。我瞧著武安侯世子的意思也不難猜,無非是不願意華哥兒今後得了世子位,二嫂就越發難了,武安侯世子如今簡在帝心,且不論如今的艱難。就算華哥兒記成了嫡子,武安侯世子要阻擾請封世子,咱們家又有多大勝算?倒不如另闢蹊徑的好。」
當然,這些事,周繼雲也很清楚,此時隨口比出來,自然有他的用意。
靜和大長公主不由的就笑起來,這是她最寵愛的幼子,周繼雲來了。
孝端貴皇后,也就是先帝朝的皇太后,先帝與靜和大長公主的生母,在先帝登基前,她一直只是皇貴妃,先帝登基后,才成為皇太后,母儀天下,皇太后薨后,謚號孝端貴皇后,葬入帝陵。
聖上贊其賢德。
周繼雲笑道:「明哥兒是咱們家的嫡長孫,大哥又是做過世子的,今後為他請封也有道理,二哥還能落個恭敬孝道的美名,武安侯世子也很贊同。」
周繼雲道:「這件事明顯便是武安侯世子的手筆,武安侯世子最擅長四兩撥千斤,常從小節入手,便將毫無關係的兩件事串到一起來,手段十分巧妙精緻,二哥身在局中,看不透也是有的。」
周繼雲笑一笑:「華哥兒是我的侄兒,明哥兒也是我嫡親的侄兒,娘說可是?」
周繼雲才二十多歲,長身玉立,生的極漂亮,論起來與周繼林有幾分相似,可是比起周繼林的虛浮蒼白,周繼雲那一種勃勃生氣和清朗氣質,和因為備受寵愛所特有的那種驕傲,卻是完全不同的,比起周繼林在靜和大長公主跟前的那一種唯唯諾諾,簡直就不像是兩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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