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鸝語記

作者:七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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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因吳月華來自江南,又有從江南到帝都這段經歷,所見所聞自然與從沒出過京的閨閣小姐們不一樣,一向都是她博人眼球的利器,只是偏今兒在這武安侯府行不通,平日里都是她在說,別人聽,今天卻顛倒了個兒,她倒成了觀眾了。
吳月華心中滋味難明,單看這小郡主,鄭翎、王錦繡等人與周寶璐的言語說笑,就知道這帝都這些矚目的小姐們看起來雖說是客氣有禮,但她們的核心圈子卻也不是那麼容易融進去的,他們之間互相稱呼都是小璐小翎,對自己,卻是客客氣氣的吳家姐姐,吳家妹妹。
「我們帶的東西不多,所以舅舅給那位伯伯說買一點吃的,可他們家什麼也沒有,只有幾十個紅薯。」周寶璐接著說。
漸漸的,吳月華髮覺並沒有人懷疑,人人都興緻勃勃的聽著,小姐們都圍在她身邊兒,姐姐妹妹的叫的十分親熱,儼然已經是小姐圈子們的風頭人物,吳月華不由的膽子越發大起來,編造起來更沒邊沒影,簡直像是吳月華奇遇記了,上一回剛講到吳月華深夜遇到芭蕉精的回目來。
吳月華偏又是個十分要強的性子,好容易在帝都的小姐圈子裡插|進來一腳,卻又後繼無力,眼睜睜看著自己原本的風頭沒了,如何捨得?只是她又沒別的能如此引人矚目的手段,加之嘗到了奇聞異事的甜頭,不由的就開始加入編造和想象了。
此時吳月華見周寶璐竟然在這上頭搶她的風頭,自然不忿,她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隨口就想戳穿周寶璐想要和*圖*書編造聳人聽聞的故事的心思。
激的她和自己立下賭約,自然也是引人注目的好機會吧。
說到後來有點忍俊不禁起來,掩著嘴只是笑。
怎麼又是她!
旁邊坐著的一個瓜子臉兒的姑娘抿嘴笑道:「又哄我們呢,先前我去給表姑請安,怎麼沒看見你?也不知哪裡玩去了,居然不叫我們,這是什麼道理?」
吳月華也是果決的性子,來不及細想,立時便道:「我也不信。」
只是吳月華出身大族,自然也是一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十四歲的小姑娘,就算生活在江南,經過了江南到帝都的路程,也無非就是吃穿風俗之類略有不同,外頭能見過些什麼呢?說了三四回就再沒有新鮮話題了。
周寶璐詫異的打量了她兩眼,還沒說話,一邊的小郡主笑道:「又不是誰都有機緣碰到妖怪的,吳家姐姐遇到一次芭蕉精也就罷了,小璐哪有那等造化。」
開始兩回還十分克制,無非就是聽說某地山賊搶了誰家小姐啊,又聽說什麼地方大水龍王顯靈之類,都是些野史話本上的野話兒或是奶娘給講的故事罷了。
在場的雖然只是小姑娘,可這等人家出來的小姐,也有不少是玲瓏剔透的,小郡主這話一說,自然有人心中雪亮,不由的就掩嘴笑起來,周寶璐這還是第一回見到吳月華,還有點不明白前因後果,鄭翎附在她耳邊說了兩句,周寶璐頓時就明白了。
周寶璐頓時跳起來:「我這就叫廚下燒給你瞧!我什麼時候說過假和*圖*書話?還真的挺好吃的。」
鄭翎掩嘴笑:「我不信!」
啊!
王錦繡笑道:「你急什麼,便是要給小翎顏色瞧,也過兩日呀。這會子你舅舅的壽辰,外頭這麼多長輩,回頭又是宴席,廚房裡頭就給你燒了,也不好呀,歇兩日,咱們到你家裡瞧去。」
周寶璐心中明白了,聽小郡主這口直心快的隨口叫破,也不由的微微一笑,顯然有些人已經心中通明,知道吳月華是在編故事引人關注,只是人人都當不明白罷了。
躊躇滿志的吳月華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周圍不少小姐已經低頭笑起來,小郡主一張粉紅菲菲的小臉都快笑裂了。
旁邊有人也附和:「是呀,可怎麼能吃。」
「這麼臟!」唯有吳月華撇著嘴說了一句。
武安侯世子的妹妹們全部出嫁了,只有長女陳頤寬才四歲,排不上用場,陳府的其他小姐只有更小的,周寶璐身為陳熙華的嫡親外甥女兒,也就算是主人了,自該是她到華芳園去招呼小姐們。
周寶璐無所謂的說:「連皮丟進去的,剝了皮,裡頭金黃的紅薯,又軟又甜,真挺香的,我就吃了一個!」
周寶璐從善如流,就給小姑娘們講起一路見聞來,她年紀雖不大,卻是口齒伶俐,講起故事來頭頭是道,活靈活現,小姑娘們都是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哪裡知道這些鄉野趣兒,個個都聽呆住了,一圈子圍著周寶璐聽。
安國公府鄭七小姐鄭翎笑道:「雖是個野味兒,倒是新鮮。這會子來的時候,我就琢和圖書磨著你九月前才去了一回天津,這一次只怕有天津的新鮮東西給咱們瞧,沒承想倒拿出福建的來了。」
周寶璐搞不明白,這位小姐,自己與她不過第一次見面,她怎麼就這麼看得起自己呢,跟她又沒交情,她信不信關自己什麼事?
周寶璐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隨口道:「不信就算了。」
這是秀和郡主的長女梁方琴,又是周寶璐嬸娘梁氏的親侄女兒,從小熟稔,只是便笑嘻嘻的道:「就是我舅舅的好日子,我去給舅母幫忙啊,你也知道,大姐兒才四歲呢,還只懂玩兒,家裡沒有女孩子,可不得我去伺候么?」
周寶璐知道王家大小姐王錦繡嘴角厲害,便略過去只是笑,又招呼她們吃果子喝茶:「今兒你們喝這茶,可是我拿出來的,福鼎送來的白牡丹,總共得了一斤,我跟舅母說了,單招待姐妹們。你們喝著可還好?」
人人性子不同,家中地位不同,自然心思各異,或許有人是不願意得罪林家,有意捧場,也或許是有人性子恬淡,不願意出頭,還或許是有人存心看熱鬧,拿她當猴耍,如此不一而足。
便是此時小郡主叫破了,眾人不過都低頭笑笑,也沒人說話。
吳月華心中不由的不忿,這個才十二歲的小姑娘,不過是去了一趟天津,這樣近的地兒,有什麼好值得說的,眾人這般捧場,也不過是因她是公主的孫女,武安侯的外甥女罷了。
眾人也就漸漸的對她失去了興趣。
別看這小姐圈子都是些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可她們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個出身顯貴,家中無不是豪門大族,數百年來在權謀的頂端,家中精心教養,眼界心思都不是尋常的小姑娘可比。
吳月華心中不由的盤算起來,或許這是個好機會呢?
帝都閨秀自有帝都閨秀的驕傲,但凡不是帝都的東西,統統都是野味兒,周寶璐也清楚的很,隨口便笑道:「天津能有什麼好東西?七姐吃過瞧過的哪一樣不比天津衛的東西強?要論東西,還真沒有什麼可用,只一路上咱們沒走官道,倒是瞧了不少新鮮。」
今日是舅舅的好日子,周寶璐自然不欲起事端,隨手捏了小郡主一把,笑道:「當然不是,只是一戶普通農家,嗯,舅舅說的,外頭許多人家都是那樣子的,三五間土房,點著油燈,屋裡還放著好些我不認得的東西,有個有輪子的東西,據說是紡線的呢!」
周寶璐笑道:「那會子哪有廚子給你做拔絲紅薯呢?他們家有個土灶,樣子和咱們家廚房的也差不多,只不過是用土壘的,在裡頭添些柴火,把紅薯丟進去,過半晌從灰堆里扒出來就能吃了,噴香呢!」
旁邊一個小姐忙笑問:「可是拔絲紅薯?」
不過,這個周寶璐性子還真急!炮仗似的,一激就受不了。
剛進院子,就聽到一個清脆的女孩子聲音笑道:「小璐,虧得還是你舅舅的喜事兒,你也這會子才露面,我們詩都做了一輪了!」
周寶璐連比帶畫的形容一番,小姐們都覺得新奇。
吳月華心中憋著勁兒,聽周寶璐說到他們一行人錯過了宿頭,前不挨村后https://m.hetubook.com•com不挨店,好容易碰到一戶農家,才去敲開了門,借宿一晚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說:「這戶農家想必是狐狸精幻化的?」
小姐們也都是識趣的,打趣兩句就不再多說了,順著她的話頭子說起這茶來,王大小姐說:「怪道我覺著和我平日用的不同,口味淡些,回甘卻好。」
只江南來的吳家三小姐吳月華雖也聽著,暗中卻是咬住了牙,她是江南氏族吳家嫡出的小姐,今年十四了,因其外祖林老已經升了閣老幾年,早坐穩了位子,如今已經是帝都炙手可熱的貴重身份了,吳家便有意替她在帝都擇婿,今年年前,便將她與一個庶妹,吳家的四小姐一齊送進京來,住在外祖府上。
眾位小姐哪裡見過這樣粗魯的吃法,都掩嘴駭笑。
在帝都已近一年,吳月華由舅母或是姨母帶著,十分活躍的參与了帝都大大小小十數次宴會,有這種權貴人家喜事的,也有小姐們自己辦的花會詩會等,都是選的最熱鬧的場合,帝都頂級豪門的盛宴,最為人多矚目的場合,她自己也是著意表現,一年來,在帝都已經有了點才女的名聲了。
這吳月華講江南及路途見聞,自然也就是為了以此為橋樑,引人注意,拉近距離,才好結交,這其實是一個不錯的法子,一個外地人要融入帝都的交際圈,並不是十分容易,吳月華這一招顯然很有效。
小姐們一聽,頓時有了精神,一院子坐著喝茶聊天吃果子的小姐們聽了這話,都走了過來,誠王家的小郡主性子最急,立時就道:「有些什麼新鮮的?還不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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