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鸝語記

作者:七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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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蕭弘澄規規矩矩的說:「見了簪子,知道慶妃既然會想到污我與閨閣小姐私相授受,那就該想到,男未婚女未嫁,私相授受雖不好聽,但並不是十分要緊的罪名,我是父皇親子,小鹿也身份足夠,父皇一紙賜婚詔書,就能化解的一乾二淨,或還能成就一段佳話。所以這個分量是不夠的,那麼足夠分量的,就應該是私通有夫之婦的罪名,這就很難解決了。」
歷來陰私事,殺傷力往往不在表面,而在悠悠眾口,一旦確認鄭美人戴著的的確是本該在蕭弘澄庫里的先皇后遺物,蕭弘澄就算給出了合理的解釋,也難以避免有了污點,而在緊要關頭,這污點往往能決定一個重要的走向。
沈容中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只慢慢倒茶。
他偷偷瞄一眼沈容中,見他剛毅的面容十分沉靜,微微點頭,便接著說:「既然要私通有夫之婦,最為污穢的當然就是與父妾私通,慶妃娘娘掌管後宮事,也是最方便做手腳的地方。」
他的思路越來越順暢:「我的確應該想到,慶妃娘娘手裡還有一隻簪子,而且會對宮妃下手,宮妃之中,年輕貌美,最近承寵或新晉尊位,看著有前程的,應該是慶妃娘娘的對象,我觀察過的慶妃娘娘,自視甚高,自以為計謀超群,是以最喜歡做一箭雙鵰甚至一箭三雕的事,以此顯示其手腕高超。用一對簪子,壞我前程,踩下一名對她的地位有威脅的宮妃,再給下了三妹臉面的小璐以教訓,一石三鳥,這應該就是慶妃娘娘的計劃。」
偏這個時候大公主趕了上來,聞言便笑道:「姑祖母,小璐臉都花了,去我m•hetubook•com.com屋裡洗個臉喝杯茶,回頭我打發人送小璐回去。」
這落井下石,嘲笑的都沒邊兒了,三公主瞪著眼,突然『哇』一聲就大哭起來。
待靜和大長公主一走,大公主攀著周寶璐差點笑的滾到地上去,斷斷續續的說:「哎呀笑死我了,你說……笨點兒咱不歧視,可是這笨了不說,還裝作……運籌帷幄,總覺得天下就她一個聰明人似的,就太好笑了!」
哀哀切切的掩著臉,叫宮女嬤嬤們扶了下去,回自己院子里洗臉梳頭去了。
沈容中大統領最後說:「由此事可以看出,一個計策越複雜,越容易出意外,也越難成功,有時候,寧願捨棄一點不確定性,也要簡化枝節。」
沈容中嗯了一聲,示意我聽著呢。
至少被晾了一刻鐘,三公主氣的發抖:「我母親這個樣子,人人都慌的這樣兒了,齊妃娘娘倒是悠閑,太醫也沒來,人也不管!」
然後她就笑眯眯的跟各位表姨表姐的打了招呼,領著人揚長而去了。
接著齊妃又去勸靜和大長公主,賠笑道:「您是聖上的親姑母,聖上定然不會眼見著您和小姐受委屈的,只是這會子,到底是七皇子的洗三禮,您疼孫女兒的心,也疼一疼侄孫兒,才是您老的氣度不是?往日里遇了要緊事,有人不懂規矩,您老還要訓斥她們呢,這會子算是為了聖上,先把這邊的事兒叫做完了,您說是不是這個禮?」
鄭美人見慶妃被拉扯的也差不多了,大家的熱鬧也看得差不多了,再鬧下去差不多就是白費力氣了,效果不大,便委委屈屈的應了:「齊妃娘和*圖*書娘您一向疼我,您都說話了,我也只得忍了這口氣,不然今兒我便是破著一死呢,也要鬧的痛快!橫豎我這樣被人污了清白,還有什麼臉活下去……」
齊妃再三苦勸,靜和大長公主只是說:「此時與你沒有干係,你只管忙你的去。」便叫人扶了周寶璐,帶了人揚長而去。
大公主這才心滿意足的收起盒子,說到:「哎喲,這麼不經逗,還學人家裝心機深沉,滿腹智謀呢?」
靜和大長公主倒是無可不可,就點頭應了,自己領了人,找皇帝要公道去了。
他想了想,指點道:「慶妃此事牽扯進周小姐,如今看起來頗有些畫蛇添足,但考慮到慶妃的心態,她想來是想要直接釘死你,完全不給你辯解的餘地。若只有鄭氏有那簪子,你可以託辭東西被大胆的宮人盜出變賣,只需打死一個宮人即可徹底撇清。可是若是周小姐與鄭氏,完全不相干的人同時戴了出來,很顯然就是兩人幾乎同時得到這支簪子,用買這個借口就過於巧合了,不管是鄭家還是周家,一對兒簪子在跟前也不可能單買一支,慶妃大約也是想到,巧合越多,就越難以解釋。」
蕭弘澄老實的站著:「叔,這個的確是我疏忽了,不過就算我想到還有一支,沒頭蒼蠅一般,也沒法查呀。」
蕭弘澄則孫子一樣,被沈容中大統領訓的灰頭土臉:「我看你是得意過了頭!明明知道簪子是一對,見了一支想不到另一支?要是鄭氏入了彀,我看你怎麼說得清!」
這個時候,她其實還是后怕的,想的越多,怕的就越多,如果她沒有提前碰到鄭美人,如果https://m.hetubook.com.com梁氏真的想要發泄一下不忿,如果……慶妃沒有畫蛇添足,想要連自己一同整治,而是只誣陷蕭弘澄私通宮妃!
周寶璐這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就記得快點去找大殿下,就是一心想著要怎麼辦,然後……就忘了跟祖母通個氣……
慶妃要倒,暫時站出來理事的就只有齊妃了,這個時候,周寶璐的任務只是哭,靜和大長公主負責臉色鐵青,而鄭美人只管蹦上去拉扯著慶妃要尋死,齊妃不是個有急智的人,做什麼都慢,只得慢慢兒的指揮。
沈容中終於點頭:「這才是一個太子應該有的周全!」
「把鄭美人扶下去好生勸著……鄭妹妹,今兒是七皇子的洗三禮,正是聖上歡喜的時候,你雖受了委屈,到底也一直都是個懂事的,如今先不要惹的皇上不喜歡,才是你的孝心,待明兒,回明了聖上,自然給你做主。」齊妃不得不先勸苦主。
他沒發話,蕭弘澄居然就真的不敢走,也不敢坐,想了許久,終於道:「我明白了。」
齊妃拿憐憫的目光看她,倒也不怎麼見氣。
齊妃娘娘垂著眼睛,並不生氣,慢聲慢氣的說:「總有個要緊先後,今兒這場事,三公主看得清楚的,就是聖上來了,安撫大長公主也是要緊的,總沒有個晾著大長公主的道理。三公主怎麼倒看出我悠閑來了?」
圍觀的人自然心中都有稱量,這一回慶妃這手是朝著大皇子伸過去的,又當著滿帝都的勛貴夫人的面,皇上就是再寵愛慶妃,這也不是撒個嬌兒就能混過去的事,這位三公主到這個時候還看不明白,那也真白長了這麼大。
蠢貨!
https://m.hetubook.com.com慶妃搖搖欲墜,滿大殿的人都驚慌起來,只見到人影跑來跑去,簪環叮噹,頓時熱鬧起來。不過真要細看,有的人是真的驚慌,比如三公主,有的人卻是幸災樂禍,自然也有人無動於衷,有人佯作著急,心中實在趁願,種種表現,不一而足。
靜和大長公主當然不會如鄭美人那樣好說話,鄭美人不見好就收,那就擎等著被打臉,有理的都變沒理,靜和大長公主身份不同,自然要厲害的多,此時便冷笑道:「我還能訓斥誰,這宮裡誰還把我當回事了!奴才也敢來拉扯我!我尊榮了一輩子,聖上見了也叫我一聲姑母,如今連個奴才也不如了!我還有心理會誰呢?我如今便找聖上要一個公道去!」
連齊妃這樣脾氣的人都煩透了三公主,也是快要到年紀出閣的人了,任事不懂,剛剛這個場面,她就該撲到靜和大長公主跟前哭求,不說能救了慶妃,至少自己說不準就能脫身了,到底只是和周寶璐小姑娘口角,靜和大長公主身為姑祖母,當著這些人,或許也不好和小孩子計較呢?
蕭弘澄說:「是,我明白了。」
這時候她見三公主急的瞪眼打奴才,笑嘻嘻又把盒子打開,遞到三公主跟前去:「三妹妹,要不要看看我這對簪子後頭有字兒沒有?」
所以,這個時候,雖然大獲全勝,周寶璐的手其實還是冰涼的,看大公主笑的這樣沒心沒肺,她實在笑不出來。
不過在場的都是人精,就算心中看不上這位三公主,也沒人肯出頭說什麼,只有大公主袖著手在一邊兒看熱鬧,她是不怕得罪三公主慶妃一系的人物,且別的人也沒她身份高https://m•hetubook.com•com貴,什麼都敢幹。
也就是這些如果,叫周寶璐罕見的生出了狠心,要把慶妃一系摁到地上去的決心。
周寶璐板著臉,卻是笑不出來。
單單想到這些如果,只要有一條成立,這個時候,蕭弘澄就真是說不清了。
公主之怒當然和宮妃不同,齊妃的大帽子壓下來,壓住鄭美人是沒問題,靜和大長公主卻不是她能管的,齊妃心中也明白,有意在這裏勸著,一則是為了公主的體面,二則也是為了自己有個懂事的名聲,聖上問起來,也有話說,三則則是見人人都在圍觀慶妃,面子丟盡了,巴不得叫人多圍觀些時候才好,耽誤到這時候,齊妃這才去操心慶妃:「太醫傳來了沒有,還不把慶妃娘娘扶到榻上歇著,一群不懂事的奴才!」
靜和大長公主笑著擰她的臉頰:「就你嘴乖,也罷,既然事情都這樣了,我去結個尾就罷了,你今兒受了委屈,又被嚇著了,這就回去歇著好了。」
周寶璐簡直不敢對上祖母那『女生外向』的眼神,臉都紅了,連忙嘴甜的補救,大拍馬屁:「我知道老祖宗一定很清楚的啦,都不用我說,單看一眼就什麼都知道了,我還何必畫蛇添足呢,別說這點兒小手段,哪怕比這還大十倍呢,也不夠老祖宗出一次手的,所以我自己就辦了,不敢勞動老祖宗。」
靜和大長公主領著周寶璐出了門兒,到了周圍沒人的地方,才說:「你們既然收拾好了,也不打發人跟我說一聲,還害得我也跟著著緊了一回,幸而我還掌的住,沒漏你的底。」
她倒還高傲的很,真是給人捧慣了,不肯下氣……其實,公主身份雖說是護身符,卻也不是什麼都能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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