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鸝語記

作者:七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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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反倒連斷腕都不必了,就是一次完美的計劃而已。
這計策當然是出自文蔚,但除了文藍,就只有文華林以為是自己偷偷得知的,自覺精妙無比,通過衛文氏獻計于衛貴妃。
有些事不用說太多,文藍自己也不知道這樣對父親出手對不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該盼著這計策是成還是不成才好,若是東宮中計,文家就在貴妃奪嫡路上再立一功,若是東宮不中計,文家斷腕求生,從此又要再度沉寂下來。
雨漸漸的小了,收住了,天邊露出一絲雲彩來,他們兄弟在廊下直坐了一天,文蔚看起來閑適,卻依然緊張的連午飯都吃不下,到雲收雨散之際,外頭安排密切注意消息的小廝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回道:「大爺、二爺,正明宮被沈統領帶人封了!」
反正,文閣老丟官,對東宮來說,已經足夠了。
不過既然蕭弘澄這樣安排了,周寶璐也覺得很有道理,總憋著氣可不是她的風格,如今的形勢已經不同了,就像蕭弘澄所說,後宮並不需要像以前那樣有個寵妃,反而是互相制衡,風平浪靜才好。
蕭弘澄道:「此事查到文華林,就再查不到有干係的人了,而且此事也夠不上株連九族的地步兒,文蔚脫身的這麼完美,看來,文蔚是對衛貴妃徹底放棄了。」
文藍悚然:「大哥的意思我明白,衛家只有貴妃娘娘好了才能好,但咱們家不一樣,確實犯不著拿身家性命去更進這一步,只是……」
文蔚道:「沒有辦法,姐姐到底是衛家的人了,對貴妃娘娘的心更熱,你看這些年,她簡直瘋魔了一般,哪裡肯聽人勸一句話?你我都勸過兩回,結果呢?倒是叫姐姐越發躲著我走了,說話也是不盡不實,顛三倒四,這也罷了,前日我看文華林請姐姐來商議,策劃這道人進宮,逼太子妃娘娘喝符水的事,你是沒瞧見,姐姐臉上都放出光來!」
這話說的雖輕,意思卻重,文藍是局中人,當然知道文蔚獻的這計策是個什麼樣子,著眼點在哪裡,目的是什麼,因為現在的文家在文閣老的帶領下,已經是眾所皆知的貴妃黨了,要想抽身,必須付出極大的代價,文蔚肯給出的代價,便是父親的閣老之位、文華林和文氏。
而東宮,要處理衛貴妃,要剝離文閣老的支持,當然也會用這個證據,這個能把文華林牽出來的證據。
進宮這m.hetubook.com.com些年,周寶璐一直在後宮裡收買、培植、安插人手,因為貴妃娘娘不大懂這個的緣故,都還算很順手,可不管怎麼順手,這些都是在暗中悄悄的進行的,當然沒有在明面兒上。
文蔚說到這裏,都不由的露出了嘲笑的神情:「姐姐無非就是仗著父親是閣老,想著,就是鬧出事來,自有父親收拾,若是貴妃娘娘得了意,七爺得位大寶,她可是嫡親嫂子,太後母族,有這個奔頭,閣老閨女這點兒,是再滿足不了她了。」
所以現在明白了蕭弘澄的意思,周寶璐不能不吃驚,蕭弘澄是要她借謹妃娘娘的手,今後遙控內宮,也就是不全在私底下了,很多人都會心知肚明,後宮是誰說了算。
這是文家斷腕抽身之計,不過文蔚並不著急,如果東宮中計,對文蔚也沒有絲毫損失,他還可以過一陣子再設別的計策,當然,如果衛貴妃真是天時地利人和能拿下東宮,于文家又有什麼不豫呢?
文藍是前日才趕回來的,一直就在大哥這裏住著,文閣老並不知道他回了帝都,這會兒他身板筆直,散發出一股似乎快要憋死的氣息來。
文藍低聲道:「大哥的意思是,如果貴妃娘娘真的敢動手對東宮,若是東宮中計,貴妃娘娘是跑不掉的,只是……那就算沒成,也沒有幸理?」
蕭弘澄見她神情,也笑起來:「這有多要緊呢,你什麼都經歷過了,這會子這樣吃驚,其實放眼瞧瞧帝都眾多人家,也有很多人家是年輕媳婦當家呢,甚至主母都還在,就放給兒媳婦、侄兒媳婦了。咱們家,說到底,還沒有名正言順的主母呢!」
太子妃娘娘若是不肯喝——當然,這種不明不白的東西應該是不肯的——衛貴妃就能告她一個抗旨,若是肯,那衛貴妃就拿到了法子,今後可以常常送東西去逼太子妃了。
「只是父親嗎?」文蔚道。
貴妃娘娘豈止嚇壞了,完全是嚇的半死,叫蕭弘澄的言語畫了個圈套,她竟就不假思索的往裡鑽,親口指認是道士要害太子妃,不是她指使的。
周寶璐為了在父皇跟前表示委屈,表示嚇到了,眼睛都哭的有點兒腫,這會子躺在炕上,正敷著眼睛,蕭弘澄憐惜的握著她的手,嘆道:「可嚇壞了吧?」
過了好一會兒,似乎時光真的靜止了似的,雨還在下,還是https://m.hetubook.com.com那樣的聲音,文蔚終於開口道:「你有話想說,就說吧。」
蕭弘澄這強詞奪理的本事越發大了。
那小廝道:「太子妃娘娘回東宮了,聽說好像被嚇到了!」
周寶璐笑道:「可不是好,衛貴妃就算這次逃過一劫,外頭沒有人幫她了,今後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了!」
所以,不大規矩的皇太子蕭弘澄就在周寶璐跟前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父皇真是老糊塗了!」
衛貴妃的失察之罪是有了,文家當然也落不了好。
「不,不是父親,父親的心太熱了,冷一冷是好事,不過是閣老之位,雖說可惜,但至少晚年安穩,父親也是望六十的人了,說到底,算得上提前幾年退下來,只是名聲差些兒罷了,但保全了文家,咱們兄弟幾個爭氣些,誰也不敢小看。」文藍道:「我說的是姐姐……到底是嫡親的姐姐。」
文蔚雖然只遠遠的見過衛貴妃,卻是十分的了解她,衛貴妃美貌卻不聰明,跋扈自大,無應變之才,所以他下定決心之後,做了準備,獻上這個計策,表面看起來,因勢利導,完美無缺,就算不能奏效也沒有危險,但實際上,這個計策有極大的漏洞,就看東宮能不能破解了。
謹妃往東宮去的更勤了,宮裡大小事,悉數告之周寶璐,一點兒也不見外。
蕭弘澄對周寶璐說:「如果是佛道之人,那無非就是妖祟或是刑克,這裏頭可做的文章多了,尤其是聖意如何,我們都沒有把握,你不要掉以輕心。」
文蔚道:「我是思慮再三的,文家必須在貴妃娘娘真的謀害太子爺之前抽身,才能保住一家老小,只是……若是沒有相當的代價,誰肯信文家已經沒了關係?到了那個時候,文家只怕粉身碎骨,也平息不了聖上的怒火!」
蕭弘澄倒沒想到文蔚其實是怕了衛貴妃,生怕衛貴妃的膽子和手段給她、給文家招來殺身之禍,所以才要早早的抽身。
蕭弘澄是覺得,父皇近年來行事格外叫他捉摸不透,若說他老人家寵愛貴妃娘娘,可真有了事,也並沒有見回護,可要說不寵愛貴妃娘娘呢,又一直給尊榮,給體面,至少叫看邸報獲得信息和女眷進宮請安的所見所聞揣摩聖心的前朝的官員們認為貴妃娘娘專寵,乃是後宮第一人。
文蔚冷笑道:「可是皇上與南安侯如何相比?皇上天縱聖明,南https://www.hetubook•com.com安侯就是一個廢物,她在南安侯處嘗到的甜頭,若是敢照搬在宮裡,就只有苦頭了。這些年,我也多少算是御前近臣,有些事隱隱約約知道點兒內情,姑且不論皇上與太子爺的父子之情如何,皇上身邊那位大統領手裡到底有多少掌控力,是深不可測的,我猜想,皇上如今依然寵愛貴妃娘娘,只是因為貴妃娘娘不過是撩撥了一陣子東宮,並沒有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否則……只怕也難說的很。」
蕭弘澄很正經的作為重要的事跟周寶璐說:「既然謹妃娘娘有心,你就不要怠慢了她,關於後宮的事我們議過幾回,貴妃娘娘這些年做的事我們都看在眼裡,我們都相信,文蔚大約忍不了太久了,若是一旦有事,父皇大概不會再由一位娘娘管事了,若是幾位共同管事,謹妃娘娘也是夠格的,所以。」
文家到底還是文閣老掌舵,文蔚不願意看見文家往死角而去,又沒辦法勸服文閣老,文閣老一意只寵愛文華林,也只聽文華林的挑唆,尤其是近兩年,越來越覺得文蔚礙手礙腳,十分礙眼。
文藍坐在他身邊,他能夠感覺到文藍幾乎是打了個冷噤。
此計就是著落在衛貴妃的應變之上。
就在謹妃娘娘帶著小公主親自上門與周寶璐說說笑笑的時候,有些東西悄悄的綻放開來。
咦,說的也是!
周寶璐便說:「既然這樣,我也多親近謹妃娘娘吧,多瞧瞧她的為人秉性,總不能鬧出事來。」
這是文蔚通篇的盤算,蕭弘澄雖然知道的不是那麼詳細,但陳頤安也是推演過的,尤其是借道謹妃送出證據一事,謹妃娘娘是需要功勞的,所以不管猜沒猜到,也會做出文蔚想要的事。
文蔚道:「壯士斷腕,痛是必然的,但總比抄家殺頭強。我知道你其實覺得,不是十分必要,我不妨老實跟你說。這麼多年,我也在觀察貴妃娘娘的變化,你也看到了,貴妃娘娘的膽子越來越大,這一次,不過是一次耳光,大姐就能勸得貴妃娘娘逼太子妃喝符水,今後呢?在貴妃娘娘身邊奉承的並不止是大姐一人,還有這麼多家夫人,還有……她們家的那位妹妹……」
什麼叫成,什麼叫不成?
周寶璐噗嗤一笑:「可不是,我還第一次見到有人就這樣死在我跟前,好嚇人,不止我嚇壞了,貴妃娘娘也嚇壞了!」
文藍又外放了出去,https://m.hetubook.com.com文家更是一步步的偏離了航線。
周寶璐發現,皇上特別愛啟用娘家不顯的妃子,不過這一次,並沒有賜予如同衛貴妃那樣的榮耀。
她就說起今日見謹妃娘娘的事來:「我覺得謹妃娘娘比貴妃娘娘強多了,也不知道父皇的眼光怎麼那麼……嗯,不好!」
蕭弘澄道:「那是父皇的事,咱們也管不著,不過呢……」
這句話說的文藍竟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衛貴妃那位同胞妹子,文藍只見過一回,美貌是沒的說的,竟不比衛貴妃遜色,且因剛剛長大成人,更鮮嫩幾分,可是她的膽子,她的手段,文藍這樣的男人,也只想退避三舍。
文蔚說:「這位衛九小姐,南安侯夫人,比貴妃娘娘更有野心,更有膽量,也更不擇手段,甚至更不怕後果,她會放棄貴妃娘娘這顆大樹嗎?而且,她已經嘗到了竹葉青的甜頭了。」
這話,文蔚還是第一次對文藍說,雖然文藍一向崇拜大哥,心裏雖然有疑惑,但在大哥解釋了局勢之後,失眠了好幾晚終於還是應了大哥的話,但這一回趕回帝都,兄弟兩獨坐在廊下看雨,文蔚才把這些事情慢慢的說了出來。
可是就算快要憋死了,他也抿著嘴一聲不吭,在大哥跟前,並沒有打算開口說話。
是以這兩年,文蔚更是很少迴文府了。
文藍沉默著,終於還是說:「大哥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無話可說。」
這一日,清晨下起了大雨,在趙家的別院里,文蔚坐在廊下的躺椅上,看著如珠簾一般的屋檐水落下來,姿態閑適,說出來的話卻很有分量:「那東西,可送進宮去了?」
文蔚就不說話了,靜靜的半躺在椅子上,輕微的前後搖動,嘩嘩的雨聲夾雜著這一點兒骨碌聲響,似乎格外叫人覺得時光靜止。
當然,既然是文蔚安排的,此事就非常有分寸了,其中的確沒有要毒害東宮的東西,文華林與衛文氏安排的目的是為了東宮驚懼,為了讓衛貴妃拿捏住東宮。
兩人同時霍然而起,文蔚第一句話就問的是:「太子妃娘娘此時在哪裡?」
很快,後宮格局為之一變,皇上下旨,將衛文氏、文華林入獄審查,文閣老賜回家養老,衛貴妃則降位分為靜嬪,遷入靜思殿反省待產,宮中由謹妃和榮妃共同理事。
已經再沒有威脅了。
這樣一來,牽涉有限,敢謀算東宮的主謀大約沒有幸理,文閣老也因管教不嚴丟官去職,文和圖書家卻不會傷筋動骨,當然,這是文蔚眼中的不會傷筋動骨,在別人眼中,文家定然是元氣大傷的。
衛貴妃借口心口疼,招清虛道人進宮,做法指屬豬的陰人妨礙了貴妃腹中龍子,請了旨意須得每人喝下一碗符水,當然,太子妃娘娘就是屬豬的。
自然也就不會有資格參与奪嫡了。
周寶璐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的有點吃驚。
周寶璐笑起來:「膽子越來越大了,敢這樣說父皇!」她笑嘻嘻的也加了一句:「不過我也覺得父皇糊塗。」
這是大家都樂於接受的結果,所以蕭弘澄並沒有追究文蔚。
他的聲音夾在雨聲中,聽的不是十分清楚,但文蔚還是明白了,也輕聲道:「或許用不著動手,只要開始有那個心,大約就完了。皇上對太子爺會磨練,甚至願意他受到挫折,但絕不會容忍有人敢謀害儲君,想想當年的慶妃娘娘、二皇子。那還是皇上的親兒子呢!」
文藍陷入沉思。
這說的倒是真的,不過,謹妃娘娘確實是個聰明人,還沒等周寶璐再次上門,她就終於不再避嫌的自己上門來了,看來,不僅是周寶璐要與她親近,她倒是更亟需與周寶璐親近。
不過……文蔚抬頭看了看弟弟,他對文華林的厭惡之情,卻始終保密,連這個最為親密的弟弟都沒有說過,他早就想要文華林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永遠也不會再出現在自己眼前。
當然,這必須建立在文蔚確信衛貴妃再無前途,很大可能會自取滅亡的前提下,在這樣的設想當中,文家付出的代價雖大,但還付得起。
周寶璐雖然是太子妃,今後太子爺登基,她是名正言順的後宮的主人,可如今太子不是還沒登基不是?她還是兒媳婦,就控制父皇的後宮,也未免太過分。
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東宮破了這計策了,衛貴妃失敗。那麼很快,皇上會查到這道士是由文華林安排的,謹妃娘娘悄悄交出來的證據可以證明此事是衛貴妃聽了文華林與衛文氏的獻計。
文藍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卻坐的筆直:「大哥放心,已經都妥當了,謹妃娘娘是聰明人,既然已經投靠東宮,就不會放過貴妃娘娘,只要太子妃娘娘比貴妃娘娘聰明一點兒,謹妃娘娘定然就會要這功勞的,我再三推演過了,不會出差錯的。」
周寶璐不是個理事的人才,對這種雜事並不耐煩,不過聽一聽有好處,東宮應該比以前的韜光養晦更進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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