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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溫柔比光暖

作者:瘋子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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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再不會辜負

第十八章 再不會辜負

他坐在林晚秋對面,能聽到她和孩子的對話聲,他好幾次控制不住險些加入,最後還是繃著臉裝雕塑。
在他覺得不知道該如何向人求助時,她的聲音宛如天籟,徐徐婉轉地在身後響起。白沭北脊背一凜,轉身對上了她的方向,居然連手指都在發抖。
他們坐在林晚秋和那個男人身後,有隔斷巧妙地阻隔了,不會輕易暴露身份,但是對方的聲音還是聽得分外清楚。
仔細想想,她這二十七年來,搬家搬了無數次,沒有一個地方是真正屬於她的。
白沭北因為他這句話瞬間就安靜下來。
白沭北的心好像倏地降到了谷底,難道是路上出了什麼事?接著萌萌似乎說了句什麼「媽媽穿得很漂亮」,白沭北哪有心思再聽這個,匆匆和女兒說了幾句就掛斷了。
白沭北本就滿腹鬱氣無處發泄,身側的拳頭攥得經脈畢現:「再說一句。」
白沭北不理會白湛南,大步朝著來時的方向,他的腳步凌亂快速,沒走幾下就撞到了一個人身上。對方身上帶著幾分酒意,不明就裡地粗著嗓子:「你長眼睛了嗎?」
司機看他面色如常,不疑有他地慢慢出了房間,剛好遇到了上樓的白湛南,白湛南聽完他的彙報,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行,我去看看。」
林晚秋看著面前那隻修長有力的大手,再緩緩看向他內斂深邃的五官,他的眼神依舊有些渙散,可是卻透著一股堅定和莊嚴,似乎此刻在做一件極其神聖的事情。
萌萌滿是訝異的口吻:「她不是去找你了嗎?都沒有帶諾諾。」
他的力氣本就大得驚人,再加上這時候那股無名火,一拳就把對方打得摔倒在地。
白沭北僵在原地,快速地消化著她話里的意思。
白沭北聽到白湛南對自己彙報,馬上臉色凝重起來:「他們又折回來做什麼?」
林知夏在半個月後離開了榕城,林晚秋等他走了才收拾東西準備搬到白沭北的別墅,數月前這裏還是她和林知夏的家,現在又將變得支離破碎。
他的話幾乎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可是終究也沒敢說什麼重話,只要她肯回來,他就已經感恩極了。
林晚秋和那位相親的秦先生聊得似乎不錯,時不時有笑聲傳過來,白沭北坐姿筆挺,微微有些蒼白的面容沉靜如水。
他吃飯一直不要她幫忙,她只是在一旁給他夾菜而已。
白湛南摩挲著下巴,無聲地打量了他一會兒,片刻后道:「對方是她以前娛樂公司的同事介紹的,據說條件還不錯,也是離異,帶了個兒子。」
林晚秋不可思議地瞠大眼睛,白沭北居然拿這個威脅她!
那種被烈焰灼傷的疼痛感,卻讓他有種扭曲的快意。
林晚秋合了合眼,啞聲回答:「好。」
司機雖然是新來的,可是在白湛南那邊還算訓練有素,很快就查清了路況和肇事信息。從林晚秋住的小區到這裏,沒有車禍也沒有堵車,路況非常好,按正常的車速林晚秋早就該到這裏了。
白沭北抬手就給了白湛南後腦勺一下,十足的力道,白湛南瞠大眼睛,氣急敗壞地吼:「哥你真動手啊!慢著,你怎麼打這麼准,該不是裝的吧?」說著還不怕死地伸手在白沭北眼前試探一下。
這些比起林晚秋的疼,簡直是天淵之別。
他看不到,可是聽覺卻是異常敏銳的,他想過她會忽然再出現在自己面前,只是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林晚秋做的每一件事都讓他既吃驚又無措,更多的是無地自容和慌亂。
這天早上,白沭北在新請來的司機照應下穿戴好衣服,一直到十點多林晚秋都沒有過來。他雖然表現得極度克制,可是一旁的司機還是看出來了問題,支吾著問:「先生要給太太打個電話嗎?」
白沭北胸口鬱氣難解,最後只能咬牙擠出一個字:「好。」
白沭北感覺到她的意圖,腦子一陣混亂,倏地起身想避開,可是掀翻了一旁的煙灰缸,狼狽地撒了一身煙灰不說,還有幾個沒熄滅的煙頭落在了褲管和腳面上。
白湛南看著他有些落寞的樣子,又激動又有些內疚,只好虛偽地安慰幾句:「哥,你要還想著嫂子,這時候衝上去,我保證林晚秋都不多看那男人一眼。」
「你還不明白嗎?以前那些,都是借口。」
白湛南在一邊偷偷觀察著,嘴角勾了勾:「別擔心,他們還在餐廳吃飯呢,那男的占不到什麼便宜。」
林晚秋不知道他為什麼此刻說這個,迷惑地搖了搖頭。
她心裏隱約猜想林知夏未必願意,可是還是嘗試著對林知夏提了提。
林晚秋不免有些感傷,她坐在沙發上看搬家公司搬東西,白沭北在司機的攙扶下忽然緩緩走了進來。
白沭北臉上的笑容僵住,尷尬極了,攤開的雙臂急忙往回收:「抱歉。」剛才老三把他送上樓,他氣憤之下把人直接攆走了,不料卻弄錯了方向。
白沭北的情況根本不可能去看電影,白湛南也不想去,兩個大老爺們兒看電影多彆扭。
林晚秋看他不回答,沉默幾秒,忽然俯身盯著他肅穆的面容,輕聲道:「白先生,你再不老實配合,我明天就把萌萌也帶過來。」
「晚上吃烏冬面好嗎?」
林晚秋眼裡漸漸帶了淚光,手足無措,最後仰著頭悲傷地hetubook.com.com注視著他:「不能留下來嗎?你知道我不放心你,你的病情——」
白沭北面色鐵青,白湛南都能看到他隱隱跳動的額角。
白沭北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所有話都哽在喉嚨口,片刻后卻單手箍住她的肩膀,一手扶住門框:「當然不,我說到做到。不過裏面有沒有男人,我要確認一下。」
林晚秋忍著好奇,還是耐心地看了起來,才看了幾行就震懾住,驀地抬頭:「你——」
這份幸福快要把他溺斃了。
白沭北越聽眉心的褶皺越深,語氣是他自己都未察覺的不屑:「這種人配不上林晚秋。」
白沭北越想越懊惱,他接下來該怎麼辦?現在還能找到她嗎?會不會已經晚了,她是不是也的確有些動心了。他第一次開始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他愛的人就在他很近的地方,他卻無處可尋。
白沭北臉色沉得嚇人,驀地從沙發上站起身:「帶我去林晚秋相親的地方!」
「可能看電影吧。」白湛南有些漫不經心地回答,打了個哈欠,本來以為能看點兒好戲,結果老大的反應實在是太沒意思了,他都想打退堂鼓了。
白沭北抬頭「看著」她,嘴角扯起自嘲的弧度:「不覺得我很沒用,連這樣都會弄錯?林晚秋,失望嗎?」
他分神的空當,她已經伸手開始解他的皮帶。
白沭北果然驀地沉了眸色,眉頭擰得死緊。
從那天之後,白沭北就發現他和林晚秋的局面完全逆轉了!他除了配合說「好」之外,對林晚秋而言已經沒有任何威懾力。
他開始心急如焚,那些前所未有的情緒在此刻讓他變得焦慮不堪,從未有過的無力和挫敗感。
白湛南心裏暗自叫好,還不忘添把火:「這男人這麼猴急,果然是道貌岸然的禽獸。」
心疼了,她已經疼了夠久了,最後也沒忍心多折磨他或者折磨自己。沒出息就沒出息吧,人生便是這麼短短几年,珍惜當下或許更好一些。
孰料白沭北沉吟幾秒,忽然率先站起身:「跟著。」
白湛南同情地回答:「大概,做成年男女該做的事吧。」
林晚秋卻忍不住笑出聲,反手握住他的指節,攔住他往前走的步子:「這間房我交了錢的,不用,好像很浪費。」
白沭北知道她猶豫什麼,沉吟許久,咬了咬牙說:「你可以讓林知夏也一起搬過來,現在是一家人了,住在一起是應該的。」
林晚秋輕咬下唇,林知夏這番告白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直接,她垂著眼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卻聽他低沉地嘆了口氣:「可是你離開白沭北以後,我發現最讓我難過的事,其實是你不快樂。」
白湛南的話沒說話,白沭北已經啪一聲捏壞了他手邊的空調遙控器。
以前白沭北一直以為林晚秋中自己的毒最深,可是此刻,他忽然發現自己才是中毒最深的那個。他並沒有他自己想象的那般豁達,即使到了最後,他依舊是自私地愛著林晚秋,一邊不想再拖累她糟踐她的年華,一邊又陰暗地希望她永遠留在身邊。
窗外的暖陽透過落地窗照進一大片,明晃晃地落在他身上,白沭北把手遞給林晚秋,嘴角帶著期待的笑意:「白太太,我們回家?」
白沭北鄙視自己的自私,臉色就越發的陰沉。
白沭北寒著臉,一言不發地抱著孩子,那姿勢實在是有些怪異。
司機便識趣地退至一旁,可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白沭北臉上的表情變得愈加複雜起來,就連司機都忍不住搖頭,這明明一臉的擔憂還要硬撐。
林晚秋伸手點了點他胸口的位置,聲音很輕,帶著幾分嫵媚和暗示:「沒有別的男人,只有我和你。」
白沭北坐著沒有動,周身都是繚繞的灰白色煙霧,林晚秋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沙啞的嗓音:「林晚秋,你非要這樣嗎?」
白沭北想了會兒卻說:「上去看看。」
兩人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有穿堂風冰冰涼涼地拂過耳畔,白沭北忽然想起屋裡還有一個男人,臉色又沉了下來,抓住她的手就往外走:「先回家,居然敢隨便和男人來這裏,林晚秋,你——」
林晚秋站在門口,似乎很久才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你要,離開我?」
白沭北挺拔的身形幾不可見地微微晃動一下,撐著扶手慢慢上樓:「馬上離開,否則你以後再也見不到我,我說到做到。」
白沭北腦子裡一團亂,好像被一把刷子無情地攪拌著,他沉吟著,猛然轉身:「走,回家。」
林晚秋難以置信地望著面前的男人,這種情節她在電影和小說里都看到過,居然真的會有男人這麼傻!
白沭北聽到他的腳步聲也沒動靜,只是略微有些不耐煩:「你怎麼天天往我這兒跑,公司不要了?」
那個一直憂鬱、充滿哀傷的男人,這個時候卻微笑地注視著她。
白沭北感覺到她一直沒反應,不由失笑:「只是這麼點錢,你不會就感動得哭了吧?萬一我藏了私房錢呢。」
直到那兩人吃完飯起身,白沭北才有了細微的反應,濃眉深鎖,對白湛南道:「他們要去哪兒?」
她想開口問他,可是想來他一定不會說。
她指尖輕顫地撫摸著,低低呢喃一聲:「白沭北你和圖書個笨蛋。」
林晚秋擔憂地看著他,心裏卻難受極了:「白沭北,你真是個膽小鬼,我都不怕你還怕什麼?你為什麼永遠都不能為我多跨出一步!」
「我名下的所有財產都是你的了,林晚秋,以後如果我犯渾,你就把我趕出去。」
林晚秋無奈地嘆了口氣,等忙完第一件事便上樓確認自己心中的猜想,果然在衣帽間的櫃門上看到了几絲未乾涸的血跡。
林晚秋伸手抱了抱面前的男人,踮著腳尖在他頰邊吻了下:「哥,你一定會幸福。」
電話是萌萌接的,今天周末,小丫頭正在家裡看電視。
林晚秋卻一點兒也不滿足眼下的狀況,白沭北這樣多少還存了些被迫的心思,以後要安心過日子,還得給他下劑猛葯才行!
林晚秋有些驚訝,看到他臉上坦蕩而平靜的神色,她忍不住舒展開眉眼,這個男人真的開始在為她考慮了,甚至願意站在她的角度想事情。
他考慮再三,想把孩子放在一旁的沙發上,可是諾諾卻抓著他的袖口不放,還咯咯地發出清脆的笑聲。
白沭北皺著眉頭,最後遲疑著慢慢伸出手指,一點點回握住了那軟弱無骨的小手。
他怎麼可以忍受?
看著白沭北脆弱的神態,她張嘴想要解釋,白沭北卻驀地將她悶到胸口:「不管你是不是同情,我都當這是愛情了。」
對面終於有了輕微的抽泣聲,白沭北舒了口氣,伸手朝向她,嘴角帶著溫柔的笑意:「可以,讓我抱抱嗎?」
她捨不得林知夏走,可是也捨不得他活一輩子沒有追求到真正想要的。
那些壓抑在胸口的沉重情愫,似乎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白沭北想:或許和林晚秋的這份感情,他從始至終都是接納多於付出。只有用更多的愛來彌補,才對得起她這份義無反顧的愛情。
白沭北一路摸索著回了房間,這條路其實他早就能自己走了,可是今天卻一路磕磕絆絆的,差點兒摔倒。
用完餐他就上樓了,依舊不要她幫忙。
林晚秋現在看到他,心情倏然變得複雜,這份幸福是否還會有變化,她其實也沒有任何信心,這個世界每天都在發生著不同的改變,何況是人心?
白沭北的臉色更加凝重,連聲音都變得冰冷低沉:「不需要。」
「白先生,都整理好了。」搬家公司的負責人站在門口,表情微微有些尷尬。
這次,一個碎了后蓋的遙控器直接飛了過來,白湛南眼疾手快地躲開了。
林晚秋抿了抿唇,將臉頰埋進他頸窩裡:「外表看著挺精明,怎麼到關鍵時候就犯傻?你以為你在拍偶像劇嗎?不怕我拿著你的錢,帶著你的孩子,明兒就跑了?」
「你找我嗎?」
白沭北卻微轉過頭,一言不發地避開了他期待的視線。
林晚秋等他出來才扶他去餐廳,白沭北的身軀始終都是僵硬緊繃的,就連吃東西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白湛南想白沭北還真夠沉得住氣。
白沭北翻身對著她,手臂從她的腰腹一路輕撫上來,最後落在她臉頰上:「林晚秋,我這麼糟,你怎麼會喜歡呢?是不是……同情我?」
白沭北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色針織衫,身形越發的清瘦冷傲。
林晚秋微怔,她沒想到這時候的白沭北也這般沒有安全感,正如她以前一樣,對這份感情充滿了未知的恐懼。
白沭北用那麼惡毒的話回擊她,卻只會笨拙地傷害自己的身體,林晚秋知道他在抗拒自己,她必須想個辦法讓他完全卸下心理負擔。
林晚秋看著他臉上陌生的表情,錯愕、茫然,這些全都是這個男人以前從未有過的。她心裏有些發酸,明明這就是她要的結果——設計這一切,讓他徹底意識到自己的重要,完完全全為她改變。
午後,白湛南帶了個人過來,白沭北第一感覺便覺察出這是個女人,他臉色瞬時變得鐵青嚴厲,轉身就想上樓:「換成男的。」
白沭北覆在桌面上的修長手指微微蜷了蜷,眸色更深,只是忍耐著什麼都沒說。
或許是林知夏的離開給了她太深的感傷,她居然也變得患得患失起來。
白沭北的聲音沙啞難辨,林晚秋聞著他熟悉的氣息閉上眼,酸澀和甜蜜的矛盾滋味充斥著她的心臟:「沒錯,但是你沒機會反悔了。」
林知夏淡淡笑著,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林晚秋認出這是這間公寓的鑰匙,他說:「這裡是我們的家,想哥的時候,或者受了委屈,哥都會在這裏等你。」
他早就習慣在黑暗裡沉默,自從看不到以後,時間對他來說便成了最富裕的東西。每天都過於漫長,而且概念越來越模糊。現在是幾點他一點兒也不關心,肚子餓不餓,是不是該睡覺,這些事情好像一點兒都不關心了。
林晚秋牙關咬得死緊:「是啊,你真的不配——」可是那又怎麼樣,心都掏給他了,想收也收不回來了。
這天,照顧他的司機忽然向他提出辭職,原來他老家的妻子待產了,必須回去看一看。白沭北艷羡的同時,還給了他不少的一筆獎金,這份尋常人家該有的幸福,於他來說也是一種奢侈。
白沭北還是如雕塑一般,好像時空靜止,他今天的情緒從憤懣到悲傷,再到挫敗,這一切的一切讓他明白,原hetubook.com.com來他已經這麼在乎了,比他想象的還要深刻。
接著聽到他斬釘截鐵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不可能,林晚秋不是,她不會——」
林晚秋靜了靜,又往前走了幾步試圖靠近他。
「……」
白湛南笑出聲,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林晚秋去相親了,這對你來說可不就是個好消息?」
白湛南忽然發現自家大哥吃起醋來也挺可怕的。
林晚秋安靜地站在那裡,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只是沉默地往前走了一步。接著聽到她向對面的人道歉。
「啊?」白湛南徹底傻眼了,連這都能忍?
白沭北聽完司機彙報,臉色淡然,只沉聲吩咐:「我知道了,下去吧。」
她慢慢將自己的手放進他掌心,聲音微微哽咽:「我們回家。」
只有用更多的愛來彌補,才對得起她這份義無反顧的愛情。
林知夏這才微微動了動,坐在皮椅上緩緩轉過身看著她,表情柔和溫暖,眼裡有淺淺的笑意:「水城一家非常出名的遊戲公司向我發來邀請函,我已經答應了,林晚秋,看到你幸福我很開心,我也要去找屬於我自己的幸福了。這家公司在業界很有名,也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
白沭北眉心微蹙:「別他媽用這口氣,老子一聽就想抽你。」
白沭北站在那個房間門口,拳頭捏得很緊,按響門鈴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經確定了。
於是白湛南便充當白沭北的司機,猥瑣地跟蹤林晚秋和那位秦先生,一行人到了電影院,白湛南撐著方向盤:「還跟嗎?」
白沭北喉嚨有些發緊,她的話尾音咬得很輕,每個字都好像羽毛輕輕地撩過胸口一般。這個女人現在是在……勾引他?
她已經矮身在幫他查看了,白沭北掙了幾下,以他的力氣推開林晚秋不是件難事兒,可是她剛剛生產完沒多久,現在身體或許還很虛弱……
這個女人,幾乎刻進了他生命里。
白沭北脊背一僵,倏地回過頭。
他僵著脊背上樓,手指用力抓扶著樓梯,腳下的步子遲緩笨拙,有一步還因為踩滑險些摔倒。林晚秋驚得低呼一聲,情急之下便想衝上去扶住他。他卻蒼白著臉,咬牙喝住她:「別過來,如果你想我摔下去,你就繼續。」
對面的人沒有馬上回應,白沭北心裏有些緊張,心臟一陣陣發緊,他往前一步,手指用力捏緊門框邊緣:「我這麼自私的男人,連我自己都瞧不起。所以謝謝你愛我,這樣的你,我已經不想再放手了。」
他坐在沙發上,情緒卻好像沸騰的開水,沉默幾秒做出決定,指揮一旁的司機:「打電話給交通台,查路況。」
林晚秋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白沭北驚得倏地收回手,林晚秋抿著唇輕笑,果然孩子就是他的軟肋。
白沭北嚇了一跳,沉了臉色:「你幹什麼!」
林晚秋臉上火辣辣的,低聲回答:「換條褲子吧,已經燒了一個眼兒了。」
她發顫的聲線泄露了此刻的真實情緒,想來他剛才的窘迫她早就看在眼裡。
她抬頭,卻看到他眼角隱隱有些濕意,這讓她心頭巨震,難以置信地仰著小臉,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車子一路平穩地開到了林晚秋他們相親的酒店,白沭北和白湛南進去時還聽到大廳經理諂媚的聲音,想來這是以前他們常來的地方,白沭北的臉色更難看了,看來這個男人條件不錯,可是太有錢的會不會花心?會不會在外邊胡來?
白湛南揚了揚眉梢,忍著笑:「林晚秋以後要是改嫁了,兩個孩子都得跟別人的姓吧,還得喊別的男人爸——」
林晚秋虛握著拳頭,擋住嘴角那抹惡作劇得逞的笑意:「吃烏冬面?」
白沭北沒耐心地問白湛南,白湛南有氣無力道:「大概是看對眼兒了,不然依林晚秋的性格,肯定早就撤了。」
林晚秋注視著他,林知夏口吻淡然,似乎真的完全釋然了:「林晚秋,我給不起你什麼,所以從來不敢爭取。對於愛情,沒人比你更勇敢,你比我和白沭北都堅強,幸福不垂青你,要垂青誰?」
這是不是所謂的因果報應。
林晚秋大概是搖頭了吧,因為他聽到她堅韌而有力的回答:「不,白沭北,看到你願意拉下面子為我做這一切,我看到的是你的改變,你對我的愛。」
「……」白湛南嘴角抽搐,那還剩什麼片可看?
「改什麼姓?」白沭北的聲音陡然提高,表情微微有些兇悍。
白沭北的確是有些擔憂,林晚秋不是這麼沒有責任感的人,若是臨時有事兒不來一定會告訴他一聲。白沭北擔心是諾諾或者萌萌突然生病,終究是綳不下去了,命司機主動打了電話過去。
他知道自己很渾蛋,對林晚秋怕是一輩子都要辜負了。都這樣了,他居然還是讓她難受,他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渾蛋。
「我的病很穩定。」
他斂了斂神色,口氣鄭重起來:「我唯一害怕的,只是失去你。」
白沭北的腦子瞬間就好像卡住的電腦屏幕,頁面停在了「相親」兩個字上。他的表情甚至來不及多做修飾,半是驚愕半是悲傷,卻還故作釋然:「是嗎?的確是好事。」
白沭北臉上有些震驚,林晚秋接著說:「至於你欠我的,看我以後怎麼一件件向你討回來。」
白沭北一和*圖*書怔,帶著複雜而莊重的心情,朝著她的聲源緩緩靠近,最後用有力的雙臂將她結結實實地箍進懷裡。
白湛南都想爆粗了,明明就是怕人家趁黑占林晚秋的便宜!
他不喜歡陌生女人出現在屬於他和林晚秋的家裡,更不喜歡別的女人觸碰他。
白沭北在房間里待了很久,醫生早就遵囑過不能抽煙,而且他看不到不方便,所以也漸漸把抽煙這個習慣給戒掉了。今天卻忍不住連著抽了很多根,他把煙灰缸放在扶手旁,中途因為點煙和彈煙灰都不慎燒了自己好幾下。
對方滿嘴的酒氣熏得他胃裡一陣痙攣,白沭北不等對方開口,伸手就朝散發著熱氣的地方揮拳砸了過去。
可是林知夏於她,感情太複雜了,是親人也是朋友,更是寄託,沒人比她更希望林知夏幸福。
白湛南悄悄翻了個白眼,心底暗自思忖:在他心裏是不是只有自個兒配得上啊?
林晚秋低下頭,奮力壓下眼中的酸澀,她這輩子的確是為愛情奮不顧身,跌跌撞撞落了一身傷,最後終於得到了幸福。
他的表情嚴肅極了,說完便一本正經地緩緩抬腳進了房間,林晚秋一邊攙扶著他,一邊心裏竊笑,這男人真是彆扭。
白沭北的飲食起居一下子便沒了人照顧,白友年要給他安排人過來,白湛南率先幫著解決了。
白沭北另外雇了人來照顧自己,林晚秋也不在意,一直堅持不懈地來給他做飯。讓白沭北意外的是,她居然把諾諾帶了過來,白沭北聽到嬰兒在自己耳旁低低的啼哭聲和細細的笑聲,這些都讓他心臟情不自禁地柔軟下來。
白沭北能感覺到對方好奇且八卦的視線,急急地想轉身,對方卻好心地追問:「請問,你要找的是哪一間,我可以幫你。」
林晚秋是什麼樣的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狠的:「和林晚秋挺般配。」
她吸了吸鼻子,臉上是又哭又笑的難看表情,微微攤開雙臂面向他:「你,不是要抱我嗎?」
男人總是有些征服心理,白沭北已經在某些方面示弱了,在床上便格外迫切地想要她臣服自己。
第一次求人,他的神色很彆扭,連措辭都變得艱難:「你能——」
他受不了,一刻也無法忍受了,說什麼等下輩子,可是這輩子還有那麼長,還有那麼多的日日夜夜林晚秋要待在別的男人身邊。
他太強悍,林晚秋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細微的變化。
白湛南竊笑,聲音卻正經極了:「誰知道呢,林晚秋也快三十了吧,不是都說女人三十如狼。」
白湛南還沒來得及說話,跟來的女人就低聲喊住他:「我想我很了解白先生的生活習慣,會比其他人照顧得更好。」
「相親要相這麼久?他們怎麼還不散。」
白沭北呆立在那裡,百種滋味繚繞在心頭。
白沭北知道白湛南那點兒心思,故作嚴肅地回答:「林晚秋心軟,也怕黑,不能讓別的男人發現她的弱點。」
他或許會拖累她,但是一定不能再辜負她。
那些壓抑在胸口的沉重情愫,似乎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白沭北想:或許和林晚秋的這段感情,他從始至終都是接納多於付出,人生充滿了意外,就像失明一樣,下一秒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他們的車就這麼跟著林晚秋和那位秦先生跟了大半天,下午時分,那位秦先生的車再次轉回了酒店。
林晚秋比以前更能摸准他的心思,總是有稀奇古怪的方法逼他就範。
林晚秋鬱卒的同時又有些好笑,坐在他對面無聲地打量他,忽然發現了他手背指關節處有鮮紅的傷口,似是砸在什麼硬物上造成的。
他似乎是又低頭輕笑了一聲,額發擋住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黯然,接著他起身走近她,與她一同立在門口昏暗的陰影里。
白沭北不像以前那麼霸道了,回家便小心翼翼地向林晚秋提出要她搬回來的話,林晚秋卻詭異地沉默了。
林晚秋急忙上前扶住他:「別亂動。」
林知夏彼時正在書房忙碌,聽到她的話只微微頓了頓手中的動作,接著神色如常地繼續低下頭:「我過段時間會去水城。」
「所以你回來,其實是為了報復我嗎?林晚秋,你讓我徹底地不像自己了。」
白沭北眉眼間都是戾氣,胸膛更是大力起伏著。
白沭北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他再喊林晚秋便沒人答應了。
白湛南目瞪口呆,大哥雖然看不到了,可是這力氣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可小覷,他也不敢再多做挑釁了,只小聲又說:「你說萬一遇上那種變態,一邊看上林晚秋,一邊再覬覦萌萌……」
白湛南驚訝地看他一眼:「哥你太老派了,現在相親合適了,看個電影約個會,完了就先試試好用不好用啊。滿大街都是酒店。」
白沭北直切主題:「你媽媽呢?」
他摸索到她的手,用力握著:「林晚秋,我以前很多承諾的事兒都沒做到,以後我會用行動來證明,你好好看著我,我再也不會讓你失望。」
白沭北冷著臉,寒聲道:「老實開車。」
他終究是無法改變自私的本性。
卻聽林晚秋又有些可惜地說:「不過你剛才說不會隨便玩弄我……這些話應該不是隨便說說的吧?」
林晚秋從白沭北手中接過,不由額角微跳:「幹嗎給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看這個?」
白沭北等不來對面的回應,漸漸開始生出幾分惴惴不安,果然對面一個陌生的女音帶著輕微的啜泣和調笑:「先生,雖然你的告白很感人,但是你似乎敲錯房間了。」
前妻給自己換褲子這種事兒,說起來或許並不丟人,可是白沭北還是覺得無法忍受,所以他拒絕了林晚秋幫自己。林晚秋還想再勸他時,白沭北的臉色完全黑了下來:「我還沒有完全殘廢,這點小事我能做好。」
直到卧室門忽然被輕輕地叩響,他聽到了開門聲,心跳也隨著那輕盈的腳步陡然加快。接著是她溫柔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可以開飯了。」
白湛南伸了個懶腰,解開一粒扣子在他對面坐下:「來告訴你個好消息。」
白沭北微微垂下眼眸,直到她有些發熱的手指纏上自己的:「你剛才說的,不想再對我說一遍?」
最後林晚秋和秦先生果然沒能看成電影,接著兩人又去樓下商場逛了逛,對方給林晚秋買了一瓶香水,白沭北知道的時候恨不能把那一柜子香水也給包了。
大廳里頓時嘈雜起來,人聲混雜著罵聲,白湛南急忙衝上去,可是白沭北不知道怎麼做到的,居然已經鉗住對方的衣襟,一拳又一拳地擊打著對方的面部。
白沭北表情明顯一滯:「……什麼便宜?」
看吧,他多麼沒用,連好不容易找老婆告白一次都會敲錯房間。
林晚秋錯愕地望著他,光暈模糊了他的影像,看起來周身都覆蓋了一層似夢似幻的光影,她也變得恍惚:「出差嗎?」
白沭北感覺到肩窩裡有些微微的濡濕,手心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脊背:「你為我傻了那麼久,我傻一次,好像還是欠著你。」
門板在面前打開,白沭北並不知道對面的是誰,可是憑著輕緩的呼吸,他幾乎直覺就確定是她。他莊重緩慢地開了口,語氣里充滿了堅定的力量:「林晚秋,我也許會瞎一輩子,也許會就此徹底成為廢人,我會依靠你,也會拖累你,我不能陪你到公眾場合吃飯,也不能陪你看電影,但是我不會欺騙你,也不會玩弄你,你……願意跟著我嗎?」
可是看著他站在走廊中央那副脆弱的模樣,她還是捨不得。
林晚秋扯起嘴角笑了笑,伸出胳膊回抱住他,良久,才低聲呢喃:「就是愛情。」
他微微側過臉,嘴角勾出自嘲的笑:「對,我就是膽小鬼,林晚秋你千萬別愛我了,我不配。」
她為他做的,始終都比他還要多。
伸手輕輕撫摸著他已經開始變長的黝黑碎發,抱住他微微汗濕的肩背:「你在我心裏是神,一輩子都不變,不會因為你看得到或看不到而有絲毫變化。」
他咳嗽一聲,理了理衣襟:「林晚秋雖然還年輕,可是帶著兩個孩子啊,女人帶著孩子怎麼都有些掉價了。哥,以後萌萌要不要改姓呢?」
白湛南無奈極了,卻又不敢發作,等到了電影院白湛南才知道白沭北的意圖,那男人悠閑地喝著熱飲,對他淡然吩咐:「把今天的恐怖片、愛情片全包場。」
無奈之下,拉下面子回身想找剛才的陌生女人求助,與林晚秋比起來,他的矜持、自尊、驕傲全都不值一提。
白湛南安靜地抱著胳膊,細細打量他的反應。
不可以這麼容易就淪陷,白沭北一遍遍提醒自己,可是林晚秋顯然太了解他了,做飯的時候便直接把孩子扔給他:「諾諾剛喝完奶粉,現在很乖,你抱著就好。」
林晚秋不解地皺了皺眉頭,林知夏抬手輕撫她的發頂,英俊的眉眼滿是寵溺:「都是賴著你的借口,什麼害怕孤獨、什麼害怕死亡,都是假的。」
白沭北整個人都好像僵化了一樣,坐在那裡散發著黑氣場,白湛南摸了摸鼻尖:「還要跟嗎?他們已經去前台登記了。」
白沭北彎了彎嘴角,伸手對身後的司機示意,對方馬上恭敬地遞上來一份東西。
「不必。」他還是莫名的孤傲,挺拔的身形慢慢轉身,極力讓自己沒有一絲慌亂。
白沭北將她圈進懷裡,似乎感同身受,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鬢角:「我們簽離婚協議時,你看那份協議的內容了嗎?」
白沭北神色綳得更緊,冷著臉道:「不打。」
他們的離婚協議書,現在看到難免還是會心臟刺痛,白沭北卻執拗地抱緊她,抬了抬下顎:「看看內容。」
白沭北知道她在觀察自己,絲毫沒有尷尬,只是將她摟得更緊:「那就用你喜歡的方式,懲罰我一輩子。」
整個宅子安靜極了,樓下似乎一直沒再有響動,直到幾分鐘後有人開了大門離開,接著是門鎖落下。屋子裡再次恢復死寂,白沭北摸了摸|胸口的地方,比手背上那些被灼傷的地方還要痛許多倍。
其實白沭北自己心裏十二分的明白,不管和林晚秋相親的是什麼樣的男人,他都無法全心地接納。
白湛南抿了口咖啡,抽空看對面的白沭北一眼,發現對方的神態過於嚴肅,好像面試官一樣,忍不住笑出聲:「別這麼緊張,我剛才看了看,外形還不錯。」
白湛南終於意識到事情鬧大了,急忙又拖又拽地把白沭北往後拉:「老大,你冷靜點!你在乎她就快上去,再晚就來不及了!」
林晚秋往前一步,伴隨著輕聲嘆息:「最後一步,你還是要我主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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